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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明天战争 >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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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预定计划,钟盛英等人在88师的三天,第一天看望老干部,第二天走访彰原市党政领导,第三天上午在师部接见各团主官。师里在“兵家食府”摆了两桌,为88师老师长、22集团军老军长送行。宴会开始之前,郑绍清把岑立昊和辛中原拉到一边商量,说:为老首长送行,就不要上“军烧一号”了吧?岑立昊说:那是自然,彰原市慰问的酒,我让管理科留了两件五粮液,就是为今天准备的。郑绍清笑了,说:你这家伙,也不是圣人嘛。岑立昊说:那当然,我要是圣人,也就成了废人。辛中原说:一定要把气氛造出来,时间长一点。岑立昊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辛中原的意思是在酒桌上把钟盛英拖住,让他临行前没有时间再到266团去——岑立昊叹道:哎呀我的老首长,你可真是机关算尽啊。辛中原捅了捅岑立昊:当心,别让他察觉,偷鸡不着蚀把米。郑绍清不解地问:你们搞什么鬼?辛中原说:老政委,这个问题对你也暂时保密。不过,还得请你帮忙,让首长尽兴。郑绍清说:那是自然,我在88师坐的板凳还是热的呢,当然是你们的同盟。十一点四十分,酒席摆好之后,岑立昊和辛中原又亲自安排好座次,这才到房间请钟盛英和岳江南等首长。钟盛英在范辰光和其他几名熟悉的团里主官的簇拥下,一路谈笑风生地走进餐厅,环顾四周,扫描了桌面,兴致勃勃地说:啊,他妈的,看来还是我老钟面子大啊。我在北京都听说了,你们扬言司令员政委来了都喝“军烧一号”,这次倒给我摆上五粮液了,啊,这是提高了规格还是降低了标准啊?辛中原说:首长你这次是来探亲的,情况不一样。您下次再来试试,看我们敢不敢给你喝“军烧一号”?刘英博说,都信息时代了,还给首长喝“军烧一号”,也显得太跟不上时代了。钟盛英脸一沉说:你们的7号文件我是学习过的,我支持,就不能带头破坏。我建议你们还是上“军烧一号”,尽管那东西很难喝,但那是我们农场自己造出来的啊。现在做广告不都兴搞什么谁谁谁指定产品吗?以后,凡是比我官小的人来了,你们就可以在餐厅贴上“军区参谋长钟盛英将军指定酒水”。把五粮液撤下去,上“军烧一号”!岑立昊一看这阵势,老人家不像是挖苦人,正在犹豫,老搭档郑绍清和了一把稀泥,说:既然首长发话,那就上“军烧一号”,那还当真是88师的水酿的。然后就上了“军烧一号”。岑立昊同辛中原推让了一番,然后端了满满一杯酒,热烈致词:老师长老军长回老部队,坚持老作风发扬老传统。我代表88师现任领导向首长们表个态,一定要把这支老部队带出新水平。来,我们一起敬首长。钟盛英乐呵呵地说:岑师长啊,你说了半天,就这后一句话我爱听,前面一大串都是老,哎呀,吓人,就像你越是秃子,他越说你没毛,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把老部队带出新水平,你们也只有这个选择。来,我们88师的新老首长共同干!说完,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其他首长也都纷纷起立举杯,顿时形成觥筹交错之势。然后是辛中原和刘英博分别向钟盛英、岳江南和郭撷天以及郑绍清敬酒,桌面上一片热烈景象。辛中原向岑立昊递了个眼色,岑立昊会意,心中窃喜:钟盛英及随行人员是乘三点半的火车从彰原市直接到军区,看眼下这个场面,主宾桌怎么也得闹腾个把小时,然后是部门首长,各团主官,敬酒回敬,几个回合下来,怎么也耗到两点多了,稍事休息,就要登车了,中间没有一点缝隙,也就用不着担心钟参谋长临走前还要拐到266团去看一眼。从现在的速度上看,闹腾还没有正式开始,岑立昊甚至担心时间不够用,他差点没暗示大家,有心意赶快表达,抓紧时间。岂料这里岑立昊刚刚放下心来,那里钟盛英开始发言了。钟盛英端起酒杯说:大家也都别光给我们敬酒,你们这种轮番轰炸我老人家受不了,岳政委也受不了。我也不一一给你们敬酒了,我喝一杯你们喝一杯,我喝三杯你们喝三杯,心意都在这里了。辛中原赶紧站起来,说:不妥吧首长,这又不是体力活,可以大家平摊,我们表达我们的敬意是真诚的。这样,我们每人在您面前喝三杯,你们几位首长象征性地,随意,下慢点,我们边喝酒边跟您套近乎。