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剑眉一拧，伸手拦住她去步，沉声，“就因为李泰算计了南宫煜，所以卿姑娘才对李泰置之不理？”

“甚至连……木子二人也改了名姓？”

她淡抬头，看清他面上焦躁，“并未。”

李泰星目一黯，收回手，苦涩一笑，“自李泰算计南宫煜，南宫煜被卿姑娘重伤开始，卿姑娘对李泰似乎就诸多防备了。”

他叹一口气，长身迈步，目光凝向远处。她的眼中总算凝起了一丝在意。缓慢迈步跟在他身侧，却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从前，她一直以为李泰乃春风化雨的性子。自在岐山山脉高岗相见，她才知他并非如此。之于他亲近的人，他确是春风化雨。之于他利益相冲的人，他却绝不会手软。南宫煜跟他，并无冤仇，他却设下陷阱，欲杀之而后快。从前，她或许并不会生气，甚至会感激他。可如今，她既已明白对那个人的感情。面对李泰，她便不能再淡然。犹如一根针，深深扎在肉里。表面上看，二人毫无隔阂，实则内里已经开始腐烂。李泰星目黯然，盯着远处湖光，“想必，卿姑娘已经知道，自己爱慕南宫煜了罢？”

卿灼灼水眸一动，冷声，“不。”

李泰淡淡一笑，负手而立，“卿姑娘撒了谎。”

她停步盯着他背影，面色变幻。李泰并不回头，依旧望着远处湖光，“卿姑娘夜宴上屡屡分心，看来还惦记着南宫煜的伤势。”

“唐皇陛下言重了，我从未惦记他。”

她不肯听他再说，走到他身旁，转头盯着他黯然星目，冷声开口，“南宫煜，是我的仇人。”

李泰含着一抹笑意，“卿姑娘既然担心，为何不亲自去碧水城看看？”

她陡然变色，冷声，“李泰。”

李泰住口，怅然一笑，负手前行，“但愿卿姑娘于登基盛宴上，不会分心失态。李泰告辞。”

蓝衣潋滟，顺着湖沿翠林缓缓离去。卿灼灼立在白条石堤岸上，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她真的分心了么？为了那个人。她唯一知晓的是，南楚碧水城，煜王府夜夜哭声，响彻街巷。百姓长街啼哭，城外诸多寺庙已经昼夜燃灯，为煜王祈福。太后成日陪伴煜王，青丝已变作白发。煜王气若游丝，已在鬼门关走了几遭。南宫煜，你医术了得，绝不会那么容易亡命。卿灼灼水眸闪动，猛然转身，大步流星。炎雪提着琉璃盏，匆忙跟上她，却不知她为何忽然不悦起来。五月初一，登基盛宴。御花园中，来客朝臣齐聚一堂。仙乐渺渺，酒香醉人。猩红织毯铺地，长长的直通攒云殿正殿门口。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分设数百坐席。一列为后唐、北齐皇帝太子、随行使臣。一列为西凉重臣达官，诰命家眷。玉阶上，卿灼灼独一席案，案上摆着佳肴美酒。整个大殿中，镂刻无数祥云图案。殿中央，一朵巨大的彩云团成舞台，其上铺就波斯绒毯，教坊司的歌姬正在扭动着腰肢，卖力表演。彩云舞台前的屏风后，荆小小眉眼含笑的打着拍子，看台上的美人歌舞。来往侍女如云，正在小心伺候。卿灼灼目光掠过满殿人影，淡然举杯饮尽。炎冰替她斟满，看出她无甚心思，不免暗暗担忧。远处，九千岁一袭雪白凌云丝袍，头上簪着硕大东珠，举杯起身，笑眯眯，“今日乃西凉盛会，微臣敬陛下一杯，祝我皇江山永固，国祚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