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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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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最终敲定在两天后麦田中央繁星殿附近进行。罗德里格斯放弃了携人决斗,放弃掉其贵族权利,即意味着决斗两方均单矛匹驼,一对一,不是她死,便是他亡,名副其实的生死之斗。街市舆论基本上一边倒地倾向于朱莉安娜·雪弗尔,认为她清白无辜之人占绝大多数。但有大多数,不是全部,即意味着有少数,包括我在内,有少数市民认为这完全是战鹰空袭攻势幕后总指挥官之演技。倘若我这少数人不幸言中,推想成真,那么全市贵族都会要她血债血偿,家里平安没死人的,同样要她命,逼得平民区暴动,起因全因为空袭!一群暴民侵入到贵族区,赶又赶不走,搞得乌烟瘴气,总要找人撒气!双方均确定参与决斗制度后,由许多人陪同前往民政处进行公开决斗登记。我们连同路人加起来起码三四十人,且不时有新人加入到队伍中来,浩浩荡荡,一路往下,来到南区边界处一所民政处,即所谓“街八”,叫做街道八卦或者街道八婆都可以。工作人员一见几十人围着民政处,慌乱非常,差点要派鹰通知治安队或民兵派人解围,当认得队伍前头数人其中一人,刚想唤鹰到身边的手停住了,来者竟正是民兵组织团长格安里斯洛梅·罗德里格斯。“duelo!duelo!!!”

市民们兴奋得近乎丧失理智狂热地重复同一个单词。也别怪他们听闻有人申请决斗制度会如此兴奋,不落要塞上一次有人进行公开决斗时已经距今有二十余年,平日虽隔一两星期有地下决斗场开波赌局,但要说真正扣人心弦的武艺比拼,还得看以死为败的公开决斗。亲耳听到有人要登记决斗,公务员们大惊失色,神情中表露着浓烈的好奇心,却又不便多问,当即拿出尘封二十余载,一直堆在抽屉深处的决斗书文件交给两名决斗者签名,并核对两者之身份证明。一切确认无误后,便对大厅内水泄不通的人墙大声公示决斗已经登录完毕,定于两天后麦田中央进行决斗。市民们等这句话足足等了接近一个小时,情绪当即冲至顶点,狂叫声大得将整间木屋震出叽叽声来,我敢说投石机石弹落到他们家门口时他们也不会喊得比这时更大声。待群众市民稍稍平和些许,雪弗尔喊道:“我叫朱莉安娜·雪弗尔!从首都来杜姆旅游,被你们民兵组织团长误以为是圣托尔瓦德新塞维利亚市剑圣朱莉安娜·德·拉·雪弗尔!我从前确实师从雪弗尔剑圣,是她门生,同名同姓仅仅巧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对吗!?好,同个名同个姓不单止,你们这位团长罗德里格斯先生咄咄逼人,欺人太甚,竟强行要我承认自己就是剑圣本人!?简直荒谬!匪夷所思!喂,若果平时和平年代啊,被误会了也就算了,这打着仗,两个国家交着恶呢,我还听说剑圣她现在是攻城部队总指挥官,是发动战鹰空袭的幕后黑手,策划人。试问各位,遇着这事谁不想尽快撇清关系呢?何况我从首都来旅游而已呀,平白无故被当成罪人看待,反正我现在就要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对一味指责我、抹黑我的人发起决斗制度!”

“疯婆子!”

来自公务员柜台这一声怒喝震惊一众市民,罗德里格斯先生以同样音量喊道:“好一个喊贼捉贼,真是高招!我们就繁星殿见!”

