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内。　　警察将整个案件的经过简单的向黎烨叙述了一遍。　　最后还把事发时网吧和周围的监控录像给调了出来。　　第一段是在网吧二楼包间。　　9月21日，4点17分03秒，一名身穿大衣头戴鸭舌帽的男子，走进了陈洁陈女士所在的包间，并对其进行很严重的“骚扰”。　　第二段是在网吧二楼过道。　　4点18分37秒，陈洁从包间里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随及男子也追了出来，这个时候可以看到男子手上拿着一把疑似刀具。　　第三段是在网吧一楼吧台。　　4点19分13秒，陈洁冲到门口发现门被锁上了。　　4点19分15秒，紧接着陈洁进到吧台叫醒了吧台里正在睡觉的黄萱。　　4点19分31秒，黄萱茫然拿着钥匙打开门锁，陈洁立刻跑了出去。　　4点19分32秒，男子出现在画面中。　　4点19分35秒，男子走到黄萱面前对其腹部连续捅了数刀。　　最后一段是在街道口。　　4点21分11秒，陈洁出现在画面中4点21分15秒跑出画面。　　4点21分23秒，男子出现在画面中4点21分26秒跑出画面。　　两个人的距离其实相隔不是很远。　　“犯罪嫌疑人我们暂时还没有抓到，整个事发的监控录像大概就是这些，后面我们也会预测他们的行动轨迹调取相应路段的监控。”

警察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对黎烨说道。　　“谢谢。”

黎烨礼貌的道了谢，便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问道：“陈洁现在怎么样了？”

“陈洁？人没事，现在就在隔壁接受询问呢，她是第一个来报警的，照她的说法，当时犯罪嫌疑人追了她一段路就没追了，之后她在路上拦了一辆车就回家了。”

“人没事吗……”　　隔壁审讯室内。　　“你说你5点几分回家，为什么要等了20多分钟左右才报警。”

“我……我当时脑子很乱，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回家，以为就已经没什么事了。”

“为什么之后又想着报警呢？”

“回家后，我睡不着越想越后怕，我怕以后出门遇到那人对我报复，我又不知道他的长相，就想着……报警把他抓起来。”

“最近有跟别人发生过什么矛盾吗？或者有人对你做出过什么异样的举动吗？”

“……没有。”

“你在犯罪嫌疑人身上有注意到什么特征吗？”

“那人……高高瘦瘦的，戴着口罩看不到脸……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嗯……好了，你可以暂时先回去了。”

“诶？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

“那个，我想问一下，帮我开门的那个小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审讯室中陷入沉默……　　过了好久警察才轻声说道：“死了。”

“死……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陈洁低头喃喃道。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当时拉着她一起跑就好了……都怪我都怪我……”　　陈洁越说越激动，最后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陈小姐你别激动，这件事并不怪你。”

警察看着情绪失控的陈洁出声安慰道。　　审讯室门口。　　黎烨静静的听完这一切，径直走到铁栅栏门口，在警察帮他开门后，便离开了等候室。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女儿呢？我女儿怎么了？”

门口，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头发花白的女人急匆匆的跑进来，走到前台着急的朝接待的警察问道。　　黎烨默默的从女人身边经过，走出派出所。　　来到附近小卖部，拿了一瓶矿泉水，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两枚五角钱的硬币放在了桌子上。　　喝到还剩一小口，正准备丢到人行道旁边的垃圾桶，想了想还是算了。　　黎烨现在开始后悔了，自己怎么就没等那个出租车司机找零呢。　　远处，一辆警车迎面驶来，正好停靠在黎烨所在的位置。　　“哟！又见面了。”

推开车门，熟悉的出场方式，不过这次是在早上。　　今天的沈重羽将一头长给扎了起来，穿了一件白色夹克，看起来相当干练。　　如果说昨天是阴暗少年，那么今天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就是阳光青年？　　不过黎烨对这人实在是提不起来什么好感。　　“怎么？你又有什么事吗？”

黎烨淡淡的说道。　　沈重羽哈哈一笑。　　“这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事，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后面这句听着倒像是感叹。　　接着沈重羽话峰一转。　　“本来，我是想去网吧找你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但是网吧关门了，没想到在这碰到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黎烨冷漠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缘分吧。”

沈重羽点了点头。　　“嗯……也许吧，所以你应该也不会会相信神吧？”

“你……知道谁是凶手吗？”

鬼使神差的，黎烨问出了这句毫不相干的话。　　“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恶魔吗？”

