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烧穿他的腹部和胸腔，布衣人略微低下头看了一眼，然后轻笑一声倒在地上。纸衣人慌张地将他抱在怀中，眼泪霎时就滚落下来，用毕生所学的医疗术法给他治伤，可是没用。这是天火，这是神力，没有用的，没有用的。巨大的恐惧和悲痛将他笼罩，纸衣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神医，这一生救了无数人，一双妙手化千疾，可现在却连自己的爱人都救不了。“纸神医，纸神医……”苏灵在一旁叫着他，见他神色恍惚，仿佛半点都听不进去自己的声音和说得话。全真虎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们。纸衣人一直是精神恍惚，眼中之后带血的伤口和流不尽的鲜血。突然，一只手触碰到他的脸，无力却又亲密。“不要哭，不要……不要哭，落风……”纸衣人回过神来，眼前逐渐清晰，悲痛也在一瞬间侵入他的全身筋脉，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布衣人一起走。“不是，不是……我……不会……”纸衣人脸上的泪珠没有断绝过，重重坠到布衣人的身上。后者叹息一声，身上的血一直往外涌，虽然有纸衣人暂且疗愈一些，但也聊胜于无。布衣人的嘴唇和脸色苍白地看着布衣人，轻声唤出他的真名：“落风，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听一听我的话，嗯？”

纸衣人连连点头：“嗯嗯嗯，听的，听的，听你的话，你能不能……”哽咽堵在他的拦住他的声音。几乎哭到断绝。“小苏……”布衣人无奈地看着苏灵。她立即会意蹲下身安抚纸衣人：“纸神医……”纸衣人擦了擦眼泪：“没事的，我能医你，不会让你死……”他用尽全身灵气想要治愈布衣人。可是这两千多年的灵气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世间最无奈之事便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怀中渐渐变得冰冷。“落风……”手上被覆上一片温热，纸衣人低下头看着布衣人的手，听他道：“不要再费力，我自己知道已经没用了。”

“不要说这种话，我会一直在，没事的，没事的。”

近乎是想要说服自己的一直嘀咕。布衣人轻笑一声，眼中却带着难受：“以后没人管你喝酒了，不要多喝，你还要长命百岁……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

现在无论他说什么纸衣人都会点头答应：“你还要一直管着我，没你盯着我管不住自己，到时候醉酒坠崖死了，你去哪再找个我这么好的道侣？”

“……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我也不会再找到比你更好的道侣了……”布衣人看着他，眼中的不舍得和爱意几乎要全数溢出来。虽然苏灵早已猜到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但还是有些唏嘘和震惊。对抗着世俗在一起两千多年，彼此从来爱意不减，如今却要天人永隔。“我当年为了你拒绝成为半神，把天上那些神都得罪了个遍，你现在要抛下我？倾雨，别对我这么狠！”

纸衣人的眼睛几乎变得全部猩红，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手背变得灰黑，那是竭尽灵气的表现。苏灵一惊，不仅是因为突然得知他就是自己身边那个要成为半神的人，还因为他用尽全部灵气。“纸神医，住手！你的灵气快要枯竭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死？没有人会死，今日没人会死！”

他的语气带着赌气和坚定。布衣人一把握住他的手，最后用灵气拦住他的动作。布衣人的头发在灵气流逝的过程中已经渐渐变得雪白，面容也变得如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声音沧桑虚弱：“落风，人都是会死的，你是医师，这种事遇见的并不少。”

“……”纸衣人还是不愿意接受。就算这些年看着许多人死在自己眼前，可他们都不是布衣人，都不是倾雨，就算死了他也只会觉得唏嘘和难过，但是于他而言，布衣人不能死，也不许死！若是他死了，余生这么漫长但是长生……他一个人该怎么活？他不会活。纸衣人用尽全力试过了，没有用，眼神变得呆滞看着他，手一寸寸抚过他的眉眼，眼中带着绝望和决心。“没关系，我们永不分离。”

布衣人与他对视，已经不再清明，混浊的眼睛看着自己依旧年轻俊美的爱人，里面带着心疼和不舍得。怎么舍得？就算再给他们无数个两千多年也不够。本来可以长生的，本来他们真的永不分离。可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当年之事错不在你……”鲜血从他口中冒出来，堵住他的声音和喉咙，几乎要说不出话。他拼尽最后的全力牢牢盯着纸衣人，眼中的不甘心显而易见。“不舍得，舍不得……落……风……我爱……你……我们……”感觉到时间到了，纸衣人慌张地紧紧抱住他，眼中已经没了悲痛，而是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与他额头相抵，轻吻了一下他的唇，道：“我知道，倾雨，我们永不分离，我答应你，我们马上就会再见，你在下边等等我，不要先走好不好？”

布衣人一直看着他，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在最后弥留之际还在紧紧攥着他的衣袖，轻微点头。力竭，手渐渐滑落。全真虎一直看着，见到布衣人变成飞灰消失，看了眼悲痛麻木的纸衣人，抿抿唇道了一句：“你我恩怨两清。”

便想要离开。“站住！！”

苏灵拦住他，“你杀了布神医，我要给他报仇！！”

“就凭你？”

全真虎不屑地看着她。苏灵道：“今日我必须要杀了你为布神医报仇！”

她的眼中带着坚定。想起当初就是布衣人救了闻人舟，她于情于理都该为他报仇。全真虎扔出天火，苏灵将火击落，拿着扶光便冲了上去。两人又是几百个来回，最后还是纸衣人道了一句：“住手！”

他起身看着眼前的全真虎，道：“师兄，我们恩怨两清，可是我终究不甘心，天石……我也必须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