矛盾冲突已无任何寻常手段化解之法了,当下仅能进行决斗制度,只看原子之神、伟大意志更眷顾谁。决斗双方不欢而散,雪弗尔女士拉着我们三人回到茶馆门口,五个人被这插曲弄得身心皆疲,大吃一顿,各付各钱,我亦对雪弗尔女士交待与“决斗者”加里宁柯洛达·阿隆索遭遇时所有细节,生怕漏掉些微经过,这疯婆子转头来对我提出决斗制度,但我百分百拒绝,没必要为这些自己做过并且问心无愧之事同个萍水相逢之人以命相搏。我拉着地球人小姐姐的小手回到自己家,见我如此理所当然地领着切西利奈回家,大家都很高兴,但我们已经在茶馆吃完饭,便坐在饭桌旁喝咖啡吃甜点,从头到尾将今天的奇异冒险讲述给家人听。同桌进餐者有我双亲、布里托雅、我们两个有情之人,还加了一份餐具,因为我和切西利奈不吃,少两份,后突然想起眼前这位陌生先生,便又拿来碗叉给这位安德烈斯·贝尔利恩先生。有故事听,一家人吃得十分缓慢,获悉我因协助民兵干掉一名脱掉蒙面后大名鼎鼎的游击队成员,现在父亲对我另眼相看,因此同其他人一样听得聚精会神,将今天我本应完成的家族产业公事抛诸脑后,毕竟发生如此奇遇,又有决斗可看,什么公事,早已没了所谓,只要人没事便一切好说。小姐姐以前来过我家,跟我家人吃饭却是第一次,她的举动显得莫名紧张,见家长使她紧张,同理我到密卡萨夫人家亦有点紧张,大概因为密卡萨夫人家只有她一个人,远远未到她这般紧张。布里托雅早料想到未来有可能成为大嫂之人会有如此心境,坐到其身旁,两兄妹夹着她,一人牵她一边手。说完故事,众人哑口无言,惟母亲率先开口,道:“这真是一场大冒险!伟大意志啊。”

是吧,大冒险,放谁身上谁不会这么想呢?父亲对邻国剑圣头衔者的了解并不比我多。我转向贝尔利恩先生,问他对“剑圣”朱莉安娜了解多少。“少爷,我对黑水湖地区的人了解得并不多哦。”

“你从哪个国家来呢?既然叫安第斯山脉这头黑水湖地区,想必你住在腹地?或者靠近南极那头?”

“腹地,国王湖北岸。”

“加拉赫兰!”

“正是!少爷竟然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

“请不要这样抬举我,你对布里托雅可以,她是你负责保护的人物,我不是,就跟对其他人一样就好啦。”

“少爷真随和。”

“我喜欢随和一点地过日子,大家交流也一样。等级制度没必要影响到相聚一桌之人互相交流。”

“明白。”

我转而问父母:“你们认为谁会赢得决斗?”

父亲道:“嗯,万一那位女士确实是朱莉安娜本人,我是说剑圣本人,团长先生可就麻烦大了。没什么是绝对、必然的,后天去看看决斗吧。”

“能找到观战位置吗?”

母亲担忧地道:“多难得才有一场决斗呀。”

“这你放心好了,这次来得太突然,没时间找主办方,大家随意找位置,民兵里的熟人可以给我们留块位置,在麦田上层。到时上层沿线一片会封起来,全部都是民兵成员和他们的家人。他们不仔细从头看到尾可不行,大佬本人上阵参与决斗,每个人都身负重任兼见证者一职。”

父亲道:“团长本人如果输了,死掉,民兵组织会土崩瓦解吧。”

“那应该不至于。”

我道:“暂时有瓦遮头,有米饱肚,可跟圣托尔瓦德的仗一日未打完,一日都不能任由社会动荡,民兵作为其中一方私有防御、维持安宁的武装组织,这时候散了问题就大了。”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啦……”尽管有所改观,但始终父子之间仍有隔阂,两三日短时间内无法消除。“我先回房间了。”

“嗯。”

“我也回房间吧。”

布里托雅说。贝尔利恩问:“小姐,要我跟着吗?”

“不用,你在客厅休息啦。自己家,有什么随不随身啊,我在自己家不需要有人时时刻刻跟着。”

布里托雅像若无其事一样径直走进我的房间,拿起自己的茶壶,点燃蓝雪灯开始煮水泡茶。“抱抱!”

切西利奈经过这段时间,已不把布里托雅当作外人,即使有她在场亦大胆撒娇。我亦不客气,双手搂住她,亲几下额头,而后躺到地毯上。布里托雅叹口气,道:“你们两个,唉,还真是随地发情啊。”

“啊!?”