以后我们到军区,到首长家里赖酒喝。岑立昊明白辛中原的良苦用心,无非还是怕机动时间剩多了节外生枝。他情不自禁地向辛中原投去感激的一瞥。每当上下关系出现紧张局面,哪怕是一点点微妙的不谐,辛副师长总是挺身而出,能打掩护的打掩护,掩护不过去的就担过去,凭借他的老面子替岑立昊分忧。而且恰到好处,分寸把握得极好。但钟盛英不买辛中原的账,说:咱们也别老在这里喝酒了。酒这东西,没有不行,多了也不行,少喝几杯助个兴,多喝几杯就乱性。我这么大个官儿,可不想跟你们喝得脸红脖子粗地乱拍胸脯。来,同志们,举杯,共同喝三个,结束!辛中原急了,说:时间还早啊,从这里到火车站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路。再说,我们还有人在火车站盯着,您不到,火车它也不敢开啊。钟盛英说:老辛你想让我挨骂啊?为我一个人,火车晚点,那谱就摆大了了。来,干三个,干完了我还想绕到北兵营去看看部队呢。我老人家回88师,你们总不能不让我跟部队见个面吧?况且,你们的7号文件规定的午餐时间最多不得超过一点,现在也只剩下十几分钟了。我到你们的西郊机场绕一圈,正好到点。到西郊机场?岑立昊的心呼啦一下又提到了嗓门口。越是怕有事偏偏事就来。由于钟盛英态度坚决,也由于岑立昊的不知所措,局面出现了短暂的冷寂。还是辛中原最早反应过来,举起杯子说:首长,看部队也不一定到北兵营啊,到火车站,路过防化营,首长进去歇歇脚,也就行了。钟盛英停住酒杯说:啊,怎么啦?我要去看看部队都不行啊?我到88师三天,三次提出到北兵营,你们推三阻四,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你们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想封锁我吗?说着来了气,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掷:这个北兵营我是去定了,酒也不喝了。一语既出,满屋噤声,大家面面相觑。一股凉气顿时钻进了岑立昊的后背。找茬,借题发挥!这就是岑立昊最初的反应。这一切恐怕都是因为他对召开现场会表示迟疑引发的,钟参谋长这是处心积虑地要收拾他了。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油然而生。恍惚中,他似乎已经看见了,钟盛英将会在他下令拔掉的那些标牌的遗址前是怎样的怒不可遏,也许不会暴跳如雷,甚至也可能会压制着不表现出来,但是,他的内心是雷霆震怒的,不是可能,而是绝对。他甚至意识到,这一个中午,钟盛英谈笑风生也罢,慷慨举杯也罢,实际上都是稳兵之计,这老人家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要打你一个出其不意。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岳江南出来收拾局面了。岳江南端了一杯酒,推推眼镜,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一笑,说:同志们啦,这就叫用力过猛,适得其反。你们想让首长多喝点酒,心是好的,也得有个度啊。首长提出要看部队,那是天经地义的。不过呢,你钟参谋长没离开88师,我还喊你一声老钟。老钟啊,这是你上任前在本集团军辖区内喝的最后一顿酒,也是我们的饯行酒,你不尽兴,我这个政委也没面子。难道是咱俩配合得不好,今天故意扫我一次面子?钟盛英愣住了:老岳,你这是哪跟哪啊?我们两个在任上是有名的黄金搭档。你这不是将我的军嘛?岳江南依旧端着杯子,依旧微笑,依旧不卑不亢,说:老钟,既然是黄金搭档,你就得听我的,酒还是要喝的。你这么气呼呼地,让88师的同志们还真误会我们两个人有什么龃龉呢。你屁股拍拍走了,他们还不议论我啊?钟盛英无奈地苦笑,端起酒杯说:老岳啊,我算服了你,你可真会指鹿为马,我临走想发个小脾气都被你镇压了。好了好了,我喝三杯,以示清白。说完,当真拿过酒瓶,咕咕咚咚倒了三杯,兑在茶杯里,往岳江南的杯子上清脆地碰了一响,仰起脑袋喝干了。岳江南也不示弱,照此办理,也喝干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尴尬局面由于有了岳江南插手,又突如其去了。但是,酒桌上的危机是平息了,另一场潜在的危机却更加迫近了——钟盛英坚持要去北兵营看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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