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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公主斗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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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石敬瑭从小受父亲管教,精于骑射,骁勇善战。长大后跟随李克用南征北战,屡立功勋。公元923年,后梁大将刘鄩急攻后唐辖地。李存勖率大军前去解围。不料刘鄩治军有方,李存勖被重重包围。正在力不能支之时,万马丛中杀过来一人。李存勖一看正是石敬瑭。只见他纵马飞至李存勖身边,大喊一声:“陛下,随我来!”

挥舞一只长槊左冲右杀,保护李存勖安全退出。战后李存勖对其大加赞赏,从此石敬瑭在后唐军中名声大振。后来李存勖将石敬瑭调到李嗣源手下任左射军,石敬瑭跟随李嗣源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多次解救李嗣源于危难之中。李嗣源非常器重他,将自己的女儿也许配给他。石敬瑭为人沉默寡言,但是颇有心计。刚开始时,他在李嗣源身边老老实实,即使立了大功也从不邀功争宠。后来李存勖死了,李嗣源继位,他封石敬瑭为保义军节度使,兼六军诸位副使,后来明宗又几次提升他,石敬瑭权势越来越大。他也就日益骄纵,原形毕露。明宗死后李从厚继位,史称闵帝。闵帝封石敬瑭为中书令,朝中决策权实际上控制在石敬瑭手中。李从珂起兵反叛当了皇帝,李从厚逃往石敬瑭军中,石敬瑭听从桑维翰提议,遣永宁公主送李从厚入朝。李从珂将从厚贬于卫州,半路上又派人杀死。公主被软禁洛阳,百思不得脱身。石敬瑭治理河东,好多事他都亲自处理,尤其是一些疑难案子。有一次,一个小店的妇人和军士争执,告到官府,妇人说:“我在门外面晒谷子,被他的马吃了很多。请大人明断。”

军士却说冤枉,但又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石敬瑭就对断案的属吏说:“他们两个人争执不下,那用什么判断是非呢,你给我把马杀掉看看肠子里到底有没有谷子。有就杀军士,没有就杀妇人。”

于是就将马杀死了,马的肠子里没有谷子,证明是妇人在诬陷军士,想讹诈他钱。石敬瑭就下令将那个刁妇处死了。处死确实有些重了,但五代时的法律就是这个特点:立法重,处刑残忍。像凌迟即民间说的千刀万剐这种残酷的刑罚也经常用。这次处死妇人以后,境内肃然,再也没有人敢耍刁欺负别人了。石敬瑭断案有时也用情理处理,这反而使一些棘手的事迎刃而解,当事人也都心服口服。却说有一人姓金名孝,年长未娶。家中只有老母,自家卖油为生。一日挑了油担出门,中途因内急,走上茅厕大解。拾得一个布裹肚,内有一包银子,约莫有三十两。金孝不胜欢喜,便转担回家,对老娘说道:“我今日造化,拾得许多银子。”

老娘看见,到吃了一惊,道:“你莫非做下歹事偷来的么?”

金孝道:“我几曾偷过别人的东西?却恁般说!这裹肚其实不知什么人遗失在茅坑傍边,喜得我先看见了,拾取回来。我们做穷经纪的人,容易得这主大财?明日烧个利市,把来做贩油的本钱,不强似赊别人的油卖?”

老娘道:“我儿,常言道:贫富皆由命。你若命该享用,不生在挑油担的人家来了。依我看这银子虽然不是偷的,也不是你辛苦挣来的。只怕无功受禄,反受其殃。这银子不知是哪位客人丢的,又不知是自家的还是借贷来的,一时间失脱了,找寻不见,这一场烦恼非小,连性命都丢了也未可知。你今日还到拾银之处,看有甚人来寻,便引来还他原物,也是一番阴德,皇天必不负你。”

金孝是个本分的人,被老娘教训一场,连声应道:“说得是,说得是!”

