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和小妙仙面面相觑，半晌才道：“佛经里是这么说的。”

“净善寺？”

“不是，不是！是东塘寺呀，他们的佛子很灵的！”

秋娘补充：“他们每过几年，都会亲自来城里挑选有佛缘的人。一入了东塘，那以后就是众人仰视的高僧啦！”

月滨城之所以繁华，正是因为附近小型势力众多，常常互相争夺属地，尤其眼热月滨城这块地盘。　　月滨城在诸多势力的边缘，成为了著名的“多不管”地带。　　在这众多势力中，数十年前，东塘寺成了新起之秀，在之后的争斗中岿然不动，甚至颇有超然之姿。　　“怎么个灵法？”

“平常人只要多行善事，去东塘寺许愿，许多都能实现！”

可简百三不信这世间真有“能实现愿望”的神佛。　　也许是什么特别的佛家法门，她想。　　旁边的小妙仙又抠了抠床单，道：“那，那仙师您这么厉害，我便雇……”　　旁边的秋娘竖起眉毛，盯着她瞧，毫不客气：“小姐——我的小姐啊，你的意思是，你晚上还要找借口出去？”

小妙仙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像是困倦了，还打了个呵欠。　　秋娘无奈地对简百三道歉一番，塞了一只小包给她，歉疚道：“您也看到我家小姐的情况了，每天都去私会情郎是个大事，要是教妈妈看见了，是要被发卖的！雇您这事儿，实在是不行了。”

简百三有些疑惑：“可是，她自己也说了自己手中有灵石，既然两情相悦，钱财也够，为何不可？”

秋娘心道这深藏不露的仙师竟然是对男女之情一点儿都不了解，叹道：“情有什么用么？就是寻常清白女子婚配，时间久了，丈夫三妻四妾、借口休妻的也不少，女子被休，回娘家也不对，回兄弟家也不对，但是好歹有个容身之所，是不是？”

“我家小姐的私房，我清楚得很！小姐自从救了我，就把我当亲妹妹疼，这我也知道！这些话是冒犯，但是我不得不说啊。”

秋娘越说越激动，直接对小妙仙道：“小姐啊，你这些私房，也就够赎个身。你嫁过去又不是清白身，他顶多抬你做个妾，他今后肯定还要有正妻的！”

“手里没有灵石，到时候您要是失了宠，被大娘欺负了，您若是还带着孩子，可该去哪里呀！哪怕还有多的，你嫁过去，不也被他们拿捏在手里了么！”

“您这手娇养十几年，也不是做羹汤，服侍人的手啊！”

说着说着，竟是有些哽咽了。　　小妙仙眼里尽是失望，眼圈也红了，低声道：“裴郎事事都想着我，说要给我最好的，你……你都不想我点儿好的。”

秋娘道：“您救了我，我比谁都希望您过得好啊！”

简百三不愿再参与这对主仆之间的争论，何况旁边的大黄一直想往小妙仙的象牙床里头钻，用鼻子挑开帐子好几回，简百三不动声色地拽了好几次，实在有些尴尬。　　简百三提出了离开的要求。　　秋娘也说不下去了，抹了把眼泪，带着简百三出门。　　走着走着，她突然又停了下来，从怀中再次掏出来一只沉重的小包，塞进了简百三手里，咬牙道：“刚刚那是小姐雇不了仙师您的赔礼，这个是我的……”　　简百三面露疑惑。　　“您刚刚说，若是真的品行不端，您就可以杀人……”　　“你要杀了那个张老爷？”

“不……不是，”秋娘道，“您能不能，杀了那个裴从卿！”

“小姐陷得太深，而且我见过他，他不像是个好人。要是真让他和小姐在一起，小姐这一辈子就毁了！”

简百三掂了掂小包，这几个月来的生活让她已经可以基本精确地度量出灵石的数量。这一包里面，至少有五十灵石。　　这个丫头，可能算是大出血了。　　五十灵石到手，她发布消息的时间就能够大大提前。　　明天也能花半个灵石吃顿好的了。　　简百三顿了顿，还是说：“……不行。”

“为什么？”

“草菅人命之人杀了也就杀了，”　　“其他的人不能随便杀。”

简百三把小包还给秋娘。　　秋娘道：“可是，可是，那个人对小姐肯定不是真心的，到时候小姐要是真和他走了，或者出了事，就要完了！不让你杀他，你去威胁他以后不准和我家小姐在一起，行不行？灵石我还可以再加！”

“……可是，这是你家小姐的选择，”简百三说。　　“男女情爱之事我确实不明白，你家小姐的事情我也觉得你说得很对，但是用胁迫的方式让别人不能有选择的权利……我觉得不好。”

就像一开始的蛇阳老人一样，他给的“选择”，是没有余地的。　　给人的感觉也并不舒服。　　秋娘气得狠狠一跺脚，“你到底是不是修仙者，骗我家小姐，你还怕杀人！我之前也见过修仙者，那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杀人算什么！”

简百三认真道：“杀人真的不是好事。感觉很恶心。而且……很多时候修仙者比起杀人的人，其实更容易成为被杀的人。”

“我还有些事，你看着劝劝你家小姐吧。”

秋娘拿着那包灵石，从简百三离去的背影中，竟然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更像是一种气质吧，但是又和那些曾经来过的修仙者不一样。　　简百三去了白泥巷。　　秋娘给她赔礼的灵石也不少，有二十个灵石，加上她现在手中有的剩余灵石，已经有整整四十二个灵石，还给那孩子两个灵石，也不至于困窘了。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又用力敲了敲门，旁边一家大爷生气地在屋里叫了一声，“李来顺，别敲！”

简百三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应答。　　她只好把门推开。　　里面已经没有了“人”的气味，甚至也没有食物的气味，只有灰尘的味道。　　这里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人来过了，为什么？　　简百三摸到桌边，除了一截平时他舍不得点的蜡烛，什么也没有发现；又摸到原先的稻草床处，发现连那两张凡人冬天必需的垫子，也好端端地在那儿。　　也没有搬家……那孩子去哪儿了？　　简百三决定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去他提过的，做过工的船家问问。　　欠了人家的灵石，是一定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