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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九章 从此已是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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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走出天炎的山门,雷生只能缓行,按这个速度他需要五天才能走到天炎的界河边。他这一次的骑马慢行,大概是就要离开,最后再看天炎的一切,发觉和以前看到的很是不同,路还是那条路,见到的还是那片片灵田,一座座洞府,一个个标致的男男女女,可为什么就觉得不同了?心情不同了,以前雷生每次走在这路上,脑海里都在想着这一拳的真气如何才能运转得更顺更快,那一刀又如何才能更刁钻,就算偶尔某个景色打动了自己,却马上就把这想法驱赶出脑海。今天不同了,雷生发现自己骑在马上思想完全放松,只觉得看到眼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那么的仙气缭绕。第四天上午,雷生来到了外院门口,身后追来一个人。“雷师叔,等等。”

雷生转身一看,竟然是张成,雷生连忙下马。那年为了身下这匹马,死了几十万人,雷生有几年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一直在懊悔,这一切张成一开始不明白雷生为什么总是情绪低落,不过最后他还是发现了原因。张成觉得其实是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引起的,于是离开了玉珠峰。从此两人再也没有见面。这是张成离开玉珠峰数年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师叔,我来送送你。”

张成离开数年无论是从那方面看,整个人都变成锐利了些。“你来了,我心里就没有遗憾了。”

雷生笑着说。“师叔,你原谅我了?”

张成眼睛里亮着光问。雷生说:“我本就没有怪过你。我原来一直怪自己,后来我想通了,我连自己也不怪了,又怎能怪你?”

确实,雷生低落了几年后想清楚了,自己和张成确实有错,但错没有那么大,大朱王朝其实早就想打一场剪除周边小国实力的战争,而平阳马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大朱王朝其实完全可以用天炎的名义去买一批平阳马,那个小国不可能敢于不卖。张成笑得很开心,从怀里摸出一张符说:“既然师叔要回去,我没有什么可送的,这张符是我刚刚买的,花了几天充了能。希望师叔路上用不着。”

雷生伸手接过张成手上的符,这张符雷生认知,他身上有两张同类型的这种一次性防御符,还有四张攻击符,两种符中防御符又比攻击符贵了不少。这是真言门制造的符纸,里面的符文原来都是由真言门划好的,修士只要充能后就可以使用,雷生打听过这类由真言门制造的符纸价格不菲,而且还需要晶石才能购买,以张成目前四境的修为,要攒这么一张防御符纸至少也要一年。这张符中由张成充入元气,但雷生使用时,真言符却无法爆发出炼气境的威力,它只有真气九境修士的防御力。就因为如此,这种价格很高的符才显得很鸡肋,只有一些家族老祖,为了保护族中最有前途的子弟才买一张给与防身。“多谢。”

雷生认真把符收进怀里说:“这一去,我是再无能力来找你了,希望你有机会去看看我。”

张成听到这里双眼微红,雷生的话他听懂了,因为炼气修士是没有机会走几十万里的,这是希望他修行顺利快快筑基,这是雷生对他最美好的祝愿。但筑基何其难,张成都不太敢回雷生的话。“我一定努力。”

张成直到雷生上马后才大声说。雷生笑着扬了一下手,打马向前。段明义是雷生已经走出天炎外院后才得到的消息,他将手中的一个瓷杯捏得粉碎,真没想到,这个回洛小子竟然会这么做。对于不在天炎的雷生,段明义一口气就可以吹死,但这过于脏了手,本打算让苗雄去办这件事,却没有想到雷生只是将离开的时间提前几个月,就把一切全打乱了。以段明义的地位能力,他又无法让苗雄提前离开天炎,唉,就看那个人会怎么做吧。张三平一如既往的会做人,在穿过外院的几百里路上,他一直陪着雷生聊天,在聊天中间还不时说说到了云剑门地境要注意的事项,雷生不时点头。就这么从早走到下午,眼看就要走出外院,雷生问张三平:“三平兄,这些年小弟一直深受你的照顾,这辈子是没有办法报答了。”

张三平和雷生对望着说:“雷兄弟,别说什么报答的话,要不是因为兄弟你,当哥的现在依然还在元气障中,日日在元气无法增长的苦痛中煎熬,我想你是最了解那种苦痛的。”

