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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章 模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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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躺在工棚里床上的王惠贞久久不能入睡,想着包袱里那幅自己的速写画,她仿佛是站在云端往下看,看到了另一个生活在红尘中的自己。  那个王惠贞本来不叫王惠贞,而是叫王云惠,那个王云惠生在金谷坝长在金谷坝,父严母慈,与弟妹们一起练武嘻戏。突然有一天,父亲不在了,那个王云惠变成了王惠贞。  王惠贞为家日夜操劳,她跑马帮,她当奴隶,她替兄弟上工地,她吃斋她念佛她束胸她守贞,她为兄弟着想为妹妹着想为弟媳着想为侄子着想为朋友着想,唯独没有——为自己着想。  “人如果完全为别人活不为自己活这也是自私。”

她想起康宏的这句话,真是这样的吗?她想不明白,她在心里问佛祖问菩萨,佛祖菩萨也不给她答案。  “嗒嗒嗒……”有雨点落在工棚顶上,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大,这声音仿佛是佛祖菩萨在回答她的问题,可是这个回答她听不懂。  她只看见群山中有个山坡,在山坡上有个工棚,在工棚里有架简单床,在床上有个二十三岁的斋姑娘,蜷缩在雨夜里。  她不知道五年后、十年后、三十年后五十年后这个斋姑娘在哪里,会是什么样。  几天后,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王惠贞正在忙碌时,看见一辆有篷马车在刚成型的毛坏路上由远而近过来,马车径直来到她的“灶房”前,从马车上下来两人,一个是王技术,另一个是个年轻女人,榜样象个村妇。  王技术指着那村妇对王惠贞说:“王惠贞,你今天做饭的活暂时交给她,你跟我去拉一些盐巴和辣椒。”

王惠贞把灶房里的事简单给那村妇交代之后便跟着王技术上了马车,马车是王技术自己赶的,这让王惠贞很是惊讶,她问:“王技术,你也会赶马车?”

王技术哈哈笑了起来:“原来不会,可是为了修路抗战,我什么都可以学会,你看我赶车技术不比修路的技术差。”

一路闲聊着,他们的马车到了山下一个物资分发站,分到几袋盐巴和其他佐料后,王技术又赶着马车往回走。  王惠贞有些奇怪地问:“王技术,拉这些东西这边有人帮你上车,你一个人也能拉回去的,为什么要叫上我?”

王技术:“你真是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实话告诉你吧,是有人想给你画像,特意要我叫你出来的。”

“谁?”

王惠贞的心猛地跳了几下,她明知故问道。  王技术:“是谁你还不知道吗?他是我的好朋友,朋友的忙我肯定要帮的。”

王惠贞心里直打鼓,康宏前几天是说过找个时间还要为她画素描,可为什么要专门费这周折把她叫到这里来呢?是单独跟他在一起,还是这王技术也在场?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王惠贞正在心里盘算时,马车刚好拐了个弯,只见前面突然跳了一个人来,一看,正是康宏,康宏朝她招手说:“王惠贞,下来我给你画像。”

王惠贞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下还是不下,这时,王技术说:“你放心,康宏是好人,他是个文化人,他只是想给你画幅画像,你跟他在这里画,我赶着马车还要去几个地方,太阳东山前我一定来接你们。”

王惠贞说:“你们是好朋友,你知道他练过武吗?”

王技术不解地说:“我们在军训时学过打枪,可没见他练过武,你问这干什么?”

王惠贞心里有数了,康宏要是没练过武,真要动起手来,他不是她的对手。  王惠贞想到这里对王技术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说着下了车,朝康宏走去。  王技术朝他们俩挥挥手说:“我下午来接你们。”

赶着马车走了。  康宏从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王惠贞,王惠贞没接,她问:“什么?”

康宏说:“饼干,美国饼干,你尝尝,很好吃。”

王惠贞还是没接。  康宏看着她,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怕我在这吃的东西里下了蒙汉药,然后企图对你非礼?”

王惠贞没回答,可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她坚信那句流传千古的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这心不可无。”

康宏掏出两块饼干放进嘴里,边嚼边说:“你有这防范之心是好的,应该应该,现在你放心了吧,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王惠贞接过那饼干尝了一块,确实好吃,香脆甜,她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她吃了一块便不吃了,要还给他,他说:“送你了,你带回去,想吃的时候就吃。”

康宏带着她来到一个长满青草的山坡上,让她坐在一块石板上,再斜靠着旁边的大石头,她靠了一下,觉得那姿势不雅,她说:“我还是坐正吧。”

’  他说:“画这画时间有些久,你能坚持住吗?”

她说:“我一个人时,打坐念经也要坐很长时间。”

他说:“那好,以你方便,你今天就是我的模特儿?”

“什么是模特儿?”

她问,心时又警惕起来。  康宏一笑:“就是让人照着画画的人,今天你不能看别处,你眼睛要看着我,我一定要画一幅杰作,你能不能把你的头巾取下来?”

“不行,这是斋姑娘的首巾,不能取。”

她坚决地说。  “好好好,不取不取。”

康宏赶紧说。  王惠贞看着康宏,一开始她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慢慢地,她看他看着她认真画画的神态,她发现他此时看他的眼神跟一般人不一样,跟平时他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  此时的他,仿佛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看,而是当成一件什么他喜欢的物品在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专注,而没有一丝一毫男人看女人的情色之态,之前从未有人以这种眼神看过她。  他的眼睛不停地观察她,手上的画笔不停地画着,她被他的专注与认真吸引住了,她也专注地看着他。  王惠贞眼睛看着康宏,心里想着的却是菩萨。  她仿佛看见他身后的山峦变成了一尊金光闪闪的菩萨,那金光铺成了一条路,一直延伸到她面前,菩萨正在讲经,她认真地聆听着,听着听着,听到觉悟之处,她发现会心的微笑。  ……  “啊——”一声大叫把王惠贞从迷幻的遐思中惊醒过来,只见康宏随着叫声一下向后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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