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人，她那神情落入他的眼底，楚容彦觉得自己这一刻醒来太值得了。常乐也是高兴坏了，忙去外面叫了太医进来。太医很快走进来，慕小言心里高兴着，想给太医让位置好把脉，楚容彦没松手，将她定在了那儿起不来，一旁守着的几位太医这可有些尴尬了，怎么把脉。“你在这儿。”

楚容彦却是要求慕小言在床榻边上才放手，端的一张冷凌的神色，几位太医更是不敢看了。最后是慕小言坐在一旁，才由太医好好将脉把完，瞧着这精神，也是没什么大碍，再喝上几贴解毒的药，手臂上的伤虽深却没有伤到骨骼，很快就能恢复。慕小言松了一口气：“这些天皇上好好休息，伤很快就能好。”

楚容彦注视着她：“你一夜没睡。”

慕小言迎上他的神情，笑着道：“皇上是为了救臣妾而受的伤，臣妾守在这儿也是应当。”

握着的手一紧，楚容彦追问她：“只是因为这样？”

慕小言轻笑，垂下眼眸，掩着眼底那细微的情绪：“臣妾担心皇上。”

楚容彦神情有了变化，先是喜，后又有些不满，喜在担心二字，不满在臣妾上，但这神色也是一闪而过，他将她拉向自己，要她坐到床上来。顾及着他手臂有伤，未免牵扯到裂开，即便是有疑惑慕小言也顺从的很，坐上去之后，楚容彦又叫她褪了鞋，慕小言明白了，这是要她陪着睡，可她这样也没法睡啊。“臣妾不累。”

“朕很累。”

楚容彦认真道，“睡得不踏实。”

侍奉在旁的月莹上前替皇后娘娘摘了钗饰，又将外衣和里衬的两件衣裳脱去，楚容彦掀开被子，就这么看着她：“你陪朕再休息会儿。”

这幅样子看着认真，话也有几番道理的样子，可都昏迷了一天半，哪里还有不踏实之说，慕小言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顿了会后，将腿伸入被子中。待慕小言靠下后，月莹将帐子放下，走出内殿合上门。外面常乐见月莹出来，还将门给关上了，便问了句：“皇上睡了？”

月莹点点头，轻声道：“娘娘也睡着。”

常乐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月莹姑娘，你也去休息会儿，这里有我在。”

想来娘娘这一觉会睡的久一些，月莹受了常乐这好意，在乾清宫这儿，他该比自己明白规矩，既然娘娘歇在这边，谁来求见都是不予的。内殿中，一刻钟之后，负责□□的慕小言已经睡着了，而这说着困的人，此刻却清醒的很，环着她，一直看着睡梦下的慕小言。他记得她护着他时不顾一切的样子，也记得她所有的情绪，对于楚容彦而言，这都是值得他去守护一生的人。二哥在世时他只能远远看着，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心底，现在，他能够光明正大的拥有她。“菀清。”

楚容彦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慕小言却醒了。她是忽然震醒的，睡去前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不要睡着，要看顾看皇上，所以睡着之后她也不□□稳，想的都是这些，楚容彦刚才那一碰，她就给惊醒了。仰起头，楚容彦抚了下她的发：“怎么醒了。”

慕小言挪了下身子靠到了他怀里，刚才那一震清醒了不少：“我在想那些人到底是谁。”

杀她，是为了后位，杀皇上，便是冲着皇位而来，那救他们的人又是谁。这几批人的来历慕小言都不清楚，甚至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那里埋伏，若是那些江湖人士是通过有人蓄意安排的悬赏到林子内埋伏，那这个人必定是朝中之人，才会那么清楚春狩的事。如此说来，那些要动手杀皇上的黑衣人，岂不更了解。皇上出宫不易，这样的狩猎也不是年年都会到场，可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逮着皇上出门的日子接连来好几批人。慕小言是越想越不明白。楚容彦见她睡不着，问她：“你想到了什么？”

慕小言扭头看他：“我首先想到了那铜串。”

