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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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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个被褥这样简单的事,顾家宁做了将近半个时辰。沈家禾腌制完咸鱼,江天也正好从海里回来了,手中拖着一个大网,背上还背了半筐海草。“今日捕了这么多鱼?”

她站起身,为他擦了擦汗,“小宁,快.....”刚喊完,她突地想起顾家宁被派去晒被褥了,怎的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你去后面看看,小宁晒被褥怎么晒了这么久?”

沈家禾推着他向屋后走,自己则将鱼拖进木屋。江天虽是不愿,但还是朝着木屋后走去。入目。一名神情哀伤的女孩靠坐在晒衣架旁,目光空洞的望着天空,好像在思索什么。江天大步走了过去,“叫你晒个被褥都能偷懒,将来做什么事能成?”

顾家宁猛地收回视线,继而撞上江天严厉的目光。她挣扎着想要起身,眼前却被一片黑影笼罩住。江天凝视着她,眼中写满毫不掩饰的冷漠和不屑。“左右不过是一只右臂,都能将你打击成这样,如果你是要自暴自弃,那趁早从我们家离开。”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顾家宁摇了摇头,“我没有自暴自弃,我只是在想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老天爷会对我这么不友好。”

知道江天一贯的脾气就是这样,她也没有过多在意。“那你想到了吗?”

江天的口气中多了一抹嘲弄,“做人做事,但求一个问心无愧,何必将事事都怪罪于老天爷?”

“我没有怪老天爷。”

“那你在干什么?”

“我......我连晒个被褥都晒不了了。”

顾家宁垂下眼,声音逐渐变小。江天侧眼看了看,“不是晒上去了吗?”

“我想,我可能是成为一个废人了,我在劝自己早日做好准备,不要拖累于你们。”

她哽咽的说出这几日的真心话。江天破天荒的没有再冷嘲她。半响后,江天笑道:“区区一只手臂,就能将你逼成这样?”

这话既像是在问顾家宁,又像是在问他自己。“江叔说的倒是简单,区区一只手臂,假若你也没有了右臂,你一定不会这样说。”

“你又怎知道我不会这样说?世间万物,变幻莫测,假若有一日我也没了手臂,难道我就不活了?整日躲在屋子里等死吗?不会,到了那时,我照样要学会一只手捕鱼,一只手捉蟹。”

他的话果断又坚定,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中了顾家宁。她伸手摸向僵硬的右臂,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可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甚至连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父母都不知道......”“这些事很重要吗?难道想不出来你就不活了?”

他的话还是一样的锐利,跟把刚磨好的菜刀一样,放在她的脖上。只要她一个回答不好,江叔便能用这把“刀”将她杀了。还未等她回答,江天又道:“过去你是什么人,不代表以后你还是什么人,人都是会变的,谁都一样。”

说罢,他转身走了,身影被慵懒的阳光照得拖出一长条黑影,越来越长,最后慢慢地消失不见。顾家宁呆呆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江天回到了木屋,沈家禾正在将他今日打回来的鱼分类,还在喘气的丢进木桶中用水泡着,等下拎到别家换点吃食,死的扔在另一只干净的渔网中,等待着剥去内脏。一看江天身后没有人,沈家禾奇怪问,“小宁呢?”

“在后面。”

“不是让你将她叫回来吗?”

沈家禾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江天,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每日消沉下去吗?”

江天拽过一个凳子坐下,“是她自己要消沉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此刻这出这种话,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男子会说的话,反而有些小孩赌气的味道。沈家禾洗洗手,走近他。“阿天,帮帮小宁吧,帮小宁把右臂治好吧。”

她的手才将将搭上他手臂,江天却将她推开了些,“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沈家禾也有些恼了,“莫非这么多年不医人,你已经不会医人了吗?”

这话说的。医人这种事,换做是一般的大夫,多年不医,确实会手生。但他江天是什么人?能和外面那些小大夫一样?江天差点中了她的激将法,反应过来后,他笑了笑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治她。我们与她非亲非故,她不值得我们冒这样大的风险。”

沈家禾瞪着他,“你何时变得这样冷酷了?哦,也对,一个连自己妻子在家生子都能出外喝酒的男人,确实了不得。”

“哎呀,娘子,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那日我是真的被人留住了吗?我哪里会知道你提前生产,若是知道你要提前生产,我是半步也不敢踏出家门的。”

“哼,江天啊江天,这套说辞你就留着骗鬼吧!”

沈家禾甩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走到门边,转头又骂:“江湖中的人真是瞎了眼,竟然评你这样的人做那劳什子的医毒双绝!”

江天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娘子,你!”

沈家禾重重将门一摔,暗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你不医也得医!“小宁。”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顾家宁忙起身迎了上去。沈家禾心疼的摸了摸她晒红的小脸,“你与我一道去送鱼吧,这几日家里的鱼实在是太多了,正好给村里的乡亲送些去换点别的吃食。”

“好。”

顾家宁单手抓住木桶,与沈家禾两人一人抬着一个边往前走。身后的江天不放心的跟了出来,“娘子,还是让我来吧。”

沈家禾不搭理他,故意和顾家宁说起话。顾家宁抿唇一笑,这江叔也只有在沈姨面前才会露出如此稚嫩的一面。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三人沿着海边往南边走。前方山脚下,一座顶上盖着海草的木屋印入眼帘。沈家禾指着木屋对她道:“小宁,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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