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安回到偏殿，就见杨皇后在沉思。顿了顿脚步，他走过去问：“母后，您怎么了？那个小宫女有什么不妥吗？”
回神，看看他，杨皇后笑道：“哪有不妥。呵呵，你呀，尽瞎说。”
“可是……她是太妃的宫女，虽然您管着六宫，但太妃不归您管呀。”
“是啊。”
夏翊安替济王顶罪后，杨皇后对他更是疼爱，想了想便不瞒他。“你二哥不知道要干嘛。前两日他跟本宫说，那个小小伶俐聪慧，太后喜欢她，不如给她一个前程，也是一份孝心。”
略一思忖，夏翊安明白过来：“让她晋封？”
点头。“年末将近，本就是各宫里赏擢的时间。”
想不出济王的用意，夏翊安琢磨着就问：“但是，她服侍太妃，即便晋封……不该是太妃先提出来吗？”
“呵呵。她是太后派去的，太妃未必待见她。”
杨皇后有些好笑地摇头。想起元氏，再想想那桩谣言，夏翊安心里嘀咕了一下，就问：“二哥的意思是……请母后直接向太后提出来？您管着六宫，也只有您去说才行吧。”
颔首。“那……您会同意吗？”
“还要看太后的意思。”
“那您别思量了，去问问太后不就得了。若是太后不高兴，您这么做有何好处？”
“唔。有理。”
“对了，您可别说是二哥出的主意。”
“为什么？”
“母后，二哥好端端地突然替太妃的宫女说好话，不是很怪吗？”
夏翊安心念一转，蓄意提醒。猜不出济王这么做的原因，夏翊安干脆暗示杨皇后此事不妥，试图打消她的念头，不让济王如愿。听了他的话，杨皇后细细一想，有些犹豫。没有琢磨杨皇后的思量，羽凝霜回到清心殿后，就去见元氏。屋里只有燕儿在服侍。见她进来，燕儿看了她一眼，借故离去。“娘娘。”
眼都没抬，元氏不理她。不管她的态度，羽凝霜说：“皇后娘娘召奴婢去问话。”
“……”“皇后问了您的身体，还问奴婢在清心殿服侍得如何。”
过了半晌，元氏抬眼问：“你怎么回答的？”
“奴婢说，若非碍着太后，您早就把奴婢赶出清心殿了。”
“你！”
两人即便相处得十分勉强，但元氏顾忌着苏太后，更思量着玉阳公主日后的前程，还是勉强忍耐。此刻乍听到羽凝霜这么说，竟愣在当场。没有理会她脸上瞬息变幻的精彩，羽凝霜继续说：“奴婢知道太妃不喜欢我，所以呀……冒昧来向您讨个前程。”
微怔，“什么意思？”
“请娘娘给皇后说一声，让奴婢离开清心殿吧。”
没搞懂她到底要干什么，元氏皱眉。“娘娘身边可以赐封两名女官。奴婢只是想要娘娘的一次提携。”
羽凝霜没有拐弯抹角。听到这话，元氏终于回过神来，一想，柳眉一挑，玉容一沉，厉声质问：“贱人，你还真敢要呀？你说说，本宫为何要帮你？”
看看她的气急败坏，羽凝霜从容不迫地回答：“娘娘是帮自己，与奴婢无关。”
“你……”“奴婢离开，娘娘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不必束手束脚。娘娘尊贵，可您要赶走奴婢还是很难的。与其日日生闷气，不如换个法子，一举两得。”
狠狠瞪着她，元氏不说话。看着那双好似要喷出火来的美目，羽凝霜轻轻一笑，似乎恶意地提醒：“娘娘，您身边的人也需要前程。奴婢在这，她们就很难出头。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投靠太后的。”
蓦地一惊，元氏脸一白。顿了顿才问：“你不怕本宫把这番话告诉太后？”
羽凝霜淡笑：“如果太妃跟太后关系很好，奴婢就不用为难了。奴婢不想跟您作对，但一边是太后，一边是您，奴婢只是不得不为自己打算。这不就是您在元吉宫嘱咐的吗？”
哑然。元氏瞪着她，咬牙很久才问：“太后会让你走？”
“会的。”
“她还会派人来吗？”
“如果太妃向皇后提出赐封两名女官，太后就不方便这么做了。”
在后妃宫中，女官是名正言顺的宫中管事。按理，有女官服侍的妃嫔，无论太后还是皇后，都不会额外指派人服侍。元氏毕竟是太妃，即便不待见她，苏太后也会顾及颜面的。羽凝霜的这番话确实切中了要害。闻言，元氏一鄂，秀眉轻蹙，盘算片刻才问：“你怎么这么好心？”
“奴婢说过，不想跟您作对，只是不得不为。”
“……”“这些日子，奴婢不知道济王来没来过，但去禀报时，可是没提过。”
看了她半晌，元氏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下奇怪，不由得又问：“你怎么不去邀功了？”
“奴婢本就不该掺和主子们的事。”
停了一下，她笑着说：“其实，奴婢不值得娘娘花心思。您说呢？”
元氏再次怔住。见她目露思索，羽凝霜知道目的达到，便自顾自告退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元氏呆了一会，才有些回过神来。自从羽凝霜来到清心殿服侍后，主仆两人斗智斗勇，她竟不知不觉地被羽凝霜牵引了注意力，把心思都放在算计她、对付她、赶走她上，好似忘记了真正的目标，并不是她。晚间，燕儿进来服侍。元氏把晋封的事告诉了她。燕儿一呆，却不喜反惊，忙说：“奴婢叩谢娘娘提携。可是……殿中的事都是小小管着，奴婢晋封女官，那她……怎么办呢？她可是太后派来的。”
“你们俩一起晋封。”
燕儿瞪了眼。“那个丫头古怪得很。她今儿下午跑到本宫面前，说，让本宫抬举她一份前程。还说让你一起晋封，就能管着宫里的事，名正言顺。”
“……”“眼下确实没什么办法。她若离了这里也是好事，省得天天心烦。”
听到羽凝霜要走，燕儿心里发慌，却不敢多说，只得低声陪笑：“是啊。她确实很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