若说线索，三批人中也就他们还有些线索可寻，尽管数量不一样，但那铜串和慕小言捡到的荷包上所坠一样，上元节时遇到的小姑娘若和那些人是一起的，那日小姑娘突兀出现，也就不是没有缘由了。楚容彦沉默了会，叫了常乐进来，让他从旁边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匣子过来，放到面前，开了锁后翻开来，从里面摸出了一条链子递给她。这链子的下端，就是慕小言所说的铜串。“这……”慕小言将链子拿到手中，摸着这十来片的串在上面的铜片，圆圆的形状，大小不一，每一枚上面都刻有看不懂的图案，和那荷包下坠着的差不多，分量还要更重一些，数量也比昨日看到的佩饰要多一些。细看之下，这些圆圆铜片上的图案又似有些规律，慕小言没在京见过这个，像是外头的东西。链子是皇上让常乐公公取来的，又是这样藏在盒子中收起来的，看链子的粗糙手感，已经保留许多年了，这莫不是遗物？慕小言摸了摸其中最大的那枚：“皇上，这莫非是南平公主留下的？”

楚容彦嗯了声：“我不太记得了，傅婕妤说，她将我从冷宫领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就挂着这个，想来是南平公主留的，但父皇对她的死很是忌讳，傅婕妤担心父皇看到这个会对我生厌，就替摘下，保管了起来。”

南平公主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除了这链子之外，没别的东西。那小姑娘有，昨日救他们的人也有，换言之，他们是南平人，慕小言仰头：“皇上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之前是不能确定。”

也许是京城里有人觉得好玩，模仿别人才这么做的，但昨日出现的那些人推翻了他的假设，京城中有南平人，人数应该还不少，否则他们如何能够进的林子，要知道围场狩猎，方圆五十里内都是戒严的，若仅仅是几个人根本无法办到。“我记得，南平人是不允进京城的。”

过州过城要通牒，正常情况下，南平人到了锦州后便不能继续往北了，除非是隐瞒身份混进来的，这样的话，要在城里把人找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南平如今由朝廷派下去的官员执掌，地方官也仅是为了安抚当地百姓，之前闹事的那些暴民并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这些人的来历，着实有些奇怪。“他们去围场，或许是有求皇上您。”

慕小言倒是想的通透，若也是想杀人的，昨天那情形根本不会出手救，也不会是提前埋伏，那更像是进了林子后发现有人要杀皇上，及时出手相救。那天的小姑娘，前前后后看了他们数次，像是在认人。楚容彦想着，这些事应该没那么简单，又不想她为这些事烦心：“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

慕小言摇头，“我就是担心，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会查不明，他们冲皇上而来，却对我手下留情，要避开我对皇上下手，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活着的都逃走了，留下的没一个活口，被抓的那两个服毒自尽，什么都还没审问，这线索就断了，比起那些所为江湖人士为了赏金来杀她，这些黑衣人才是最需要忌惮的，这次不成，或许还会有下次。楚容彦直接否定了齐王，齐王没那个胆，张贵太妃没那人手，再说直白点，当初齐王和张家有这般手段，他也活不到登基。“参与谋反的人都已处置。”

慕小言记的清楚，不该还有人留下生事。“不会是他们。”

纪霖握住她的手，没有继续往下说，这些人，是不可能只杀皇上不杀皇后的。而在她护着他时，硬是要将她拖开去才动手，这人……没有任何由来的，楚容彦的心里突起一阵不安。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紧，慕小言转过身去，楚容彦已经恢复了如常，轻缓着声：“这些事交由常大人他们去查，你不必挂心，再休息会儿。”

慕小言也是有些疲乏，见他眯上眼，心中还有些记挂着，也闭上了眼。这回是真的睡熟了，一觉醒来，便是下午。………皇上醒了后就要接见大臣，从下午至入夜没停过，崇山林子外依旧有人看守，城中悄然有人在查，常大人办事极有效率，酉时过半时事情有了些眉目，即刻入宫禀报，发出悬赏的地方是在京城外一个偏西小镇里，一家表面买布的庄子，后头做的是倒卖消息的生意，别人就是在他这儿挂的悬赏，由这庄子散播出去，引人过来，给的赏钱极高，五千两银子。常大人又循着这条线索往后追，审问了一些人后，摸到了一条尾巴，京城内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子，这铺子是一个老人家开的，而这老人家的女婿，在白家底下的一处钱庄内当差。这一步摸着一步，摸到了年家府里的一个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