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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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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小眉一想到马老太拿自己当传宗接代的牲口,就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小掉。  马巨源替她擦着眼泪,安慰道:“谁说你在马家是牲口了,你是我马巨源的女王啊!你想想,自从结了婚之后,我哪件事情不听你的。还记得你妈说的话吗?老公不欺,没人欺。谁敢欺负你,我一定跟她拼命!”

邑小眉说:“你就是说得好听,可每次你妈欺负我的时候,你没有一次站在这边的。这次更过分,她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了,你依然没站出来说她一句。”

马巨源说:“那毕竟是我妈,你让我怎么办呢?她一个没文化的农村老太太,对她的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跟她较真呢?”

“是我要较真吗?一个屋檐底下住着,我能全然当她不存在吗?”

马巨源深深叹了口气,半天没说话。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空气好像凝固了。  邑小眉的心咚咚跳着,她有些害怕,可还是说出了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巨源,咱们分家吧?”

马巨源盯着邑小眉,眼神冰冷:“你说什么?”

邑小眉想,话已出口,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想分了家可能会好一点。”

马巨源说:“我们家两幢房子,楼房是娶你之前,我爸妈向亲戚东拼西凑盖起来的。楼房的后面两间土胚房你也知道的。你说分家,是我们住土胚房,还是让我爸妈去住?那里没水没电,你让他们去住,让镇上的人怎么看我?他们会说我马巨源不孝,过去那么苦的日子,他们能把我培养出来,供我上学,给我娶媳妇。我倒好,有了媳妇忘了娘,让两位老人去住老房子!”

邑小眉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上纲上线,分家就是不孝?你要觉得他们不能住老房子,我们去住还不行吗?只要不和你妈住一起,别说土胚房,就是茅草房我也能住。”

“我妈怎么你了,你就这么看不上她?没错,她有时候说话做事是没轻没重,可也没把你怎么着吧?你去上班,她在家哪天不是把饭菜都做得妥妥当当的,你回来什么心都不用操,张口吃饭就行。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她是长辈,我不求你包容她,但求你不要与她斤斤计较,难道也很过分吗?”

邑小眉说:“就因为她是你妈,是长辈,所以她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能反对是不是?就算她要杀了我孩子,我也应该欣然接受?马巨源,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骨血,是一条生命!”

“她也没说要杀了肚子里的孩子,你这是欲加之罪。”

“对,她是没说要杀,只说是女孩要打掉,我问你这和杀有什么区别?女孩就不是人?我不是人?她自己不是人?我父母重男轻女,就算被拆房子也要生个儿子,我以为那已经是极致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妈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真要恭喜她一举得男,要不然她是不是打算像牲口一样,一直生下去?”

“邑小眉,说话注意点,那毕竟是我妈!”

“你不用提醒我,我也知道她是你妈。一个大男人,整天妈啊妈的挂在嘴边,也不嫌丢人!你是长不大了是不是,不能离开你妈是不是?”

“你!”

马巨源又举起了手。  邑小眉心里微微一颤,盯着他:“你又想打我是不是?”

马巨源颓然地放下了手,坐在床沿,双手抱着头。  邑小眉也冷静下来,挪了挪身子,坐到他身边:“我想过了,住在哪儿由你爸妈选。如果他们要住这里,咱们就搬出去;如果他们选老房子,我们也可以拿出一笔钱来,把老房子拆了,给他们盖一座新房子。巨源,孝不孝顺,不在于住不住在一起。”

马巨源说:“可你去打听打听,整个清泉镇,包括你们小渔村,谁家生一个儿子还分家的?你这样做,是陷我马巨源于不仁不义!你整天说我妈没把你当马家的媳妇,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有把她当成你的婆婆吗?人说爱屋及乌,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体谅她一点呢!”

“你这样要求我不公平,就因为我嫁给了你,我就要委曲求全吗?”

“那你对我公平吗?你和我妈整天吵,把我夹在中间,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所以我才提出分家啊,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邑小眉的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了。马老太气呼呼地站在门口,两人都吓了一跳。  马老太怒视着邑小眉:“你怂恿我儿子要跟我分家?”

邑小眉看了眼马巨源,说:“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我对你的一些观念也无法接受,既然合不来,为什么还要硬凑在一起过?分了家,巨源依然是你的儿子,我们不会不管你,等你百年之后,我们还是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马老太看向儿子:“住在一起是亲人,分开之后是亲戚。儿子,你要和你妈当亲戚走动?”

马巨源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感觉自己说什么都好像不是人话。他只能沉默。  马老太一看儿子这种关键时候拿不出鲜明态度来,顿时绝望了。她一拍大腿,嚎啕大哭起来:“人说养儿防老,我这是养得什么儿子啊!媳妇刚怀孕,就不要他老娘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

马巨源急忙去拉马老太:“妈,没人说不要你,小眉也不是这个意思。她说了,你们住在哪里由你和我爸选,如果你们要住这里,我们搬出去。如果你们不愿意住这里,我们拿出钱来,把老房子改造一下,保证你们住得舒舒服服的。”

马老太一听,心更凉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分家了啊!  她流着眼泪,推开儿子:“人老了,活着就是别人的累赘,这道理我懂!要怪就怪我自己不识趣,一把年纪了,还死皮赖脸地活着。你们放心,我不拖累你们,我这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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