切西利奈突然脸红,带着挑衅性地叫了一声,而后似乎灵机一动,说:“那……我对你发情吧?”

“嗯?啊!”

布里托雅反应不及,未来大嫂放开自己大哥,转而扑到自己怀里。我看着这两位小姐,笑出声来。她们关系可真够好。说出“发情”二字,提醒了我该找机会挑明一些事情,这正好,沿着这个词说下去吧。“呐,哪有适龄男女不发点情呢?你也二十好几了,怎么我就没见你发过情呢?”

布里托雅一听,血色直攻耳根,慌张地道:“啊?没,没有对象我能怎么办?”

地球人女士顿时兴致勃发,抬头仰望布里托雅,仿如落井下石般道:“哦?经常有鹰飞出飞进,以为没人看见是吗?想糊弄谁呢?”

我说:“你们有很长时间了吧,就楼上楼下,别以为有鹰飞来我不知道啊,我一不傻二不瞎三不聋。你瞒着父母没关系,但也瞒着我,太见外了吧。你看吧,感情关系公开又有什么问题呢?我带漂亮高挑的地球人小姐姐进家门,你们谁都没抵触嘛,反而很欢迎她呢。”

“可我根本没有啊。”

“这房里又没有外人,你坦白算啦。”

切西利奈继续助攻,道:“就是,我也见过好多次信鹰了,你说是一般朋友谁信鹰会来得那么频啊。老老实实!”

“他家就开租鹰店吗?还是自己养的?喂,可千万别是平民阶级吧。”

推理出自家饲养或花钱租鹰过程相当简单,就看布里托雅想一瞒到底或开诚布公了。“伟大意志!那几只鹰是他家养来当信鹰这不假,也并非平民阶层,你可误会了吧,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

似乎布里托雅是要一瞒到底了,但还好,至少知道是个男人,而且是贵族阶层。我没有说出口,但认识切西利奈之前有段时间我追踪过信鹰,毕竟每次飞到一楼窗边鸟架都是那几只,只是自己不懂追踪方法,几次后就再没试过守信鹰了。之后隔了一个多月,母亲介绍来密卡萨夫人的女儿,一位外国人小姐姐,这事也就没了下文。现在说起,没有什么前因,亦毋须要什么后果,她自己肯定也有自己苦衷,所以宁愿仅仅透露:男性、贵族阶层两点来令我放心,虽然我没有能力判断此两点是真是假。使布里托雅如此抗拒公开其人身份的原因有很多,只要猜测要多少原因都能想得出来,事情本身如何却是另一回事了。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推理,能养四只鹰当信鹰,那好小伙子一是家里有矿,至少五级贵族起步;二是四级贵族但自己非常喜欢大鹰,舍得花钱养四只安第斯神鹫。万一布里托雅话里有局,小伙子实际上是平民阶层,那我看没多大可能,平民养一只完全没问题,养两只家里比较拮据,养四只,那人肯定脑袋有问题了,何况资产也没法解决到问题。“我来泡茶吧?”

我说:“你说一般朋友就一般朋友吧,我追究来也没用,是吧,只是呢……人始终有点好奇之心。那,多余的我不多问,你对那个好小伙子有意思吗?哪怕一丁点?”

“嗯哼,你说呢?你认为呢?”

