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什么？！”
有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苏灵和闻人舟的方向，见到那颗巨大的龙丹被剖了出来，不由惊呼。“他疯了不成？”
“……那可是龙丹……”罗轩辕应声回头也见到了这一幕，也甚是不解，神情若有所思，一掌拍在愣住的弟子的后老勺：“还想不想活命了？走！”
经过之前他那番愤怒至极的讲话，现在没人敢不听他的，都生怕惹怒了他害得自己被打。众人又赶紧继续往前。苏灵落入一片寂静之地，她自从化成飞灰之后便什么都不知晓了。只听得见隐约有孩童和妇女歌唱的声音。“鱼儿鱼儿画荷花，鱼儿鱼儿摇尾巴。荷塘里面没有云，天黄之后要回家。”
苏灵疑惑地一路随着歌声走到一个村子里，见到有一个孩子跟着她母亲在呀呀学语唱歌，便不由停下了步子。倒是那个面容和善的妇女先发现了她，笑着道：“姑娘是从何处来？”
“昆玉山。”
“昆玉山？不曾听说过，但是想必离此处很远，姑娘一路辛苦了。”
“倒也……不算辛苦。”
就是可能赔了条命罢了。苏灵静静看着四周，直觉告诉她这个地方不对劲。微风翻过田园山谷，激起一片稻浪，然后在她身边打了个旋隐入林中。“姑娘要不要去我家歇歇？”
苏灵听见妇女这样说，犹豫了一下便跟着她走了。妇女的家不远，她相公还在劳作便没回来，小丫头在苏灵身边悄悄看着她。苏灵注意到她的视线，便从袋子里掏出块糖块给她，把小丫头逗的高兴的不得了。“喝些米汤。”
这里朴素至极，苏灵好久没这样安静安宁过了，她可以一直在这里，如果死了来的是这种地方，倒也不错。正兀自笑了笑，低下头喝了一口米汤，便听见门外有熟悉的男声传来。“打扰了，途径此处，可否借碗水喝？”
苏灵看见他的面容，腾地站起来：“阿舟，你怎么也……”闻人舟好似没看见她一样走到对面坐下，妇女见这两人似乎相熟，放了一碗水便带着自家丫头去了院子里。“我死了，你难道也？”
“没有。”
闻人舟道，“我没死。”
苏灵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想又有些难过：“如今我们也算是人鬼殊途了。”
闻人舟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说法：“我们从未殊途过。”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他们从相遇开始便一直是同行的人，哪有这样的时候？苏灵面前那碗米汤有些混浊，闻人舟身前的水倒是清澈。两人一清一浊之间就好像隔着无形的屏障。闻人舟伸手将她的米汤与自己的清水一换，苏灵没太注意到，问道：“这是哪里？难不成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你是怎么来此的？”
“这里是彼岸村，死了没多久的人都会来这里与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人见上一面。”
苏灵讶然：“死人和活人还能见面？”
“那些活人大部分全都是虚影，还有一些则是随死者而来。”
“你不是虚影……”闻人舟看着她：“我不是，可我想见你。”
“见到了。”
苏灵突然释然一笑，“其实这样也好，你本来就会长生，而我注定是要死的，迟早会有分离那天，不过是早晚罢了，如今趁着你我之间缘分不算太深分别，倒也不错。”
“……”“其实我是知道的，你一直在担忧什么，从我们一开始在一起那一刻起，你便担心我到了大限之日便要离你而去，后来随你入了魔你又在担心我魔气太重，恐会迷失自我。”
闻人舟不自禁捏紧有着缺口的碗沿。原来这一切她都是知道的。看着他的表情苏灵便猜到这条魔龙在想什么，轻笑一声：“我确实全都清楚，阿舟，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闻人舟抬头紧紧盯着她。“我想的是，管他这么多呢，只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一天、能快活一天、能同行一天、能好好看着对方一天，我便知足、高兴！”
他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耀眼。“阿舟，我心悦你，便想要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你，烦忧与悲痛不是你必须承受的，你知道我死前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可惜没和你在昆玉山住过，这里如此清幽，若是只有你我二人天长地久便好了。”
紫色的龙瞳闪着水光，那时苏灵眼前最清晰的光。闻人舟本以为苏灵这人一向最在意的就是自己报仇和增强修为，却没想过，她的心里也如同自己一般对他们二人想了很多很多。可是显而易见，苏灵说得才是对的。良久良久，久到苏灵都要被门外的蝉鸣催眠的睡着时，才听他开口道：“昆玉山……确实很好。”
苏灵看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圆圆的东西交给她。“这是什么？”
这珠子泛着金光，看起来很是好看。“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吃了下一世我便能找到你了。”
“是吗？”
起身借着日光，苏灵看清了这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然后惨淡一笑，“你何至于此？这是龙丹，我曾枕在你腹部时见过见过它的光，与此一样。”
闻人舟随她起身，眼眸深沉。远处所有的声音都在顷刻间离二人远去，只剩下他们两人，苏灵意识到自己该走了，便将龙丹还给他：“好好活着，别再做这种傻事，只要你活着，我们终会相见。”
有几道如梦似幻的身影往这里飘来，应该是来带她转世的阴官。苏灵转身却被闻人舟一把握住手腕拉到他怀中，眼里心里都是不舍和悲痛。闻人舟俯下身，苏灵突然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便拥住他吻了上去。手背上有温热的水珠，闻人舟睁开眼帮她擦着泪水，然后轻轻启唇，一颗金色的珠子进入她的身体。苏灵知道了这才是真的龙珠，便要推开他，如何都不愿意吞下，却听他轻声道。“灵灵，活着，我还想与你在昆玉山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