放下银包裹肚,跑到那茅厕边去。只见闹嚷嚷的一丛人围着一个汉子,那汉子气忿忿的叫天叫地。金孝上前问其缘故。原来那汉子是他方客人,因解手丢脱了裹肚,只道下了茅坑,正要下去淘摸。街上人都拥来闲看。金孝便问客人道:“你银子有多少?”

客人道:“有五十两。”

金孝老实,便道:“可有个白布裹肚么?”

客人一把扯住金孝道:“正是,正是!是你拾着?还了我,情愿出赏钱。”

众人中快嘴的便道:“依道理应该平分。”

金孝道:“真个是我拾得,放在家里,你只随我去便有。”

众人都想道:“拾得钱财,巴不得瞒过了人。那曾见这个人到去寻主儿还他?也是异事。”

金孝和客人动身时,这伙人一哄都跟了去。金孝到了家中,双手儿捧出裹肚,交还客人。客人检出银包看时,晓得原物不动。只怕金孝要他出赏钱,又怕众人主张平分,反使欺心,赖着金孝道:“我的银子原说有五十两,如今只剩得这些,你匿过一半了,可将来还我!”

金孝道:“我才拾得回来,就被老娘逼我出门,寻访原主还他,何曾动你分毫?”

那客人赖定短少了他的银两。金孝负屈忿恨,一个头肘子撞去,那客人力大,把金孝一把头发提起,像只小鸡一般,放番在地,捻着拳头要打。引得金孝七十岁的老娘,奔出门前叫屈。众人都有些不平,似杀阵般嚷将起来。恰好石敬瑭从街上过去,听得喧嚷,歇了轿,分付做公的拿来审问。众人怕事的,四散走开去了;也有几个大胆的,站在傍边看石相公怎生断这公事。却说失主与金孝母子当街跪下,各诉其情。一边道:“他拾了小人的银子,藏过一半不还。”

一边道:“小人听了母亲言语,好意还他,他反来图赖小人。”

敬瑭问众人:“谁做证见?”

众人都上前禀道:“那客人脱了银子,正在茅厕抓寻不着,却是金孝自己走来承认,引他回去还他。这是小人们有目共睹。只银子数目多少不知。”

敬瑭道:“你两下不须争嚷,我自有道理。”

教做公的取裹肚和银子上来,分付库吏,把银子兑准回复。库吏道:“有三十两。”

敬瑭又问客人道:“你银子是许多?”

客人道:“五十两。”

敬瑭道:“你看见他拾取的,还是他自家承认的?”

客人道:“实是他亲口承认的。”

敬瑭道:“他若是要赖你的银子,何不全包都拿了?却止藏一半,又自家招认出来?他不招认,你如何晓得?可见他没有赖银之情了。你失的银子是五十两,他拾的是三十两,这银子不是你的,必然是另一个人失落的。”

客人道:“这银子实是小人的,小人情愿只领这三十两去罢。”

敬瑭道:“数目不同,你如何敢来冒认?这银两合断与金孝领去奉养母亲;你的五十两自去找寻。”

金孝得了银子,千恩万谢的扶着老娘去了。那客人已经石敬瑭官断,如何敢争?只得含羞噙泪而去。众人无不称快。闲话叙过。却说李从珂正宫刘皇后,乃勾拦之女,明宗长兴年间,李从珂为潞王时,游于柳巷,见此女虽落风尘,美而且贤,可以奉箕帚,遂纳之。及帝即位,立为皇后。清泰三年元旦,逢末帝李从珂生日,宫中摆下酒宴庆贺千春节,文武百官齐集一堂举杯畅饮。末帝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后宫,他的妹妹。即石敬瑭夫人(此时晋封为魏国长公主)也来向他敬酒祝寿。末帝举杯一饮而尽,问道:“石郎可好?”

公主答道:“敬瑭多病,每日卧床静养。”

末帝说:“敬瑭身强力壮,何致一病如此,御妹就在宫中多住几日罢!”

公主急了,说“夫君病重,正需人侍奉,明日即向陛下告辞回归晋阳。”

这时,末帝已醉得东倒西歪,口中吐出戏言:“妹妹刚到京城,就急着回去,莫非想同石郎一起造反么?”