布里托雅展露出邪笑。真是好懂。我同样以邪笑回敬她。我们拉出藏在桌下的木凳,就位喝茶。香气扑鼻,滋润口腔,却每每想到外头,还有左手隐痛,心情便一落千丈。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对切西利奈说,从认识,第一次见,到现在已经两个月有多了,而与圣托尔瓦德的战争也打了有足足两个月。第一次见到她,那时确实内心并不太喜欢她,这与我有社交恐惧,也许说成恐惧并不合适,过了火,程度上;总之,要我马上喜欢一个陌生人是件十分困难的事,跟她熟络后关系才渐入佳境。我希望别出现太多意外,跟她持续下去,正正常常就好,我可不想又是心口中一矛,又是手上掉两条手指,到最后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些人会说什么,爱她就要为她付出一切,嗯,有道理,但我这人比较务实,有付出就一定要有回报,正正常常地生儿育女,正正常常地自己分家独立门户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我只要这些,至于助力于毁灭纳德兰尼亚,伟大意志,想是想,有机会才行呀,机会轮到我头上才行呀。因此,我无法说什么能为她付出一切,付出很多也好,付出很多之后,因一些缘故双方分开,再度成为陌路人,那我付出了很多,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等于平白无故地失去很多,失去很多本是我,或是我最终与其共结连理的命定之人的事物。因此,我只能有限度地对她付出,同时害怕着她不是命定之人。饭后茶余时间,碧空又被阴云遮盖,又掩住不落之日,大地漆黑一片。北边,山峰顶端打着雷,并闪烁出浅绿色光芒,有点核能风暴那味了。北边高峰再过去,跨越发光海,通过上千公里长的跨海大桥便是月球,即使此刻发生着核能风暴,那也是月球一带,或者海面上,与这群山怀中的边境高原城市无关。半岛夏季很多雨水,太多雨水了,经常毫无预兆地连续下个一天两天,也正多亏夏季如此,圣托尔瓦德攻城部队才停止攻击,守着边境。豪雨接连下了几小时,中途转为小雨。我本想留切西利奈在家住宿,她可以跟布里托雅同床共枕,也许吹吹枕边风可以吹出一位好小伙子的情报来。她坚持要回密卡萨夫人家,我想也是,今天经历了如此一场惊险,是该回家与密卡萨夫人分享分享,便叫上贝尔利恩先生,一同将这位外国人小姐姐送回密卡萨夫人家。三人返回后,仿佛伟大意志有意为之,小雨又转为豪雨,一连下十几个钟,天色昏暗,令人欲睡。附近水库开始泄水,隆隆声吵醒了这位外国游客雇佣兵先生。他没遇到过这阵仗,水库泄水他知道,但从来不知道能吵成这样子。我猜切西利奈也没经历过,夏季第一场雨下得比今天这场凶得多,但那时我们四个位于山顶医院,虽说吵起来全市哪都吵,却比东、西、南三区好得多,至少还能睡得着觉。雇佣兵先生没有自己的房间,他亦表示过毋须劳烦主人家专门空出间房来,本来计划工作几个月凑够回乡路费就离开纳德兰尼亚,久住不便,还是就地裹身而眠较为舒服,便买来点木材在客厅角落现地钉好一张简陋单人床,再铺上几层羊驼皮毛,他自己认为舒服就好,同时也当是看门口了。