同样的，沈重羽也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黎烨扭头就走。　　这人果然有病，自己就不该跟他搭话。　　“如果，你的心里真的存在疑惑的话，那你不妨大胆猜猜看。”

黎烨的脚步并没有因为沈重羽的话而迟缓，反而更快了。　　沈重羽站在原地，嘴角扬起，略显玩味的看着黎烨远去的背影，就像个反派角色。　　“走吧。”

待黎烨完全没影后，沈重羽坐回警车副座对身边的李军说道。　　警车里。　　自沈重羽上车后，李军就时不时看一眼沈重羽，此刻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精神状态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吗？”

“从你刚才上车开始，你脸上就一直带着诡异的微笑，你……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沈重羽无奈道：“你不会真相信那种东西吧？”

接着照了照后视镜，调节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管理。　　“我这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好吗？”

李军“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到了。”

警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沈重羽目视前方静静说道：“不用进去了，继续往前走吧。”

“啊？可是……”李军不解道。　　“走。”

沈重羽的语气不可否置。　　李军眉头紧皱，不过还是听从了沈重羽的话。　　虽然沈重羽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有些时候看起来也相当不靠谱。　　不过实际上，沈重羽的“等级”是要比李军高的。　　……　　回到自己熟悉的小院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此前黎烨一直在街上闲逛，看样子网吧这几天都不会开门了。　　但是现在黎烨却很想找点事做。　　院子里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了两盘菜，一盘凉拌肉，另一盘是甜皮鸭。　　老爷子不会做菜，所以他们小时候吃的东西都很单一，馒头、面条、稀饭、泡菜，不过爷爷偶尔会买半只鸭子或是凉拌肉什么的回来。　　这些都是黎烨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老爷子走出屋子看着站在院子里的黎烨问道。　　黎烨笑了笑道：“电瓶车没电了嘛，正好走走路，今天什么日子啊？您早上散步捡钱了？”

“你掉钱给我捡啊？去，盛两碗饭过来，吃饭了。”

爷爷没好气道。　　黎烨苦笑一声。　　他今天倒也算是“掉钱”了。　　“对了，再给我倒杯酒。”

院子里再次传来老爷子的声音。　　饭桌上。　　黎烨突然问道：“爷爷我问您个问题啊，假如你认识一特好的人，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可是没过多久这人就死了，你会是什么心情啊？”

老爷子神色古怪的看着黎烨。　　“你小子不会是在说外面那位买水果的老刘吧？”

黎烨暑假刚去送外卖第一个月发工资那天，心血来潮的在夜市上买了几斤苹果。　　他以前从来没买过，所以也不知道行情，那老刘两块钱一斤的青苹果八块钱买给黎烨，对此黎烨一直怀恨在心。　　所以老爷子一听这话还以为黎烨在咒人家死呢。　　黎烨也是哭笑不得。　　“爷爷你在想什么啊？我说正经的。”

“那就好。”

其实老爷子早就察觉到了自己这个孙子的心思，放下筷子开始思考了一会说道：“小烨啊……你猜爷爷以前是干什么的。”

黎烨摇了摇头，这倒是从来都没有听老爷子提起过。　　“你爷爷我以前可是当兵。”

说到这老爷子一脸骄傲。　　老爷子喝了口酒接着说道：“老实说，我这辈子见到的死人那就好像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完……”　　黎烨没有出声静静的听着。　　“不过我第一次见到死人不是在战场上，我第一次见到的死人……是我的奶奶，那时候的我也就跟现在你一般大吧，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样心情吗？”

黎烨想了想说道：“应该是难过吧……”　　老爷子叹了口气道：“不，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害怕，我害怕的甚至不敢近距离的去看她一眼。”

“那您就一直都没有难过吗？”

黎烨忍不住追问道。　　“当然会难过……那是在葬礼结束的几天后，我一个人坐在床边，脑子里想的是她给我做的早饭，接我放学，给我买的玩具……我又想到了我对她的打骂，呵斥，无理的要求……我问我自己为什么对她怎么就这么不好，怎么就这么不好？　　可当我想要对她好的时候，想要去弥补的时候……我才真正的意识到她已经不在了，她永远只能活在我的回忆里了……”老爷子淡淡的说道。　　这大概是黎烨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爷爷的难过。　　他能想象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独自一个人坐在床边不停的哭泣……　　心里满是悲伤。　　“小烨，你知道吗？人的情绪有时候真的是很难懂的。也许你一直都活在难过之中，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当下的难过只是被更大的难过给压住了，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