公主泣奏曰:“妾岂有此心,石驸马亦非反臣。”

帝笑曰:“朕戏言耳!贤妹可往朝阳宫见你嫂嫂,以尽人臣之礼。”

公主领诺。原来公主素轻刘皇后出身微贱。当日领旨,无奈只得进宫。宫人报知,刘后妄自尊大,佯为不知。公主立在宫前半日,不见动静,忿然发怒,抢门而入。见刘后端坐不动,公主正色责之曰:“汝乃何等人出身,敢如此无礼,失了国家礼体,吾立了半日,既无宫娥来接;进得宫来,复又端坐不动,是何礼也?”

刘后曰:“汝出言不逊,罪莫大焉!以家**之,吾嫂也,汝姑也;以国**之,吾皇后也,汝臣也;入而不拜,自失其礼,尚敢责人失礼乎?”

公主曰:“我乃明宗皇帝之女,当今之妹,金枝玉叶,汝乃烟花之妓,以君后压我国姑乎?若非吾夫把守三关,使外夷不敢侵犯,吾兄安得坐享太平,汝亦安得为皇后也?”

刘后曰:“汝不闻古人云,一岁为君百岁奴,汝夫受朝廷重禄,即朝廷之奴隶。汝虽皇妹,亦宫中使唤之人,焉敢在此夸口!”

公主听罢大怒,即挺金笏向前欲打刘后。刘后忙陪笑脸相迎。徐谓公主曰:“望国姑息怒,念贱妾见识欠远,前言特戏之耳!”

公主掷笏在地,怒气稍息。却说李从珂还宫,一班宫娥皆来迎接,刘皇后边泣边诉:“念妾身乃烟花之女,蒙陛下不鄙,使贱妾得侍巾栉。一旦位居正宫,兢兢业业,未尝敢行非礼之事,满朝文武称得贤助。不想皇姑今日领旨朝贺,不行君臣之礼,反出不逊之言,秽骂百端,又欲持笏打妾。贱妾固不足惜,毁及至尊,岂人臣之礼乎?”

李从珂闻言大怒,便遣宫娥宣公主到来,不由分诉送入冷宫。却说公主囚禁在冷宫中,饮食俱废形容憔悴。只有一名宫娥伏侍。宫娥名叫李玉英,原是冯丞相侍女,见公主忧愁,以好言宽解。当晚回报冯丞相。冯道闻言大惊,次日李从珂升殿,冯道奏曰:“永宁公主乃明宗之女,石敬瑭之妻,来朝已经年余,今驸马石敬瑭为陛下把守三关,陛下何不将公主放回,让她夫妻团聚呢?”

从珂曰:“我怕石敬瑭心怀异心,固强留之。”

“冯道曰:石驸马果欲造反,何惜一妻乎?况二子在朝,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李从珂一听言之有理,当下召入公主,好言抚慰。公主自然谦逊,又住数日,方才告辞。从珂且进封她为晋国长公主,俾她悦意,且赐宴饯行。公主还归晋阳,即将进宫后的前后遭遇告知石敬瑭,敬瑭怒曰:“昏君贱妇,敢如此无礼,誓必杀之!以雪吾耻。汝且回避,待吾商议起兵!”

敬瑭与刘知远议曰:“公主无辜受苦,此仇如何可报?”

知远曰:“明公久得士卒之心,今据形胜之地,士马精强,若兴兵传檄,帝业可成。岂可坐视而忍辱乎?”

敬瑭曰:“汝言深合吾意,但恐谋事不成,反招祸害。”

桑维翰曰:“主上即位之初,明公入朝,主上岂不知蛟龙不可纵之深渊耶! 然卒以河东三关令明公把守,此乃天意假公以利器也。明宗遗爱在人,主上以养子嗣位,群情不附,况公乃明宗之爱婿。今主上逆情见待,此非首谢可免,但力为自全之计。契丹主素与明宗约为兄弟,公诚能推心屈节以事之,朝呼夕至,何患不成!”

敬瑭之意遂决。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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