我家并非什么无良雇主,看他这样,大家相识一场,虽有甲乙方之分,老板与员工之分,拿钱办事理所当然,也想他住得舒服点,说着够了够了,有瓦遮头已经够了,我们却总觉得过意不去,招待不周。雨过天青,苍空洗尽核华,不落之日晒得阳台火辣辣,一股暖流从窗飘进,赤脚踩着地板甚至感到烫着皮肤。决斗时刻即将来临,即使豪雨期间街道难见行人身影,有人要行使决斗制度之消息仍传遍要塞街头巷尾每处角落,人在家中坐,鹰在天上荡,我想雨下得有多大,鹰也送信送得有多频。出门到街口买包核废料烟而已,好几个小团体正兴致盎然地议论着决斗者来头如何,谁人实力更胜一筹。他们讨论来讨论去全是些毫无价值之事,完全没有触及到决斗核心,没有人关心那位地球人游客女士跟新塞维利亚剑圣头衔者有何关联,那并不重要,哪怕民兵组织团长何以扯住游客姓名不放并逼得游客要以决斗制度向公众证明自己被冤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会死,合法地杀死人,并且具备战斗观赏性。平时杀人须偿命,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但很容易触犯到法律,有时杀了个坏蛋,反而杀了坏蛋的英雄被法庭判为坏蛋,这是法律扭曲之处。反观决斗制度它就不存在扭曲之处,每个人都有权运用自己的生命以及资产捍卫自己所关心、珍重之物,例如朱莉安娜珍重自身声誉;格安里斯洛梅则珍重……他珍重什么呢?没有,在这场决斗当中没有,因一时冲动,顺势而为签字同意以决斗制度解决矛盾。据我所知团长并未有机会亲身体会朱莉安娜·雪弗尔散发出的战意、斗气,依我个人愚见,一家之言随便说说吧,团长亦非善类,能有实力担任一群富贵仔领头大佬者,一得有实力,二得有智慧,可以两者皆具,亦可仅备其一;而我看罗德里格斯先生并非什么具备智慧之人,那定实力超卓,虽只有一身肌肉,连大脑也长满肌肉,其实力应该有一定水准才能坐得住团长之位。另一方面,雪弗尔女士来势汹汹,从她那股气势与威压感判断,其真正身份为剑圣本人乃板上钉钉之实,要获得头衔很简单,没有人不知道,只需要胜出二十场公开决斗,即意味着每名头衔者至少进行过二十场生死之战。那此时会有些小孩子会瞪大其天真无邪的眼仁,道:二十次对着些菜鸡不就很简单吗?嗯,很简单,不然为什么大部分人讨厌别家小孩呢?他们头衔者可能间或几次碰上些楞头青,也就只敢说间或几次,起码我没听闻过哪里有这种楞头青参加决斗制度送人头成就剑圣。处理完前一天没能前往矿场的家族企业杂务,我们不落要塞人终于迎来时隔二十余年,又一场公开决斗。我提前两厘米水位出门,提早去到民兵组织预空开来的,麦田北边上一层环市大路路边。途中可见非常多人前一天已经守在路旁护着观战位置,脸上印着一对对大眼圈,双目无神,睡眠不足。与其相比,认识民兵的市民待遇便好得多,大胆睡到自然醒,或者被大群经过家门道路的脚步声吵醒,睡够了时间,神清气爽。没等多久,便等来了切西利奈。她跟我借用了冈萨雷斯先生的携人名额,每位民兵可以携带最多四个人进最佳观战点观战。在路边封锁线登记完入场,她快步朝我走来,三围与美腿被一件碧绿色连衣短裙衬得更加诱惑,并穿着一对短帮皮鞋。如此搭配,可能因为留意到我经常,甚至频繁地盯着她的脚看,专门换上皮鞋,包得严严实实,不给我欣赏玉足之机会。来到我跟前,像小鱼般转一圈身,露出洁白的牙齿,愉快地问:“怎么样?”