雷生当然明白这种苦痛这种煎熬,这近十年他就是如此,真气每天进入经脉,在经脉中游走一圈然后离开,真气没有一丝增加。张三平又说:“有个筑基好友对我说,我的一切都是因为朱峰主,和你没有关系,但他去不想想,若不是因为兄弟你,我又有什么机会为朱峰主做一点事,又怎么会被朱峰主看上并赐下丹药?我受峰主深恩,却无法报答,因为他老人家要什么有什么,我想见一面也没有机会,我只能报答在兄弟身上,而我为兄弟做的一切那里比得上筑基之恩。”

雷生出了外院花三个时辰穿过一片空旷地带,这是大片大片的灵田,种着各种灵谷,不进看到有炼气修士在施雨浇田。再前面已经是一片绵延山林,据说里面有很多退化的妖兽,这些妖兽身上已经没有妖血,就连身下的这匹马的妖血都比不上,只能当成肉食。天炎的真气杂役弟子任务之一就是在这里打猎。雷生没有急着进入那片山林,他选择就在灵田边沿过夜,从马上取下那巨大的双肩包,从包的最上面拿出帐篷。这个大包里有十多年来收集的各种好用的物品,比如现在这个帐篷,还有一条吹气就能变成的小船,还有很好用的各种逃生用的机巧物品,有一大把鲁难给他的箭,两把他合用的刀等。包里还有三双鞋子,真气修士想要一跃十几二十米,脚下力度每次都超过千斤数千斤,普通鞋子一两下就踩坏了,所以他们的鞋子是专用的,真气修士没有专用的衣服,但专用鞋子不得不有。一夜无事,早上雷生从打坐中醒来,将那把和鲁难一起杀人夺取的刀挂好,再将弓囊和箭囊带上,箭囊不算大,里面只能装三十只箭。弓囊从外表看和箭囊差不多大,因为这把鲁难打造的弓可以折叠成两下,不但方便携带,还因为折叠时弓弦松开,保护了弓弦。雷生从这片二百里的低矮山林中穿过很容易,在这个世界里,野兽根本不敢对真气修士亮牙齿,真气修士的真气气息就能让它们颤抖。这片山林中的退化妖兽基本上和普通野兽已经差不多。界河渡口,一条二十多米的船上,一个白发苍苍炼气修士从打坐中睁开双眼,看了雷生一眼说:“上来吧。”

雷生恭敬的说了一声:“多谢前辈。”

