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慕澜闻言冷笑一声，斥道：“好一句为了上司留意他的好友！如此藏头露尾的，你觉得这是朋友之间的相处之道？”

“胡大人你倒是心安理得，可你有想过，你破坏的是一个家庭，原本的幸福与和睦？骚扰的是一个正常家庭，所有人的生活秩序？”

“如今人死了！你还有这么多诡辩的废话？呵呵！果然在你们这些做官之人的眼里，人命就如此如草芥吗？”

千慕澜此刻浑身是刺，满心都是失去爷爷的痛苦，他怎么可能听胡德旺三言两语就改变心意，将爷爷的死一笔勾销？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简直就是胡德旺的痴人说梦啊！“岂止是普通百姓啊？其实做官还不是如此？否则又怎么会有，伴君如伴虎这样的说法？”

没想到，胡德旺居然还赞成他这样的说法。千慕澜被这话憋得眉染厉色，怒声反驳道：“你觉得猫哭耗子，真的就有用吗？你我心里都清楚的事情，如果非要搬到桌面上来说，你就真的不怕……”最后一个死字还没出口，卫暖兮终于赶了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总之闯进来的时候，将手里应该放到桌面上的果盘，直接放到千慕澜的手里，压住他那随时可能杀人的手。就这样成功打断他的话，也成功的露出笑脸，缓和了千慕澜和胡德旺之间的……咳咳咳！应该是千慕澜单方面的剑拔弩张。“胡大人，我们这样的小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段子。我临时吩咐说书先生，说一段古书里的故事，您稍等，他马上就到！”

卫暖兮说完这话就挨着千慕澜坐下，然后歪头对千慕澜露出温暖又别有深意的笑容。千慕澜好不容易收敛起一身的杀气，然后默默的将手里的果盘放到桌面上，之后别扭的转过头去不说话，很显然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冲动行事。别说爷爷真正的死因还没调查清楚，就是看到卫暖兮坐在自己身边，千慕澜也知道自己不能冲动行事。他不怕死，可是卫暖兮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一旦自己有事，卫暖兮也会跟着他出事，他舍不得！所以不能。没一会儿，说书先生就真的现身，讲的居然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这个时代与宋朝是平行空间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卫暖兮相信，胡德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出戏。果然，胡德旺最开始还在想着，能跟千慕澜继续说点什么，然而随着说书先生对故事的循序渐进，他居然完全沉浸在故事当中，根本就没有再跟千慕澜说一句话。就连一直被千爷爷死亡折磨的千慕澜，没一会儿居然也认真听起来，似乎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卫暖兮暗暗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幸亏她对狸猫换太子这个故事的记忆里很强，否则回来再晚一步，只怕局面都收拾不了！然而故事有高潮也就会有低谷，就在真正的太子快要被皇帝认回去的时候，胡德旺却突然扭头又跟千慕澜聊起来道：“如果千公子是这位皇帝，那么你的选择会是谁呢？是知错就改将皇位还给一个卖面，不学无术的混混？还是自己继续做皇位？将一切真相和公道，都沉埋入黄土之中？”

这个问题问的卫暖兮心惊肉跳，怎么也不明白，胡德旺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之所以她会选择狸猫换太子这场戏，其实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只是觉得模棱两可的故事，或许会让胡德旺跟千慕澜之间的哑谜有个突破。然而，胡德旺为什么会纠结换皇位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细节，是被她和千慕澜，从始至终都忽略的？千慕澜似乎也没想到胡德旺会这样问，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思考，最后他冷冷一笑，答道：“公道和真相？这世上又有谁会真正在乎，别人的事情呢？相反也没有谁，可以替别人做出决定。我只相信当事人的反应，也支持当事人自己的决定。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胡德旺摇头失笑：“初生牛犊之言！”

“那又怎么样？如果为官就是忘记自己的本心和本性，只为利益而丧失人性，那我倒是宁愿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也不用百姓都拿钱，养出一群只会吸食人血的畜生。”

千慕澜这话说的实在是过份，吓得卫暖兮放在膝盖上的手都狠狠的攥了起来。果然，胡德旺听到这话，那是瞬间脸红脖子粗，双眉拧紧一脸杀气的盯着桀骜不驯的千慕澜，如果不是脸颊使劲哆嗦的厉害，咬牙撑着的画面，想来他已经起身治罪，让千慕澜不出半个时辰就死在菜市口。卫暖兮被他这表情吓得不轻，想着怎么给千慕澜打圆场。奈何始作俑者却根本不为所动，他就那么眉眼染着冷笑，盯着愤怒的胡德旺看，深沉的眸光里，满满都是挑衅和傲慢。最后，胡德旺什么都没说，他站起身拂袖离开，背影都快成了被气吐血的最佳代表。“相公，你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卫暖兮这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可是再看千慕澜，人家根本就是一脸自然无所谓。“他们不都是仗着身份，想要把这件事变成一个茧将我们所有人都缚起来吗？那我就要做那把匕首，将这个天都捅破！”

千慕澜可能不知道，此刻他回答的这番话，有着一种惊天动地的悍然，让卫暖兮瞠目结舌，却也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从葛兰到胡德旺，再到莫名其妙到现在还不知道身份的冷大人和郭大人。不知何时，他们突然就掉进一个漩涡里，明明巨大到有滔天之力，可他们却从始至终都在底层，看不清上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好似也根本无力自保！可她跟千慕澜就是一介山野村妇和村夫，到底有什么事情，会降临在他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