何须多说,正常人都理解什么怎么样。于是我同样带着微笑回应她:“你是这城市里最标致的地球人,穿什么都漂亮。模特?只是个衣架,只有你,才使服装拥有价值。”

好像有点装得过了头,自问已经是自己所能想得出的最佳回答了,却也句句属实,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在我眼里何止全市最标致的地球人小姐,整片安第斯山脉北峦也没有第二位小姐能令我感到自己如此幸运了。但很显然她对此并未认为满意,同时她其实早知我生性如此,唇舌工夫并无所谓女性之友、蓝颜知己那般贴心,但既然接受我了,也只能选择原谅我,嘻嘻。她说:“唉,算了,你真得好好学习学习表达方式,虽然啊,如果你表达得太完美我反而不放心。”

紧随其后,冈萨雷斯、高亦来到路边。先是冈萨雷斯两姐弟,胡利奈·冈萨雷斯带着家人,想必身边那位阿哥便是当下希尔瓦家一家之主,我们并不熟悉,只象征性地点点头,相距六七米,他们往大路西侧走去。朱利亚·冈萨雷斯则携一名女性前来观看决斗,看样子已经属于友达以上,未满有情,我们两人占用了他两个名额,但朱利亚本来也只需要带一个人,无伤大雅,却亦为值得感谢之事。我与朱利亚简单交谈几句后,提达·高带着其,应该是其母亲,来到我们旁边。随时间推移,上方第二圈、第三圈环市道路逐渐拥挤,每个人都张口闭口说个不停,盛况空前。民兵包场之处距离茶馆露天座位少说有四百米远,而那边亦坐满了人,更多人无位可坐,站在高处或偷偷爬上茶馆房顶遥望麦田中央那座繁星殿。决斗双方仍未就位,他们仍与民政处人员一同位于繁星殿内部。决斗前应该很多事情需要准备,也有可能最后沟通一下,作为观战者当然会希望决斗者协调失败继续进行决斗,但规定是规定,如双方决斗前和解,平息矛盾,对观战者们而言是坏事,但对决斗双方本人而言则不失为一件好事。与此对比,社会上亦有废除决斗制度之声音,可是那难成大气,跟地球人主义希望从纳德兰尼亚独立一样,很多地球人认为自己是月球人,地球人就该在月球权力集团底下苟且一样,出发点是好的,但并未被社会认同,而现实当中决斗制度能解决许多法律无能为力之争议,其存续到今时今日,自有其用武之处。仿佛与周遭观战者心有灵犀,两人从繁星殿正门走出。决斗并未取消!和解失败!目睹决斗者身影,观战者人群顷刻疯狂地嚎叫,在贵族区农田,繁星殿周围形成一股音波,令大地微微震动。人们绝大部分为贵族,却兴奋得卸掉了、忘却了身上那条条框框,表露着对鲜血,对暴力的渴望、追求。茶馆那头同时开启栅闸,许多顾客三步并作两步前往决斗地点,作为群众公证人,并希望第一时间抢到前排最佳观战角度。而我与民兵们,站在上一层路边,与决斗者相距数十米高度。待人群围成一圈,民政处公务员们手持粉包,划出一个方框表示任何观众不可超越决斗界线进入场地,随后走到两人正中,手上带有决斗武器,决斗者双方均为捍卫自身尊严而战,并且傲气超乎寻常,竟放弃使用自带武器,两人都放弃,并使用公家提供之武具!这非常少见,我只现场观看过一场决斗,据说非常少见,双方使用公家提供,不知质量如何的短矛及木剑。两人挑选完毕,各就各位。贵族区鸦雀无声,仿如死城。麦田半空亮起绿光,稍纵即逝。决斗开始。双方沉稳应战,均僵持不动,等待对方先做出动作,哪怕只是些小动作或者假动作,一切动作都是珍贵的线索,能依据蛛丝马迹推敲对手习惯,乃至预测出招。雪弗尔女士自不必说,我已经见识过她散发出的惊人斗气,但与之相比,此刻貌似一潭死水的她更加令人莫名胆颤。而罗德里格斯先生则略略显得浮躁,他虽然年纪轻轻便拥有超凡技艺,却首次参与决斗制度。朱利亚·冈萨雷斯先生说他从未离开过杜姆,我相信他确实首次决斗,难怪面对雪弗尔一时冲动提出决斗制度时其如此轻易地应允下来,并随后果敢签下全名进行决斗了。顷刻间雪弗尔女士冒出唬人杀气,是错觉吗?仿佛隔着几十米距离仍能清晰分辨到她身后有灵光漂浮。但其即刻消失,雪弗尔放弃繁星殿制高点,双手紧握木剑,高举过头,提前摆出战斗架势对罗德里格斯发动冲锋。罗德里格斯见战斗一触即发,左手迅速伸往左肩抽出一柄短矛;架势低矮,肌肉紧绷,倾尽全力朝女士掷出,作物丛生之处竟被矛尖先端风压逼出通道来,直击决斗者女士身体正中!雪弗尔反应力惊人,左脚发力,强行改变身体位置,短矛刺穿其左肩,鲜血朝天喷涌,然而其失控瞬间,右手奋力将木剑朝天投出,翻滚着向罗德里格斯方向去,民兵当中爆发出惊恐喊叫声,大家自上方往下看,一清二楚。罗德里格斯眼见血雨蔽天,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并未留意到天空奇兵,正准备转身朝上层民兵包场位置,其头颅被飞剑砸成碎片,脑浆、鲜血将农作物染成碧绿,双膝跪地,随后倒下。决斗结束,全场观战者被这展开镇得无话可说,对双方精湛技艺展现出的这场精彩绝伦的决斗感到震惊。医疗队冲往雪弗尔女士倒下之处,将其抬到担架上,拉往茶馆处临时医疗所处理伤势。许多观战者紧跟医疗队,只为一睹此位首都游客乃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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