然后他轻手轻脚将马牵上渡船。雷生不是陆全,活了三十年有多的他懂得人情世故,张三平最后说的话他明白,那是在为朱空相说好话,想最后一次劝他留下来,说心里话,雷生也觉得朱空相这二十年对他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好,如果不是三个弟妹的死,雷生一定觉得就算自己的父母也不会如此细心的待他,但没有如果,而且如果不是三个弟妹的死,朱空相是否还会这么对待他?从外院的门一出来就相当于出了天炎山门,他已经不是朱空相的弟子了,面前这名炼气修士和他已经是天涯之隔的仙凡之别。他必须恭敬对待。离开了天炎,或者说没有了朱空相的威慑,雷生以后要经常伏低做小,先从这个老炼气开始练习。老炼气修士见雷生的态度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能从天炎出来,原来的身份他当然知道,但无何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都已是蝼蚁,而雷生能迅速转换态度,这让他找不到教训的机会。像雷生这种人,就算被赶下山,说不定还有人关注一二,但他这种快死的老炼气那里会在乎。雷生对于如何安全回家做过长久的准备,他相信一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一路上能避免和人争斗要尽量避免。首先他身上大量的银币就会引人窥视,因为这是公开的秘密,他不怕三个月后那批被遣送的真气修士,怕的是在外面从去年就开始等着的人。会不会有这样的人在等着他?有的可能性很小,因为都知道他的身份,绝大部分人会想他还可能有人庇护,但只要有一个七境以上的原天炎真气弟子在守着他,就是他后悔不及的时候。他仔细看了一天地图,然后在地图上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可以绕开三千里内的各个城镇,要埋伏他的人最多在千里内,但谨慎一些没有错。雷生一边想着一边安安静静小小心心坐在渡船的一角,只见船边的河水浪花飞卷在船后形成一道与船平齐的长长白练,这速度比他的红马幽魂还要快。雷生望向那老年炼气修士,只见他一只手按在船头一个圆珠上,估计是在运元气催动渡船。这一切如仙如幻的影像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雷生一边恭敬的道谢一边下了船,然后就按自己画好的路线打马飞驰。前面百多里就是三停,这个城市雷生也打算绕开,这是天炎那些所谓仙人平时烦闷时的销金窟,不是真气修士能停留的地方,那些埋伏的人如果能在这城市里等他一年,花的银币已经可以超过百万了。虽然埋伏的人不可能在这里面,但雷生还是觉得要小心,说不定某个人在城市里当苦力也不一定。雷生远远绕开了近三十里,从三步停左边向荒原而去。幽魂马如今不足十岁,离三十岁成年还差得远,但速度已经比三色兽要快了三成,耐力也强了许多,雷生却不敢让它展开全力,他操控着马儿,以中等速度行进,每次看到前方有人,雷生都尽量绕开。如果被他发现的人有接近的意图,雷生就会提前速度让幽魂绕开。在和鲁难会面前,能不和人接近就尽量不和人接近。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雷生穿着一件天炎的法衣,走在任何地方都不怕,现在不一样了,不一样了。虽然他在外衣里穿着一件法衣,但这已经不是天炎的制式法衣,它只能引起其他人的贪念。三步停这座城里确实没有人埋伏着雷生,但雷生的小心却让一个人望穿了双眼。赵风华二个月前就开始在三步停里住下了,据可靠消息今天雷生应该从三步停穿过,这样他就可以悄悄跟着他,去完成门派老祖交给他的任务。三个月前他去向门派大师兄步凡了道别,顺便打听一下雷生的事,因为听说大师兄曾经也保护过雷生。赵风华直到现在也不理解,大师兄见到老祖给他的门派密宝罗天盖时那表情,步凡了在断在罗天盖上抚摸,还一边说:“全新的,没有一点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赵风华觉得大师兄有点疯,老祖不就是把镇派宝物借给自己防身用一用,他用得着这么嫉妒?赵风华从三步停这个古怪名字的城里走出五里后,找了个高地用百里目一直向渡口方向盯着看,一直守了三天,他估计雷生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因为怕雷生随时离开,于是就随意找了个隐蔽地方,每天守着看着。他这时有点了解为什么大师兄到后来,忍不住要去找地方喝酒吃肉。而他要守着的雷生已经绕了一大圈,早已离开三步停数百里。圣丰国不大,也就是三千里的国土,但离它最近的苍云大王朝却不敢兼并它,不但不敢兼并,就连指手划脚都不敢,因为圣丰国是紧挨着天炎门的一个国家。林子安出生在这个小国家一个小小的镇里,几个月前,他和黄源决定要打死害人的苗雄,因为林子安的家很近,于是两人商定,先到林子安家里待几个月,到时候再去埋伏苗雄。两个人回到林子安的家乡后,马上引起圣丰国朝廷的重视,林子安被聘为圣丰国大供奉,每年一万二千九塔币的奉金。圣丰国也打算聘请黄源的,但黄源家在远方,自然想回到家乡去。两人从小就进了天炎,一待就是四十年,现在重新回到尘世,对一切都不熟悉。多方打听后才知道,原来在苍云大王朝每年都会举行大型拍卖会,破窍丹,破天丹在拍卖会上都会有,只是价格却不是他们原来所想,破窍丹一般需要四十万九塔银币,破天丹一般需要两百万九塔银币。而他们平时经常服用的真气丹也要十五万九塔币,而两人走出天炎时只允许带五颗真气丹,此时两人已经吃光了。是啊,两人在天炎每几天就吃一颗真气丹,早已成了习惯。隔几天不服用真气丹,修炼打坐那两个时辰就好像干坐发呆一样,离开天炎的头半个月还能坚持,半个月后两人就有放弃修行的想法,因为每次打坐就觉得在浪费时间,越来越集中不了精神,打坐时本应该将思想集中真气在经脉中的运行,现在开始想着怎么快一点赚到足够的钱买破窍丹,买破天丹。两人对苗雄的恨就更深了,要不是苗雄,两人要天炎待着,不管怎么说,至少要六十岁前,真气丹是不缺的。现在别说成为炼气士,就是突破最后一个窍穴也是千难万难。这天下午,林子安正在漂亮使女身上发泄精力,门被推开了。黄源走了进来,一边在林子安身下的白嫩身体上摸了几把,一边说:“我说,时间到了,我们应该出发去埋伏那个混蛋。”

