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不说话，白敬宇继续说：“棉田那边我觉得还是细绒棉更稳妥。我知道你租了六年有压力，我投入这么多的机器和设备，我的公司前途都压在上面了，压力比你只多不少。你相信我，我们第一步走稳点，好吗？”

“我今晚再好好想想。”

白敬宇看她听进去了，又继续说：“严志高在海城认识不少艺术圈的老师，如果余美真想走条路，他可以帮余美找老师在线上教学。我之前听老严说，他把余美的歌发给了海城艺术学校的老师，反馈回来说先天条件不错。条条大路通罗马，或许，也可以让她去试试。”

余飞眉头皱起：“谢谢，但不需要。我们跟你们不同，我们的试错成本太高，没法说试就试。在这里，只有一条路，一次机会。”

她大步朝家走去，白敬宇知道自己刚才可能说得有点多了。他跟上去，没再提这件事。　　回到家，白敬宇先把这些样本拿回自己房里分别打包装好，准备明天寄回海城检测。　　余飞洗了手出来，看到余美还把自己关在房里，而平时都是等着余飞回来做晚饭的余妈，则少有的在厨房做饭。　　“妈我来吧。”

余飞过来把余妈手上的刀接了过去。　　这里光线不好，余妈眼睛看不太清，一会要是磕碰了更麻烦。她把余妈送出去，看了眼案板上的半个萝卜和菜篮子里的几根黄瓜。本来她打算下午去买点好的食材回来做菜，但余美闹了这么一出，加上跟白敬宇在棉田挖土壤样本，这事就耽搁了。　　中午那顿已经凑合吃了，晚上再凑合实在说不过去了，毕竟白敬宇交了这么多的伙食费。　　余飞正为难，白敬宇拿了好几个塑封包装的烧鸡和各种熟食产品进了厨房：“这是严志高今天带过来的海城特产，今晚就吃这些吧。”

余飞看着他手里那些包装精美的食物，拒绝了：“这是严老师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吃吧。今晚我就不叫你跟我们一起吃饭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买菜。”

白敬宇知道余飞是不想占他的便宜，他解释说：“严志高给了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一起吃吧。”

“不了，我们的菜够了。我还要做饭，你先忙吧。”

余飞转身，开始做疙瘩汤。　　白敬宇知道她有自己的底线，他没再说话，拿着东西离开了。　　余飞刚做好饭，就听到院子外有人叫她。　　她快步走出去，看到门外是二婶。　　“二婶，吃饭了吗，一起进来吃点？”

余飞招呼道。　　“不了，你红红姐生了个大胖儿子，明天我们家要杀猪，人手不够，婶子是过来问问你愿不愿过来帮忙？”

西贝村家家户户都有养猪的习惯，没发生余强这事之前，余家也是养了七八头猪的，但都在过年前都被那些逃债的一起给赶走了。　　余妈年轻时是村里养猪的好手，一直帮干家务的余飞不只学到了养猪的精髓，连阉猪和杀猪都干得有模有样。以前每年过年家里杀猪，都是余飞给余爸打下手。　　村里能干力气活的男丁都出去打工了，二婶家杀的这头猪又太大，人手不够，这才想到请余飞去帮忙。　　村里请人帮忙杀猪是给工钱的，再说余飞正愁没地方买新鲜的肉类食材，这不就正好赶上了嘛。　　“行，我去。”

余飞一口答应下来。　　二婶叮嘱她明天早点到，就高高兴兴走了。　　白敬宇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余飞明天要去帮人杀猪，她还会杀猪？　　余飞吃完晚饭，回到屋里，余美还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也不知睡了没睡。　　余飞打开电脑，开始做兼职的工作。　　等她做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余飞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想要去倒杯水。　　躺在棉被里的余美忽然开口：“姐，你当时上高中的时候，如果有机会让你去学画画考美院，你会不会去？”

余飞的动作顿了顿，她一直很喜欢画画，她偷偷画画的事，也就只有余美知道。　　余飞关上电脑：“不会。我想画可以自己画，没必要一定要考美院。”

余美忽然从被窝里坐起来，情绪激动：“我不是你，不学美术也能考上海大。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我也想有追求梦想的机会，你们不能这么阻止我。”

“能阻止你追梦的人，只有你自己。”

余美用力擦掉眼泪：“我知道，你不是我亲姐，所以才不让我花钱去学的。”

余飞皱眉：“你说什么？”

“别假惺惺了，要是以前也就算了，但现在家里是你当家，我听妈说白大哥住在咱家每个月给你四千块，有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学？这可是关乎我未来的前程，你不让我去，就想让我跟你一样留在农村种棉花吗？”

余美被考音乐学院这件事冲昏了头脑，她本就是个直性子，如今说出来的话更是不过脑子，伤人而不自知。　　余飞压着火说：“你留不留在农村种棉花跟我无关，我只知道白总给的伙食费，是要保证他在这里的生活水平的，不是让你去学唱歌的。我虽然不是你亲姐，但我自问这些年没刻薄过你，你要是觉得我不是你姐，那你以后就别叫我。”

余美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过分了。　　她面红耳赤，深呼吸了几下：“姐，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你不要生气，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姐，比亲姐还亲。”

余飞不说话。　　余美从床上下来拉着她的手，哭着说：“姐，我真的很喜欢唱歌，我从小到大只有唱歌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时候。为了唱歌，我什么苦都能吃，你就帮帮我吧。”

余飞看着余美的样子，心里难过。　　她知道自己刚才说谎了，如果余家也跟白敬宇和严志高他们家一样，让她在高三的时候可以选，那她一定会选择考美院。　　这种身不由己的选择，她忽然不想让余美再经历一次了。　　余飞开口说：“你说的，为了唱歌，你什么苦都能吃。我帮你说服爸妈，也会请严老师帮你请老师，你最好给我全力以赴，追上你的梦想。”

余美不敢相信的看着余飞，哽咽道：“姐，我一定会拼命学的。”

“赶紧睡觉，明天坐车回学校。”

余飞怕她太激动，让她赶紧上床。　　“好。”

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在哭唧唧，现在就在床上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