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醒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睁开眼睛看到苏秋末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由伸手摸着她的脸。咔嚓一声，我转头看向门口，“你干嘛。”

“你还不承认变态，你抱个照片睡觉，没准你平时都对着照片不干好事呢。”

初吉已经洗漱干净换了套我的西装，举着手机对我坏笑。我坐起来，问，“你好了？”

“好不好都要继续活着，地球没了谁都照样转。”

我心中暗骂，害我被那两个女人骂，“你知不知道我，”“我知道，叶婧把我拉黑了。”

他拿起我的车钥匙，对我摆手，“车子我开走了，一会田蕊过来给你送车。”

“你去哪？”

我问。“律师楼啊。”

“你不是好了吗？”

“老子去求婚。”

我无奈道，“又求婚？”

“对。”

他异常的认真，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礼服，回头问我，“你要不要去见证这美好的时刻？”

“美好？”

我想到叶婧和我说的话，我怎么也没办法联想到美好两个字，我看了看手表，在我睡着的6个小时里，真的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转身，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陈苏，你说得对，有些人，你可以发自心底的祝她幸福，但是就有那么一个人，你知道，你不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没有她，连呼吸的空气都少了养分，就是那个人，非她不可，没她不行。”

我有一种被雷击的感觉，这话是我说的吗？我还在努力搜索脑中有关他口中的句子，可是他已经挂上他绝对的自信走出了我家。我忽然想到，叶婧和苏秋末的手机调换了，连忙打给初吉，他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我又打给田蕊，问她还有多久到我家，她告诉我大概十分钟，我起身简单收拾一下，换了件衣服，到楼下等田蕊。她到了之后看到我焦急的神情，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你知道初吉去哪求婚吗？”

“当然知道，他叫我安排的。”

“带我去，快点开。”

初吉一直没有接我的电话，我听了田蕊讲述的有关求婚的安排和流程，只觉得他将会遇到一场绝无仅有的羞辱或者遭遇。距离叶婧的律师楼还有几十米的地方，我听到初吉用扩音器唱着做我老婆好不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弱智的求婚，头顶轰隆隆的声音，我看向直升机，无奈的问田蕊，“那直升机，是我出钱吧？”

田蕊尴尬的笑，证明我猜得没错。前面的交通因为初吉的求婚排场导致堵塞，我下车，跑向他，天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当然，被他感动促成佳话是件好事，可是万一呢？他仰起头，拿起扩音器，对着楼上大声的喊着，“叶婧，我爱你，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做我的……。”

我距离他大概几步之遥，眼看着他和我的爱车被一盆盆灰色液体灌注，我看向楼顶正在偷笑的那个女人，这苏秋末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初吉失去理智的跑来这里出丑？只是看到她偷笑的样子，再看向被灰色液体包裹的初吉，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嘲笑这个白痴，还是被那个古灵精怪逗笑了，总之现场一片混乱，扩音器里传来初吉的一阵阵骂声。再然后，因为制造混乱，初吉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我一脸无奈的坐在门口等待着被水泥凝固一脸无辜的初吉，警察实在找不到初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地方，最后，只能将他那只还握着扩音器的手，印在那张代表着庄严的口供上。田蕊告诉我，车子已经送到4S店了，不过因为水泥过多，4S店只能尽量恢复原样。初吉像个陶俑一样被抬到警察局门口，我只能叫120送他去医院，他躺在急救车里，用无辜的眼神望着我，像是问我为什么。我看到他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不过还是好笑多一些，我告诉他，“叶婧和苏秋末换了手机，所以，你用我的手机打通的电话，不是给叶婧的，接电话的人，是苏秋末。”

我看着他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又笑了好一会。“什么？秋末带着大奎去律师楼了？”

叶婧回到秋末家里，听到张姨说完连忙问。“还让大奎买了些沙子和水泥什么的，说是你们律师楼要修屋顶。”