林子安话语中带着喘息说:“好的,我马上就好。”

黄源在其中一条大腿上啪的拍了一声后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黄源看到远处站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这女人叫孟离,是圣丰国一位王爷的女儿,林子安一回来就被国王赐婚给了他,以黄源的眼力看得出来,这位美丽的贵女已经怀孕。林子安目前就住在国都灵台城内,住的是国主赐下的二里方圆的大庄院,娶的是国王的亲侄女,城外还有几百亩的好田,庄院里几十个年轻美女的使女供其任意采撷。除了修炼用的真气丹,其它的一切都比天炎好。可看过太多的同辈成为炼气修士了,他们先别说本事强大了多少,至少肯定比自己多了一百多近两百的寿命。想起这个黄源就想杀人。林子安的妻子知道丈夫现在正在干吗,但她丝毫不关心,从小在王宫里看得多了,那些有权势的男人性致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她早已经习惯。只是听说林子安要外出,而且一走几个月,她很是担心,这么大个家里没个男人,让她这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女子不知道怎么办。“夫君,能不去吗?我有点怕。”

又半个时辰后,孟离看着准备上马的林子安说。林子安没有看她,只管上了马,然后才在马上俯视着妻子说:“我走后,让家里人少出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也不等孟离说话,一夹马腹出了内院。林子安和黄源就在庄院里使马狂奔,一直冲出庄院大门,然后冲向城外。两人骑的马其实已经算不得马,只能叫独角兽。这种独角兽是牛与妖兽经过杂交得来,只是那种妖兽本上得像马,得出的后代还有几分马的样子,虽然头上长着独角,但因为善于奔跑,还是被称为马,不过加了一个字,角马。角马带有妖血,不服普通人,只有修士才有能力骑乘。角马和平常马身材差不多,但全身长有长毛,头顶上独角又粗又长,很远就被看到的人分辨清楚,所以两人纵马在城里狂奔时,所有人早早躲开,一时间灵台城的某些街道鸡飞狗跳。有时候肆意妄为的感觉就是那么好,林子安暗想着。一个月后翁城,林黄二人在城里最大的酒楼,两人的桌子上堆了十几个空盘子,黄源咽下最后一块肉说:“没想到,离开了天炎竟然食量也大了五倍。”

林子安说:“有什么办法,以前吃的是灵食,一盘灵食的能量低几盘子的肉食。这半年多没有灵食,我觉得整个身子都沉重了几分。”

黄源叹了口气说:“后悔已经晚了,现在只能是杀了苗雄,出口恶气。走吧。”

林子安站起来问不远处伺候的酒楼老板:“我们俩的角马照顾得怎样?”

酒楼老板连连鞠躬说:“两位放心,两位放心。”

黄源点了点头问:“一共多少钱?”

酒楼老板连忙说:“那敢要两位大爷的钱,盼着大爷来光顾都来不及。不敢收的,不敢收的。”

黄源摸出一个普通银币扔在桌子上,银币在桌子上转了好几圈才匡囔铛囔平躺着,黄源说:“我们可不欠人情,走了。”

等两人纵马走远,一个伙计才敢呸了一口说:“一个银币,好大啊,还不占便宜。”

黄林二人出了城,不过一个时辰就进了小路,前面就是一片无人的低矮山林。“前面有一个人,奇怪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会有人。”

林子安手搭在额头上挡住阳光,极力远眺。黄源也用同样的动作看向远方,一边说:“要是有一个十里目就好了。”

林子安说:“管他是谁,我们转过去看看。我心里感觉他像一个人。”

黄源说:“按他和身边树木的比例,我也感觉他像一个人。”

林子安笑道:“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说不定我们运气就这么好哈。”

黄源哈哈一笑说:“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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