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往前走，小咚跟在他身后，抬銮驾的宫人们跟在更后面，御前侍卫跟在再后面。浩浩荡荡一群人，足有三四十个。小咚问，“皇上，咱们这是往哪儿去？看这天寒地冻的，小心脏了您的靴子，上轿吧。”

李泰继续往前走，没理他。小咚只好继续跟着。小咚是随侍，并不是太监，也只有他才敢这样说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李泰转身往御书房。小咚忙唤了宫人抬銮驾上来，李泰坐了上去，一行人再往御书房去。冬月初七，皇帝下旨，抄灭皇后母家九族。但凡扯得上关系的人，男人不分老幼于菜市场砍头，6岁以上女性全部毒杀，6岁以下女童尽数发入奴籍，全部更名改姓发南蛮之地。圣旨下，朝臣震惊。那些曾一度死谏的老臣，之所以死谏，怕的就是外戚权重，怕皇后那一堆垃圾娘家人成为皇亲国戚，污了皇族血脉，误了盛唐江山。如今，皇后母家皆尽身死，就是他们的邻居，皇帝也一个不肯放过。说明什么？说明李泰从来没想过要重用皇后的娘家人，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皇后的家人接纳为自己的家人。大臣怕的，他也一样害怕。到了这个时候，谁人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初弹冠相庆之人，恨不得指天发誓、烧香拜佛，说自己跟皇后没有半毛钱关系。还有人收拾包袱细软，想要隐姓埋名偷偷跑掉。可没有用。御林军去了千人，抄没的时候，跪地磕头之人不计其数。有妇女抱着孩童，哭瞎了眼睛。亦有人担心孩儿发配南蛮之地，生不如死，亲手将孩子掐死，再喝毒酒自尽。冬月初八，封后大典在朝阳殿举行。李泰登基三载，终于立后。皇后乃为盛京人士水月娇，年十五。因其温柔贤惠，艳绝天下，特赐号夭。世人称夭后。封号出，人人惊，然大家早已习惯李泰的特立独行，竟也不敢有异议。夭后定，后妃也跟着册立。五位大臣之女，被赐贵、端、淑、德、容妃。其中，以贵妃曹媛媛掌后宫之事，领后妃诸人并宫女内监。圣旨下，众人又惊讶。皇后乃后宫之主，乃天下之母，但皇帝并没有给她任何的权力。除了一个皇后的封号和待遇，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她连五妃都不如，五妃的父兄姊妹都得到了封赏，从此仕途旷达，前途无量。而皇后的母家，早在昨日惨死。世人皆称呼李泰为玉面狐狸，到了今日，这狐狸心中所想，旁人竟猜测不得半分。凤仪宫，夭后站在寝殿中央，四周是她的贴身宫女。原本该是欢乐无限的时候，众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无他，立后大典之后，后宫的妃嫔管事们，只在凤仪宫耽搁了片刻，就尽数往欢宜宫拜见贵妃曹媛媛。对待曹贵妃，直如对待皇后之礼仪，更比对皇后更热情真切。凤仪宫登时冷冷清清。宫外，有人禀报，皇帝来见。李泰还未走进宫门，众人的脸色已经换了又换。夭后勉强挤出笑容，看着进门的李泰，屈膝向他行礼。他走过来，搀扶住她的手，问，“你不恨朕？”

她低垂着头，双肩微微颤抖，“臣妾不恨。”

“为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软椅前坐下。她顺势坐在他身旁，低低出声，“臣妾知道，臣妾得到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这是臣妾的命。臣妾不敢恨。”

他的脸色冷淡下来，盯着她的脸，“你会明白朕的心意。”

李泰立后，曹贵妃虽尊荣至极，享受皇后礼仪，却没能侍寝。李泰歇在皇后寝宫，一连数日。内务府送来的牌子，他别说翻，就是连看也不肯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