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即刻启程回到拱珠馆，简百三让小妙仙在泼雪阁安置，二人去了后院的柴房。　　“对我，你们知道多少？”

简百三拄着刀问。　　网兜中的灵魂左冲右突，并不说话。　　采音用双眼紧紧凝视着灵魂，声音轻柔：“说说看吧。”

那灵魂瞬间停下挣扎。　　不多时，柴房里传来了惨叫，然后是浑浑噩噩的答话声。　　三刻钟后，柴房的门被推开，二人走了出来，采音笑道：“还行。”

确实还行。　　几个人的嘴并不严实，再加上采音的术法，盘问他们都没有耗费太大力气，却得到了非常有用的信息。　　那两个小童是柳鼎曾经死去的手下，灵魂从宗门领地中挑了两个小童寄宿。　　其他两个人则是他们的随侍，修为都在炼气十层左右，还人人身上都专门带了克制灵兽的压虎阵，在小童二人接到柳鼎的命令后就和他们一同前来此地寻找简百三下落。　　据他们所说，柳鼎逃回去后将两份火仙竹液都交给了当初发派任务的胡堂主，胡堂主非常高兴，亲自出去杀了一位别宗的筑基赏赐给柳鼎做身体，还让他升了职。　　“胡堂主是什么人？”

简百三问。　　“胡堂主是总洞下派州里的总管，暂任洞主。”

“他要这个做什么？”

“他的儿子据说在练魂体双修，把自己灵魂修出事儿了，才这样的。”

简百三想了想，道：“你们有些人也修，为什么不出事？”

那网兜中的灵魂道：“……不知。但他似乎修炼的功法和我们不一样。据说很强。”

简百三默默记下，胡堂主的儿子修炼的功法很强。　　采音笑眯眯地坐在一边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们知道简百三会过来？”

“不知。”

他在网兜中眼神呆滞地答道：“我们……我们有六组人……蹲守。”

“除月滨，还有啬煬、金蓝大都、石榴林、泉……几个大……的通……都……咕……”　　“他不行了。”

采音看着颜色透明的灵魂收回灵力道，“换一个，继续。”

换成了一个小童。　　“……石榴林、还有泉都，一共六个最大的城市。”

“她的特征是，麦色皮肤，剑眉杏眼，身挎双刀，头梳单髻、身边常常跟着一条黄狗……雷系灵力，实力在炼气四五层左右。”

也正是因此，具备压虎阵的几人最高者也没有超过炼气十一层，被简百三偷袭之间捡了便宜。　　“每次我们见到形貌相似的女修都会一试。如果确定，我们就会报告给柳护法。”

简百三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柳鼎在哪里？”

一人道：“他在潭……地……地下，要卖……”　　采音道：“他的灵魂强度比较强，很抗拒这个问题，我没法让他张嘴。”

“那就换一个问题。”

简百三问道：“你知道……熊秉厄么？”

她心脏微微揪紧，等着这个答案。　　“……听过，但是不清楚。”

“在哪里听过？”

“宴会上，一次宴会，来过。”

听过。来过。　　师父真的像柳鼎曾经说过的那样，不仅与小柳洞有所关联，更是他们的贵客。　　并且她可没有忘记当初柳鼎看着她说过的那句话。　　“还真让他找到了。”

简百三不是因为一次奇遇被他带走，而是作为一个目标被带走的。　　简百三手里的刀越攥越紧：“你还知道什么关于他的事情？”

“不知道。”

没有问题问了，简百三拜托采音灭去他的灵魂，问了最后一个小童几乎相同的问题。　　同样，他在“柳鼎在哪”这个问题上虽然知情，但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抗拒。　　但是在熊秉厄的问题上，他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蛇阳老人从四十多年起，就是胡堂主的贵客了。”

“简百三几个月前的通缉，就是被蛇阳老人拜托后撤下的。那之后，柳鼎才派了我们私下寻找。”

……　　简百三迎着阳光，看了一眼采音，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和我师兄认识的时候，你还记得他是怎么提师父的吗？”

“那个啊……”采音微微眯起眼睛，手腕上细细的镯子被风吹着发出了“丁零零”的声音，道，“他和铜鹤对你们的师父，可是很喜欢呢。”

很喜欢？　　难道师兄和师父是一伙的吗？简百三犹豫地想，她想起来师兄一开始的恶劣态度——不，那根本不像单纯的恶劣，反而更像是受过什么刺激似的。　　可是根据她看见的，明明师父和师兄关系不像多么好的样子。　　师父的态度说是恨铁不成钢也说得过去，但师兄在几乎与简百三事事都言的情况下，却几乎从没有提过师父，冷淡得像个陌生人……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采音一边与她慢慢走向泼雪阁，一边回忆道，“罗小鱼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候我在一个克坚境的一个秘境里历练，和同伴走散了，心里很害怕。”

“那个秘境里都是人高的草穗，几乎像个迷宫。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突然被人叫住，我吓了一跳连忙攻击，却被挡了下来。”

“叫住我的人是铜鹤。”

“他那时候穿得花枝招展的，说他师弟被一种很厉害的毒虫咬了，又恰巧没有解毒药，向我讨一颗解毒的丹药。作为报答，他们可以给我灵石，再把我安全送出去。”

“我本来不想答应，但是铜鹤当时给了我整整一百五十灵石。”

简百三：“……”　　“然后我再一看罗小鱼，他正在梦里哭着喊师父，看着也不像什么坏人，我就把罗小鱼救了。”

“他那时候也就是个年纪比你大些的少年人，才炼气四五层吧？一醒来和我说话就结巴，好像从没和姑娘说过话似的。特别好逗，和他说要以身相许他就躲在铜鹤后面偷偷脸红，手里还捧着一个小鱼缸，里面放了一条玄色的小鲤鱼。”

啊？简百三有些茫然。　　这是同一个人吗？　　“后来我们就一路同行。路上铜鹤说话多些，他很聪明，也很强。”

采音说：“那时候，我听他们讲了很多关于你们宗门，关于你们师父的事情。”

“那时候外面是夏天，你师兄还提到一件事，他说外面很热，回去以后有冰吃就好了。”

“铜鹤说，熊老头一定早就在冬天的地窖里准备好了。”

“路上，罗小鱼还和铜鹤说什么不要告诉师父被毒虫咬了不然他会担心，什么不知道这几天小葫芦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他，什么回去就睡三天，他不想好好练刀……”　　“我听了以后嫉妒得半夜啃手指甲。我来到宗门以后师父手下有好多弟子，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儿呢……”　　“出了秘境，果然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在等他们，他带了一匹很漂亮的白马来，我才知道那匹马就叫小葫芦。”

“你不知道，”采音瓷白的手指敲敲泼雪阁的门，让小妙仙开门，脸上尽是某种怀念的表情，“那时候，他们的师父是唯一一个在秘境门口接徒弟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