居然是赵明易？李青璇顾不上叙旧，劈头盖脸道：“王爷怎么如此莽撞，带着这几个人深入蜀军腹地。若是被捕，这仗也就不必打了。”

赵明易似笑非笑，也不和李青璇置气，收剑入鞘：“夫人浩浩荡荡五万人直接扑到了蜀军面前，若不是本王截杀了这只斥候小队，恐怕今晚夫人就要被偷袭。”

李青璇一想，自己确实是有些急躁，脸一红恶狠狠道：“要你多嘴。”

赵明易不顾众人面面相觑，直接揽了李青璇腰身，冰凉的铁甲贴着李青璇胸口，薄唇厮磨着李青璇的鬓角轻声道：“本王知道，夫人这是怕本王折在西蜀手中，来的急了些，不必害羞嘛。”

和赵明易还不甚熟悉的谭穆文见到两人光天化日如今亲昵，眼都直了，一不小心被自己呛了一大口，在不远处咳咳咳的面红耳赤。李青璇脸皮还没修炼到出神入化，眼看着人家都看不下去了，用了点死力推开了赵明易，尴尬不已。虽然是李青璇带来的人马，赵明易两三句话，仿佛就变成了他的主场，看到谭穆文眼前一亮，大步走过去：“这位就是谭将军了？”

谭穆文看看李青璇脸色，赶紧憋住咳嗽：“……咳，王爷好。”

“皮相还行，不算丢人。”

赵明易好像老鸨看姑娘似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谭穆文一个爽朗的大小伙子硬生生被那穿透人的眼神看出羞赫来，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候赵明易发落。赵明易人虽然看着谭穆文，话确实对李青璇说的，愁眉苦脸十分纠结：“夫人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了，本王好烦恼。”

谭穆文恨不得马上跪了：“不是啊王爷……那个……”李青璇上前两步：“好了别逗他了，王爷不要赶快回到军中吗？”

“不急，就是来接应夫人的，”赵明易做“请”状，“回营一叙如何？”

李青璇翻身上马，长发飞扬：“好啊，请王爷看看李家军！”

李青璇扎营在数里之外，按道理讲，一般斥候跑这么远也是正常的，只要营地这边塔楼之上足够眼尖，就能让所有斥候有去无回，平原作战难以做出什么花样，西蜀那边也仅仅是能知道有援军来了而已，并没有能力看清楚李青璇的人数兵力构成。主将营帐已经扎好，只有赵明易李青璇带着罗毅进来，连大军统领都没有来，赵明易显然是有什么打算了。“先别急说怎么打，”李青璇却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主，“扶风口的军资确实到了西蜀手中？王爷战损如何？”

赵明易撇嘴道：“夫人以为本王这是败退？”

“王爷军报之中明明写着——”“军报毕竟是军报，有被蜀军截获的可能，”赵明易另有所指，“况且，输一场……大有好处。”

“输一场哪里有好处？明明是五皇子借势打压王爷，为何非要如了他的愿？汉中兵力，将来都是王爷的，现在的消耗都是将来的损失。”

李青璇蹙眉道。“夫人说到点子上了，这的确是打压，不过是大势所趋，不得已而为之，”赵明易食指点向地图之上的北疆，“精兵强将会落到什么下场，夫人见得还少吗？本王本就加封过盛，如果再军功太过，恐怕连京城也回不得了。”

李青璇一时之间五味杂陈，赵明易处境艰难不假，但是艰难之中，竟然还能有好处，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沮丧好了。五皇子和赵明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苦了吴子林，成了此战兵败的替罪羊，短时间之内朝廷的处置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是他这一世的功名，恐怕是没有了。罗毅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他半生受教于武威侯府，最是执着于为民忠君，就算是赵明易身份高于他，也不能让罗毅接受这样的歪理：“王爷的意思是，原本不必输了？既然有能力挽回汉中将士的性命，王爷如此不作为，军中气节何在？”

这话就说的重了，简直是捅了赵明易的脊梁骨。打仗，赢了输了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事情，赵明易有这么多理由要输，输了也是顺理成章，没有人会责备与他，只是这个功劳他捞不着了而已。但是在罗毅眼中，如果不尽心尽力全力赢下来，就算有一万个理由，也是罪人。赵明易冷冷一笑：“罗将军格局太小，今日本王不与你计较，下次就不会这么宽容了。”

所谓格局，不就是权力巅峰的人争权夺利？下层士兵的性命和地方战争对百姓的损耗，有谁关心？赵明易本来已经不愿解释，但是李青璇在一边虽然没有说话，看脸色，却明显是支持罗毅的，李青璇的意见，赵明易不得不扭回来，顿时觉着自己像是被逼迫给出交代一般，脸色极差。剑尖在沙盘上划出扶风口的区域。“看扶风口，原本本王围剿毫无破绽，蜀军无船，只能走陆路，临江滨尽是平原，两侧才是山岭，如同缺口一般，既打不开阵仗，也难以形成绝对优势，就算如罗将军所说，本王迎战，拼着蜀军火力将其堵在扶风口内，平原作战，必然是消耗战，斩落这十万蜀军，汉中驻军还能剩下几人？”

李青璇道：“王爷退走，又当如何？”

赵明易漫不经心道：“本王给朝廷的战报中说八万驻军死伤近半。”

“实际上呢？”

赵明易指向长江对岸，微微一笑：“实际上死了一千二百余人。”

罗毅顿时无言以对。退兵，不算是个极坏的对策。“但是，蜀军同样没有什么折损，火炮还在，王爷下一仗有什么打算？”

李青璇将带来的五万行台军放在沙盘之上的驻扎地，“你我兵力相加，区区十三万，不算是压倒性的优势。只怕又是战损的厉害。”

“真不愧是北境儿女，十三万也能用‘区区’，”赵明易打趣道，“夫人不来，本王也能打，不过夫人既然来了嘛……你我就想个法子，让这十万蜀军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