“修屋顶？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叶婧打电话给苏秋末，电话那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对啊，是我啊，你没看到，刚刚那个人渣被警察带走的样子，好笑极了，我把照片和视频发给你。”

苏秋末一边笑一边摆弄着手机，接着说，“等下发给你吧。”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自以为聪明，用别人的手机打给你，我就骗他说让他用我的方式求婚，他居然信了，我就把他骗到律师楼，那人渣一路上用扩音器唱着歌，还喊着叶婧我爱你，哈哈，还租了直升机，拉着横幅自以为浪漫，哈哈，他自己恐怕不知道，早就变成别人眼中的小丑了，我和大奎还把准备好的水泥倒在他身上，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凝固了。”

“你这不是胡闹嘛。”

“你生气了？”

苏秋末忽然停住笑声，问。她和大奎已经到了家门口，她打开门，看到叶婧脸上的不自然，问，“你在乎他？”

叶婧低下头，微弱的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没有。”

“你要是在乎他，就去医院看他，就他那身水泥，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医院。”

叶婧摇头。“你说实话，那天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婧别过脸不说话。“你看我梦的对不对，他跑去找你，之后他的胖媳妇也跟着去了，结果把你俩捉奸在床，是不是打你了，所以你跑到楼下自己偷偷哭？”

“梦的？”

叶婧无可奈何的看着苏秋末认真的样子，说，“没有，他没有胖媳妇，他也没有打我，更没有说过什么伤害我的话，是我睡完了他拿他当个外卖，扔下他。”

苏秋末听的愣住了，张姨和大奎也觉得尴尬到想瞬间消失在客厅里，很快，客厅里只剩下苏秋末和叶婧。“你现在知道了，被你骂人渣，被你整的人，其实，是想要我给他一个答案，他只是想知道，我把他当什么。但是我回答不出来，我不敢回答，我说什么呢，我说，我把他当成我的男人，我的爱人吗？当我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把衣服扔在我身上，把我当成那种玩玩算了的人，那就算了吧。”

“我哭，是因为我觉得，我不值，我在他眼中，竟然是个随便的女人。我哭，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他，我一直觉得，他出现的刚刚好，我以为他是爸爸派来的天使，但不是，他不是。”

苏秋末拿出手机，将拍好的视频打开放在叶婧的手上，说，“他也许是。”

她坐到沙发上，平静的说，“我从来没想过，你这么介意别人怎么看你，更没想过，面对感情，你会这么脆弱。女人不是应该都渴望爱情吗？我曾经认识一个人，她在一个男人最荒唐的时候，陪伴了那个男人一段时间，她喜欢那个男人，才会陪着他。后来，她离开那个男人，因为她知道，那男人不爱她，她要的爱情，是相互的。”

“叶婧，你这样伤人伤己的，把你们过去很美好的感情，草草了事，你的目的什么？只因为你以为他瞧不起你，把你看作成谁？你给他机会解释，又给自己机会解释了吗？”

“茫茫人海中，两个陌生人，可以相遇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更何况，还是彼此相爱呢？你看看视频，也许他做的事情很傻，但是他是为你而做，为爱而做。”

“如果你想去找他，我愿意去为我做的事情向他道歉。”

初吉的父母赶到医院时，医生还在为他处理身上几乎凝固的水泥，我们在手术室门口听到几个正在赶来的医生像是讨论病情一般地说，初吉这个情况有些棘手。初婶连忙问我，“陈苏，初吉怎么会跑到工地去呢？”

我强忍着笑意，解释道，“可能是，单位里安排的吧。”

“也太不小心了，哎，这孩子平时最惜命了，遇到危险都是第一个跑，怎么这事还让他撞上了。”

鬼知道苏秋末和他说了什么，居然让他做出这么白痴的事情，我实在是忍不住笑，借着抽烟，走出医院。走到田蕊的车前，她眼神凝重的看着手机，我走过去，问，“怎么了？”

“没什么。”

“一会，你回公司了解一下进度，然后让大家提早下班吧，刘术君回来以前，进度的事情，还是要你来跟进。”

