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卿歌想起自己刚才的整条腿一丝不挂的暴露在相与手里，顿时脸上的红艳又明媚了三分。“刚才是手滑了一下，现在开始治伤。”

“……”卿歌沉默着不说话，绷紧身子一动也不动。相与看着卿歌紧攥的被子，莫名的皱了皱眉，声色凝重的说：“再不治的话，你就会少一条腿。”

卿歌以为是相与又在吓唬她，随即不以为然的回了句，“哪有那么严重？”

“你不知道伤口有毒？”

“什么！！！！”

卿歌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刚才她在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伤口处流淌的血是红色的，而不是黑色的。可是相与为什么会说自己中毒？该不是在骗她？相与看着卿歌迟疑犹豫的眼神，毫无征兆的一把掀开棉被，将受伤的腿紧紧握在手里，卿歌条件反射的去挣扎，却更大幅度的牵动伤口，疼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一声凌厉威胁的声音响起，“再动一下试试”卿歌咬牙忍着剧痛，身子僵直着，一动也不动。只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凝视着相与平静的清洗伤口，上药，缠绷带的动作。卿歌看的入了神，竟神不知鬼不觉得说了句，“你真是个天生的医者。”

话一说完，卿歌就明显感觉到，相与缠绕绷带的手莫名的加大力道，甚至让她包好的伤口又疼了一下，一抹红色瞬间映了出来。“你不疼？”

相与也察觉到自己刚才有点失了轻重，不小心牵动了卿歌的伤口。可是方才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也没有出声质问。他顿时有些好奇起来。“这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你不知道，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年离家出走，一路上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饿得我眼冒金星。还好最后我看见一大片森林，我想着这下能填饱肚子了，谁知却被一只野狼盯上了，那只狼对我紧追不舍，我一边跑一边用剑刺它，就这样我被追着跑了足足一座山……。”

卿歌咕咕的笑，“后来野狼发现我越来越慢，它便也慢了下来，跟在我屁股后面想要杀了我。”

卿歌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月亮，眼角眉梢有了难言的寂寥，“有时候，人很奇怪，只有把你逼入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里，你才能狠心杀人。起初吧，你会很害怕，会难受，会伤心，也会恨自己。可是时间长了，杀的多了，也就杀的麻木了，之后慢慢的就你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外道了。。”

“那只狼，后来？”

“死了！”

“你杀死的？”

“不是，被一只老虎杀了。”

“有意思？后来呢？”

卿歌闭上眼睛，“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女婴，她一生下来，天上便有千百只杜鹃啼血的征兆，所有人说她是妖魔转世，连她未谋面的爹娘也将她弃在山里。起初是一只羚羊发现了她，把她叼回了窝里，用它的奶喂养她。或许她真是妖魔转世吧，在半年后，那只羚羊被老虎吃了，那时的她竟然刚好能跑能跳。为了不挨饿，她开始自己找吃的，有时候她会为了一点吃的和老虎争抢，和毒蛇争。时间久了，连那座山里的野兽在看到她时，就会扭头跑来。再之后，她就一个人活着，活到了三岁吧。有一天，她遇到一个老头，老头说，他是她的师公，要带她离开这里。她当时看了一眼，山里的所有野兽都不愿理她。所以她就跟着老头走了。之后，老头教她分辨人畜，教她读书识字，教她符隶阵法。她以为，就这样永远下去了……”相与，轻笑一声，“再后来呢？”

“两年后，老头死了。她再一次回到了那片森林，继续和老虎抢，与毒蛇挣。可是，就算那样，她也没有想过寻死。半年后，又有一个男人来了，他说他是师公的徒弟，说是师傅临死前让他照顾她，只可惜当他回到师傅那里时，师傅已经死了，而她也已经离开了。然后他一路打听，才找到了她，说是带她走，就这么，她因为寂寞又跟着走了。可是那一家人在十年后也全都因她而死了，只留一个十四五的孩子在世上。”

相与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真惨！之后呢？”

“她最后走了，回到了森林里再也不出来。当时被老虎抓去的我想起这个故事，便觉得这样死太冤枉了。所以，我故意将装作快要死了的模样，那只老虎猛地跳起，一爪子抓烂了我半个身子。”

“可是，你活了下来。”

“是啊，我活了下来。因为救在老虎一爪子抓烂我身体的时候，我用一柄带有剧毒的匕首刺入了它身体，接着它就死了。我活了下来，所以说，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卿歌越说越轻松，甚至笑了起来。相与看着那明晃晃的笑容，却觉得似真似假。就好似仙界里独有的曼珠沙华花一样，看起来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尝起来也是甜如蜜糖，但是一旦吃下，却是带着剧毒，如肠穿肚烂般的疼痛顷刻间袭卷全身。其实故事里的那个人并没有回到森林，她之后一直在尘世摸爬滚打，一直保护着那一家人留下的孩子，直到那个孩子将她一箭穿心，她才算离开了。刚才她之所以没有这么说，是因为她觉得这个结局太伤人了，说出来只能是博人同情而已。可是卿歌不知道相与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将这个连她自己都觉得伤人的结局说给他听。其实她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故事里的女婴就是她。可她却将它当做一个故事，一个伤人的，与她毫无干系的故事说给别人听。卿歌看着相与，好奇的问道：“相与，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

“闻出来的。”

“闻出来的！！！！”

“香味。”

卿歌听相与说完，拿起沾血的衣服放在鼻子前面，闻了几下，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只是香气过于清淡，被血腥味遮住了，所以卿歌才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