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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明天战争 >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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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日的训练动员大会,黄阿平也参加了,会后回来深居简出,一个星期以后,背着挎包出发了。到了师部,黄阿平首先跑到司令部值班室,打听师长在什么地方。值班的是侦察科的参谋栗奇河,黄阿平的大学同学和同年兵。在黄阿平的眼里,栗奇河是个臭皮匠,喜欢鼓捣些敲敲打打缝缝补补的事,自诩是发明家。栗奇河同黄阿平一样,在有些首长的眼里,都是“不听招呼”的角色,都不太招人喜欢。而在栗奇河的眼里,黄阿平是个假清高,不识时务还没有人味,跟他相处就得受他教育,而且开口闭口高度都很高,好像举世皆醉他独醒,只有他忧国忧民。因为彼此不以为然,所以虽然是同学同年,平时也不大来往。栗奇河见黄阿平全副武装,衣帽簇新,有些惊讶,说:咦,黄副主任,你背这么个破挎包,不会是给师长送礼的吧?要是,我劝你把这东西留在我这里,免得自找没趣。黄阿平说:扯淡,我老黄是送礼的人吗?我是来向师长汇报工作的。栗奇河阴阳怪气地说:黄副主任,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啊,就是个定位问题没解决好。军事工作有团长,政治工作有政委,用得着你跟师长汇报吗?黄阿平愣了一下,说:我汇报个人的事。栗奇河说:预约过吗?黄阿平火了:预约过我还来找你打听干球!栗奇河说:那就不好办了,我没有权力随便把首长的行踪告诉别人。黄阿平说:我是别人吗?你们师机关也太老爷作风了。你不告诉我,你以为我就找不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栗奇河连忙一把拉住,说:看你这个人,就爱瞎激动。去吧,岑师长在他的办公室等你,四三一。黄阿平狐疑地看着栗奇河,说:你捉弄我吧,岑师长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他?栗奇河说:岑师长是什么人?神机妙算也。黄阿平离开值班室,将信将疑地上了四楼的师长办公室,先从半掩着的门缝往里瞅,瞅见师长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房间中央,似乎在闭目养神。进入中年的岑立昊在独处的时候,已经不像当年那样青春勃发了。黄阿平正拿不定主意现在进去还是等会再进,里面传来声音:是黄阿平吧?请进。一股热流顿时涌上黄阿平的心头,他差点儿没流出眼泪来。只在瞬间,来的路上做好的那些挨批的准备,那些申辩的理由,全都荡然无存。岑师长,谁不知道岑老虎的大名,谁不知道岑师长治军一向严厉苛刻?可是,对他黄阿平,对一个曾经以一个酒鬼的姿态出过丑的小小的团政治处副主任,竟然这样宽容。他甚至从师长的声音里听出了慈祥的味道。他的脑子里倏然跳出了一段戏剧台词:我黄某何德何能,竟受到师长大人如此礼遇,士为知己者死,官为用己者当。在这样的首长手下带兵打仗,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也。黄阿平进门,敬礼,无语等待。岑立昊坐在办公桌后面没动,只是把日光调整过来了,说:黄阿平,坐下。几年没见面了,你来找我,想谈点什么?黄阿平轻手轻脚地走到靠墙的沙发上坐下,百感交集,说:师长,我不想转业。岑立昊摆摆手说:这我知道。又说:坐过来,在我对面。黄阿平老老实实地起立,在岑立昊写字台的对面坐下说:我为我上次的行为感到羞耻。岑立昊说:喝多了是吧?看来你还是不胜酒力啊。黄阿平有点发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岑立昊微微一笑,说:想知道在酒桌上怎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吗?黄阿平苦着脸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师长,我是偶然……岑立昊说:我可以教给你一个办法,要想在酒桌上不失态,你平时就拼命地喝酒,把酒量练上去,把基础夯扎实。当你有了二斤的酒量,喝上一斤半也不会感到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当然,这样也可能会出现另外一个结果,就是你的防疫系统不行,酒精中毒而死。那就没办法了,要么战胜敌人,要么杀身成仁,你说是不是?黄阿平一怔,突然紧张起来,他想师长的内心恐怕正在酝酿一场风暴,随时都有可能掀起愤怒的浪潮;还有一种可能,基于对他的失望,师长已经没有了向他发脾气的激情了,所以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同他兜圈子,最后把他“礼送出境”,与其这样,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挨上一顿臭骂。黄阿平说:师长,我没想到在你回到88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那么狼狈,我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子。岑立昊说:为什么要扇自己的耳光子?你做错了什么?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你原计划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在沙盘前指点江山?在政治课堂上侃侃而谈?在宿舍里挑灯夜战?啊,那样就太缺乏创意,太落俗套了。我告诉你……你别紧张,我不是挖苦你,我认为那天中午,你是在恰当的时机以恰当的方式去见我的,当然也取得了恰当的效果,否则,我怎么会在这里等待你的到来呢?黄阿平的脑门上沁出一层汗珠:师长,我不明白。岑立昊说:第一,我回88师工作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肯定有过找我的念头,但你从来没有找过我,说明你有难言之隐,也说明你比较注意把握分寸。第二,在我的记忆中,你对酗酒是厌恶的,而恰好在我到266团来的那天中午,你醉得丑态百出,一定事出有因。