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进门，刚好看见满庭落桃。醉仙楼的人，素来爱护这棵桃树，怎舍得将这一树未成熟的青桃毁去。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为卿灼灼所为。然，他还是走到叶缺果疏的桃树下，站了一会。目光从残败的桃树枝桠转向桃树底，又转向了满地杂乱滚落的青桃之上。远处一枚肚子红红的脆桃吸引了他的视线，李泰淡然迈步，走到了脆桃前站定。廊下的风吹来有些冷，带着料峭春意。昨夜，似乎有一场微雨。他伸出手，缓缓拾起了地上那枚青桃。青桃红白相间，其上夹杂细小的泥点。他星目闪了闪，含笑撩起冰蓝衣摆，小心翼翼的擦净青桃，凑到了挺直的鼻下。一股清香幽幽入鼻，一嗅便知未曾成熟。他剑眉舒展，轻轻将青桃凑近唇边，咬了一口。入口无味，浅嚼几下，渐有涩味溢出。他微微蹙眉，接着咀嚼，却尝到一丝酸。酸酸苦苦不大好受，他却不肯吐出。苦酸之桃终被咽下，口中忽然溢出一点甘甜。这丝甘甜来的很慢，却久久徘徊在唇齿之间，袅绕余香。他怅然地立着，瞧着手中的青桃怔住。良久，他唇边浮起一抹苦笑，缓缓将缺了一角的青桃收进了腰上荷包之中。绿萼红蕊立在门口，李泰瞧着紧闭的厅门，“你们主人呢？”

红蕊恭敬施礼，“主人练了一夜拳，天明才歇下，还未起身。”

言下之意，李泰来的不是时候。李泰瞧着远山夕阳，目色闪烁，淡然迈步，“李泰想看看你们主人。”

绿萼迈步挡住他去路，“主人尚在安寝，泰王此举似乎不妥。”

李泰抬起头，“你家主人，或许病了。”

依她的性子，怎会一觉睡到天黑？归鸿之中多少杂事，须得她处理。纵然她再是糊涂，也分得清是非主次。绿萼一怔，犹豫，“那奴婢进去瞧瞧。”

她与红蕊二人服侍卿灼灼时日尚短，还未摸清她的脾性，不敢断言李泰错误。他微微颔首，负手立在台阶下，淡然不语。不过片刻，绿萼奔出来，、“红蕊，快找大夫，主人……似乎不好了。”

红蕊一惊，忙奔下台阶，欲往街上寻医馆大夫。他伸手挡住她奔跑的去路，“李泰虽不是精通岐黄之术人，却也略懂医理。二位姑娘若是放心，或可让李泰瞧瞧。”

红蕊一愣，转头与绿萼对视一眼，恭敬退后，“泰王里面请。”

他抬起眼帘，瞧一眼花厅门楣，迈步走进了房中。转过屏风，里间闺房隔着一扇月白珠帘。他星目闪了闪，撩起珠帘，走了进去。绿萼红蕊早在闺中等候，见着他进门，忙掀开床帐，将卿灼灼手臂露出来。他目光扫了一眼紧张的二人，“李泰治病，若有外人打扰，恐要分心，二位姑娘可否暂且回避？”

他说得很平静，半点邪思也无。他与卿灼灼的关系，归鸿卫尽知，绿萼红蕊稍作犹豫，恭顺退下。房中静寂，只余床上床下二人。桌上点着一盏烛火，照亮着即将黑下去的夜幕。他目光一闪，迈步走近，撩起冰蓝丝袍，坐在床前锦櫈上。卿灼灼一截藕臂露在被外，隐约可见手腕处淡青色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