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吉和叶婧的婚礼越来越近，陈家媛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配合郭程程做行政，而是跑到刘术君那里做助理，因为那里太乱太忙了，即便是她根本不懂编程，也会从早忙到晚，她每天都会看很多有关编程的书，还经常问刘术君问题，因为她的英文非常好，刚好辅助了刘术君看一些外国的先进技术，很快她就学会了编辑简单程序。她忽然和我提起要找个地方住下，一直住在酒店，总觉得不合适。刚好郭程程的室友搬走了，她就刚好搬了进去，顺便帮郭程程分担一部分的房租。每当我经过刘术君工作的地方，都会看到陈家媛坐在一旁。我偶尔会问刘术君有关她的工作，他都会对她赞叹一番。或者是和郭程程一起的时候，她也会提起陈家媛很晚还在读书。我一直以为，或许哪天她想通了，就会走了，但是，我错了。距离初吉婚礼还有一周，我接到叶婧的电话，她约我去咖啡店。虽然我很想拒绝，可还是去了，我知道，她想要一个答案，可是，我根本就不清楚她要的答案是什么。我到了没多久，她也到了，点了一杯和我一样的咖啡，服务员为她送来咖啡以后，她试着喝了一口，显然，她并不喜欢特浓。我们都没急着开口，我们顶多算认识，而且我知道，她对我误会很深，不过我也没打算和她解释什么。那杯咖啡，她放下以后，没有再动过。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对我礼貌的笑了下，说，“我们交换彼此最想知道的答案，怎么样？”

我摇头，轻声说，“我没有筹码可以和你交换。”

她微微皱眉，问，“你们认识二十几年，怎么可能？”

我解释道，“要是我说，我和初吉每次见面，都只是互不打扰的各自沉思，你会相信吗？”

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得出，她是半信半疑的，我继续说，“但我知道，他爱你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我和她再一次陷入安静，只是这一次，我们都在思考着接下来，对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还有，就是自己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她点了一杯柠檬水，双手握着水杯，喃喃道，“去年，我父亲去世后，秋末从漠河回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短的故事。”

“故事里只有一个女主角，叫陈家媛，她从小被家人视为掌上明珠，没试过失去，一直到突如其来的变故，她的母家势力被打压，父亲毅然决然的抛弃了她的母亲，也将她送出国。”

她一边说，一边试探性的看着我，我明白，那是她律师的习惯，也知道她讲的事情。她继续说，“一个掌上明珠，忽然到了陌生的国度，自然是接受不了的，没有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一切都要靠自己，她开始是不习惯的，不过就在她刚刚开始习惯的时候，一个男人闯进来了，只可惜，那男人一开始就让她知道，她不会成为他的女人，最多，是个妹妹。”

“不过无论是怎样的关系，至少在那座城市里，她有了亲人，她开始依赖那个男人，她恰到好处的把握着分寸，不让自己陷入一场旋涡中。四年的时间，他们几乎朝夕相对，成了彼此的习惯，也成了彼此的依靠。可是时间太快，一转眼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她无家可归，却不敢告诉那个男人，因为她知道，那男人不能收留她。最后她用了一个最容易让那男人接受的理由，和另外一个人去了中国最寒冷的城市。”

“你知道我说的那个男人是谁。”

她笃定的对我笑道。我说，“如果是别人说，我肯定不知道，但是，你特地约我出来，讲了这么一段，问我，我想不出，除了跟初吉有关，还能是谁。”

“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觉得我添油加醋的讲了些你不知道的，总之，我找你出来的目的，希望你明白。”

我苦笑，却没有开口。说真的，我不清楚女人，特别是眼前这个女人，爱情再重要，一个人，也还是有底线和原则的。我与苏秋末之间无论未来会发生怎样的改变，都与任何人没有关系。她和初吉，也是一样的，我怎么可能为了从她口中得到苏秋末的消息，而随意将初吉的事情告诉她，更何况，我是真的并不知情，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刚刚说的故事，是真是假。她勾起唇畔，对我淡淡一笑，开口，“那天在医院看到你抱着田野的妹妹，我就猜到，她大概会把田野的事情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田野和秋末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也不多。”

“那你来和我交换什么呢？”

我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可笑至极。她没有回答，只是摇头。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过，她喝光了柠檬水，摆弄着玻璃杯。我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信息一直在跳动着，我翻看了几下，郭程程告诉我，一个叫杨潇的男人在办公室里等我，我没有回复。她指着我的手机，问，“很忙吗？”

我点头。她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见到你之前，我准备了很多对话，可是和你见面以后我才发现，那些似乎都是多余的，你和我想象中，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我真的很想告诉她，如果她不是初吉的未婚妻，不是苏秋末的好朋友，我今天根本就不会来见她，更没时间坐在这里一个小时听她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她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边，认真的看向我，说，“我不想让你和秋末在一起，唯一的原因就是，我知道，她会爱上你。”

苏秋末会爱上我？不得不承认，叶婧是个聪明的女人，对于抓住主要矛盾，直击对方要害这点，她确实厉害，我立刻被她的话击中，问，“你又了解我多少？”