第三,那天中午你同我的见面出丑,不是偶尔撞上的,而是你主动找上门去献丑的,说明你于非清醒状态中还有几分坦然。鉴于以上判断,我请有关同志向我详细地汇报了你这几年的情况,得出结论,我们的黄副主任目前正在背时,正在走下坡路。至于原因,你我可能都知道一点,就不再说了。黄阿平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说:师长,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还说什么呢?岑立昊说,科技练兵动员大会上,我从你的眼睛里看见了亢奋,我分析,三天之内你要来找我,看看,这不就来了。黄阿平哽咽着说,师长,你太……了解我了……岑立昊说,立即把眼泪擦干,否则就出去。黄阿平的眼泪立马就中断了。岑立昊说:你刚才说你不想转业,我有点奇怪,听说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啊。黄阿平说: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我……改主意了。岑立昊问,为什么?黄阿平本来想说,为什么?就是因为你岑立昊回来了,有了干事业的基本条件,我想在你手下体现我的价值。但是,这话黄阿平没有说出口,尽管这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但当着岑立昊的面,而且是两人单独之间,把这话说出口,难免有拍马溜须之嫌,至少也摆不脱讨好的嫌疑。黄阿平想了想说:266团政治处主任空缺,我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应该当仁不让地竞争。岑立昊笑笑说:你倒是敢于暴露狼子野心。不过,你打算怎么竞争?军队干部又不能搞选举,只能是上级党委考察研究。你能确保师团党委成员都支持你吗?我看悬。黄阿平,听我一句话,急流勇退吧,你还年轻,早回地方早发展,也许你的路比在部队走得更顺。黄阿平愣住了:师长,这就是你对我的真实态度?岑立昊说:这只是我个人对你的建议。我们这支部队反正是不准备打仗的,为了充数而存在,为了存在而维持,为了维持而平庸。没听说吗,如履薄冰,诚惶诚恐,好像前面都是陷阱,举步维艰啊!既然如此,你黄阿平满腹经纶满腔热血,还何必跟我们一起在平庸中葬送你的大好年华呢?回到有你用武之地的地方吧。黄阿平明白了,他又被杜朝本和范辰光捣了一鬼。岑师长刚才说的“充数、存在、维持、平庸”的论调,确实是他说的,那是在他同杜朝本和范辰光争论的时候针对杜朝本的“中心工作是保证部队不出事”的工作指导思想说的,同样一句话,同样一个观点,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对象面前,所产生的效果是不同的,甚至可能是截然相反的。即便岑立昊已经清楚他的那些话是冲着杜朝本和范辰光说的,但杜朝本和范辰光是266团的团长政委,而岑立昊曾经是266团团长,266团的传统里面有许多成分是岑立昊确定的基调,如果让他认为你影射他领导过的266团,他不可能感激你,如果让他感觉到你对88师缺乏信心,那他更不会感激你。尽管岑师长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但是,这些年来担任领导,谁能担保他没有一点偏颇?黄阿平立即发现自己又陷入到一个尴尬的境地,只好尽最后的努力辩解:师长,那几句话的确是我说的,但那是情绪之言,也只是针对杜团长和范政委说的,不能理解是我的真实思想。岑立昊说:怎么啦?你说错了吗?黄阿平说:那话是不恰当的。岑立昊说:你说的没错,有的部队是有这种情况。你的错误在于,随便乱说。你作为一名政工干部,的确很不注意分寸艺术,就像你没有酒量而斗胆酗酒是一个道理,只要你挑战,你就会被打得人仰马翻。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来请教你,假如真有一支部队像你说的那样“充数、存在、维持、平庸”,你有什么高招解决这个问题?黄阿平怔了怔,头皮一硬,说:那就要看这支部队是干什么的了?岑立昊说:废话,部队能是干什么的?当然是打仗的。黄阿平说:那就行了。只要我们所有的干部都有这个认识,把部队当部队,把事当事,很多问题就解决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打赢高技术战争,关键是干部。现在的干部,有两大倾向,一是不会打仗,二是根本没有打仗的打算。上面喊得再响,下面虚晃一枪,所以训练改革叫了很长时间,成效不大。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都不是党和国家领导人,很难拿出统揽全局、快速见效的办法。但是,按照质量建军、走精兵之路的要求,对干部进行质量分析,重新排队,重新分类,重新定位,应该是当务之急。黄阿平说完,大约是紧张和痛快所致,口干舌燥,抓过面前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大灌几口。岑立昊不动声色,平静地看着黄阿平,问:完了?黄阿平说:大的原则就这些。我信服岑师长您说的,我们的战斗力增长点就在问题里面,有多少问题,就有多少潜在的战斗力,解决了多少问题,就能增长多少战斗力。我之所以不想马上转业,就是想在岑师长您的领导下……岑立昊打断说:是在师党委的集体领导下。黄阿平说:是在师党委的集体领导下为解决这些问题……做点实实在在的工作。岑立昊突然问:黄阿平,我记得你的爱人是市政府的干部是不是?黄阿平苦笑一下,说:师长,我一年前就离婚了。岑立昊说:哦,对不起。对了,我好像也听说了。我这个人啊,在这方面总是很没脑子,官僚了。黄阿平说:这种小事,也用不着装进师长的脑子,师长的脑子里装的是国家大事。岑立昊说:我可不接受夸张的马屁。我的脑子里装不了国家大事,但国家利益是装进去了。不扯淡了。你不想转业,我可以帮你,但有个交换条件,尽快找个女人结婚。黄阿平说:师长,这婚姻大事可遇不可求,你一个命令下来,我从哪里找啊?岑立昊脸一沉说:那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黄阿平哭笑不得,说:你岑师长是向来不管小事的,干吗为难我啊?岑立昊说:别人的小事我可以不管,但你我不能不管。一个校级军官,还是个鳏夫,像个什么样子,简直是丢社会主义的脸。赶快抓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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