我说。“好，那，车留给你？”

我觉得田蕊似乎有些奇怪，想到苏秋末在楼上倒水泥的画面，她一定是看到了苏秋末，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轻声说，“你知道初吉打算和谁求婚吗？”

“他说叫叶婧。”

“那你觉得，初吉今天这个遭遇之后，还会娶叶婧吗？”

田蕊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会呢？”

“不知道。”

我将椅背调低，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这个人，做错了一次，就否定了她的好吗？更何况，错事，未必是她做的。”

“你就那么喜欢苏秋末？”

田蕊激动道。我摇头。“那是什么？”

“在公司，你是我的员工，和我一起创业到现在，你做事，我放心，因为你的执行力远胜其他人，所以，我也给你最大的权利。”

我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可是下班的时间，你要做什么想什么，我管不了。我比你大几岁，把你当妹妹一样，希望你可以放开过去的不快乐，只有你自己放开了，才能真的收获快乐。至于我的事，我真的没有必要向你交代。”

“你只当我是妹妹？”

我看向她，不假思索的说，“当然了。”

她略显尴尬的笑了下，问，“要是真的只当我是妹妹，昨天为什么不去我家呢？”

我忽然明白她对苏秋末的那份说不出的感觉，或者说，是我不自量力的自以为是，可我却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该对她说些什么。我们沉默片刻后，她说，“如果你和苏秋末在一起，我马上结婚。”

果然，是我让她误会了什么？我没有说话，只是拿着打火机下车。她从后备箱里拿出和郭程程一样的那双高跟鞋，她指着那双鞋说，“认识你的时候，你和徐菲姐已经在一起了，我知道我比不了，她比我有学识，比我认识你早，所以，我只能偷偷的仰慕你，可是你们分手了。这一年，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辛苦陪你忙，陪你忘记分手的痛苦，那天，你看到郭程程，难道不是因为想起了当年的我，才会给她叫车，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起了我，才会让我为她买一双合脚的鞋？你记不记得，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就是高跟鞋。是你说的，女人至少要有一双合脚的高跟鞋。”

我对她笑道，“明天，找创赢的郭程程来见我吧。”

说完，我朝着医院的方向走。“陈苏，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田蕊转过身对我喊道。我停在原地，想起那年初见她的场景，我怎么会喜欢她？从一开始，当她是员工，到后来渐渐建立起信任，我开始把她当成家人。喜欢根本谈不上，我转身，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你吗？我应该喜欢你什么？”

“我比苏秋末年轻，比她漂亮，比她早认识你，比她更努力更积极的对待生活，我跟了你七年啊，你和徐菲姐分手了，该选择的人，是我。”

“我不喜欢苏秋末，你不用和她比。”

我淡淡的说。“你知道你骗不了我的，你明明就是喜欢她，才不跟我在一起。”

“能够在今天这个环境下建立我们这样的感情真的不容易，你为什么非要跨越，徐菲和我在一起十年，连她都会跟我分手，你觉得我和你开始一段未知的感情，结果会好过我和她吗？”

我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说，“OK，是我给你错误的讯号，高跟鞋，是因为我和徐菲逛街的时候，她舍不得买那双喜欢的鞋，想到了你经常走路很别扭，所以她买给你的，钱都不是我付的。还有，我看到郭程程，给她叫车，是因为，我在她的身上看到创业时的自己，不是你。那天徐菲来公司找我，你看到我没有和她在一起，没错，我来告诉你，她问我，还爱不爱她，我没有对她撒谎说我还爱她，是因为，我想以单身去认识苏秋末。你懂了吗？我从来都只是当你是妹妹一样，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为什么，你非要把一切搞成现在这样呢？”

田蕊的笑容里藏着失望和茫然，我第一次见到她这样，那眼神，像极了那天在公司楼下的徐菲，我鬼使神差的走向她，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我闭上眼睛，对她，也是对那天的徐菲说，“对不起，你知道，你和徐菲都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