“我不了解你，但我知道，她心里，对那个桥洞里的男人，念念不忘。只要你说，你就是那个桥洞里出现的男人，她就会对你提起兴趣，并且尝试跟你开始一段关系，也许是朋友，也许是男朋友。但是陈苏，你呢？当你真正认识她以后，你会因为所谓的缘分，就爱上她吗？”

她咄咄逼人的问我。我笑道，“我从来不会回答假设性的问题，我不排除，是你的职业病，让你有这么多的联想。”

“多好的推搪。”

她语气中充满了嘲笑。我配合着笑了笑，可心底，却是对这个女人的自以为是厌恶到一定程度了，“当然，我的确不该在你这样聪明的女人面前卖弄。”

“彼此彼此。”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元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刚起身，她就开口，“陈苏，如果可以，麻烦你照顾好那个叫陈家媛的女人。说到底，还是初吉负了她，唯一可以让初吉安心的，就是她可以过得好。”

我不喜欢居高临下的去看一个人，只是这一次刚好在这样的角度，我似乎觉得，眼前的叶婧，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我没有冷言相对，语气柔和道，“她比你们想象中坚强，而且，也没你们想象中那么爱初吉，我说的，是我看到的，至于我看不到的，你也可以去问当事人。初吉，他爱不爱你，爱不爱陈家媛，你可以问他就是了，我不是他。”

“打扰了。”

叶婧站起身，对我淡淡一笑，先我一步走出咖啡店。我没时间去思考她找我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想到办公室里坐着的杨潇，再想到有可能遇见他的陈家媛，我立刻回到公司。经过刘术君的办公室，我看到陈家媛还坐在电脑前认真的工作，似乎并不知道杨潇来了一样，她工作的状态，就好像与世隔绝。我松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杨潇坐在我的座椅上，看到我进来，他将手中的烟，放在满是烟头的茶杯里。“果然是大忙人。”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空旷的地方。我对身后的郭程程说，“收拾一下。”

很快，郭程程将我的办公桌收拾干净，端过来两杯咖啡后，离开。我不想和他寒暄什么，刚刚在咖啡店被那个女人搞得心烦，直接问，“找我有事吗？”

“你倒是开门见山。”

杨潇笑道。我赔笑道，“你知道，我是商人，时间就是金钱，再说，我们，没必要说些没用的话来调节气氛。”

“好，我找你谈生意。”

他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我摇头道，“我一个网络公司，能跟你有什么合作呢？”

“陈叔叔是做地产起家的，你从小就在那个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也会了解一些，我有政策，你有资源，有什么不能合作呢？”

“那你就错了，我还真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然，也不会气得我那老子，卖了公司。”

“陈苏，那天的事，多少是我过了，不过换了叶婧是你曾经的女人，你也不会让初吉娶她，没这个必要。”

“这点，我不了解，也不想说什么。”

“过去的，咱不提了，说以后。我的建议，你考虑一下，我不急。”

“不用考虑，我没那么大本事，能搞好这个小公司，我就满足了。”

我并不是因为初吉才拒绝杨潇，是真的不想和父亲从前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大学毕业以后，我本可以去父亲的公司，从学习到接手。但我没有这样的选择，一部分是徐菲，另一部分，是父亲对我的另一种鞭策。而且，我清楚，他来找我的目的，必然是利用我来踢走张汉中，毕竟张汉中在他们看来，不如我好控制。行业间的牵制，是必然的，这一点，当我自己经营公司的时候，已经体会到了。可地产行业，不只是牵制，我不是一个可以在那滩浑水中游刃有余的人，我也不想让自己变成那样的人。杨潇似乎还是认为，我是因为那天的事情而对他心存芥蒂，对我解释道，“那女人真的不像你们看到那么简单，她接近初吉一定有她的目的。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被我甩掉的那一个，但其实不是。陈苏，我知道我的为人一向不被你们认可，我无所谓，但是她哪怕是对你投怀送抱，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她找的是初吉，你知道初吉的家有什么样的地位。我不是为了跟你拿到什么，才去诽谤一个女人，请你相信我。”

“杨潇，认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了解我？那女人是什么样子，我不想知道，初吉选了，就选了，难不成你以为，初家只有一个初吉吗？”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将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推向我，“不说她了，资质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至于资金，我们一人一半，这份工程，做不做，看你。没有人嫌钱烫手，我建议你，考虑一下。”

“我不会考虑的，我们之间，虽然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关系，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从来不惦记别人的蛋糕，特别是圈子里的人。我已经说了很多话了，希望你可以理解。““OK，你这样说，我就懂了。最后再问一句，你那个叫田蕊的秘书，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哈哈，其实，你睡过，我也不嫌脏的。”

“你跟她？”

“放心，我不过就是玩玩而已。”

他一脸得意的离开了办公室。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即便我没爱过她，可还是希望她能找个爱她的男人，照顾好她，只可惜，她宁愿选择一个把她当成玩具的男人，也不考虑刘术君这种真心真意的。我将他留给我的文件扔进垃圾桶，顺便把刘术君叫了进来，听他汇报几个项目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