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殿下恕罪。”

苍羽瞅着一贯高高在上的公主死瞪着自己，冰冷的美目里含着杀意，她尴尬又结巴地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完了……唐圣宁看着她退避三舍的样子，眼底寒光渐盛：“还不过来扶本宫！”

苍羽一惊，立刻冲了过去，把唐圣宁扶坐在一边的凉亭凳子上。然后她站在一边，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站着，只用眼角余光偷偷地瞥着唐圣宁。只见“公主”殿下面闭着眼，即使依然挂着面纱，都能看出“她”神色不佳，精致眉宇间隐着让人胆寒的霜雪寒意。现在依然是秋日艳阳天，有这么一尊“冻人”非常的冰美人在身边，苍羽却只觉得整个亭子里都冷得像在昆仑雪峰之上。偏“公主”殿下一言不发，也不说怎么处置她，实在难熬。过了好半晌，座上高贵的皇女终于冷冷地开了口：“你一见我就避如蛇蝎，本宫就这么让你厌恶？”

苍羽努力地定了神，道：“殿下皎如雪中神，月上仙，在下不过是凡人一个，每每见到殿下，便惊喜得不能自已，所以常常表现拙劣，殿下见笑。”

“惊喜？只怕是惊吓罢了，说话这样不尽不实，当本宫是傻子么，还是觉得本宫不会杀你？”

唐圣宁忽然睁开眼，冷笑一声。他身上森凉威压的杀气骤出，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凌厉非常，逼得苍羽下意识地倒退两步。她一咬牙，索性单膝下跪：“殿下恕罪，在下有话想说。”

看着苍羽跪在自己面前，一副要上陈情表的样子，唐圣宁心中一阵烦躁，愈发不想搭理她。苍羽见状，还是老老实实地开了口：“殿下，殿下的仙姿无双如昆仑雪神确实令人望之倾慕，但是在下自知命薄，更知自己出身不佳，更不愿以命为苍家做嫁衣，母亲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这辈子在下只想老老实实在乡下度日，保得一命就好，哪里敢以命赌前程。”

所以……求大姐姐你放过我罢？！唐圣宁睨着面前的“少年”，见他肩膀单薄，一副神色黯然的样子，身上的寒意才稍减了些。他淡淡道：“这些话倒是实诚了点，只是这世上的事从来便不能尽如人意。”

苍羽不卑不亢地道：“在下知道，所以在下做的种种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唐圣宁闻言，忽然身形微微前倾，抬手轻轻挑起面前“少年”的下巴，一双精致的美目打量了“他”一番。“你既知道要尽人事，最后的结局是听天命。”

唐圣宁弯起冰冷眸子，幽幽凉凉地道：“那么，就好好地选择你要站的那片天，若是你站对了那一片天，才有你得见曙光的时候，若是站错了，付出的代价，只怕你承受不起。”

苍羽只觉得高贵皇女殿下的手指细腻，冰冷，触碰在自己的皮肤上，带来诡异的战栗与酥麻感。尤其是彼此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闻见对方身上的味道。这位殿下为什么每次都喜欢逼她逼得那么近啊？！每次“她”一逼近自己，她就觉得胸腔里的小心脏乱蹦跶，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诱惑的。“所以……”苍羽眼睫乱颤，轻声问。“所以，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宫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包括我想要的‘男人’。”

高贵的皇女殿下轻笑了起来，声音仿佛极幽柔，如“她”身上的冷香一般迷人，却让人不寒而栗。苍羽垂着眸子并不言语，直到眼前那一片雪白昂贵的袍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眼前。“苍二公子，太后款待诸位公子的宴席就要开始了，请罢。”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小太监上前轻声道。苍羽扶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膝盖，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早已没了人踪迹的长廊另一头。她暗自叹息，这位殿下今日是专门来警告她的吗？若她真是男子，若她没有发现那位‘公主’殿下脖子上的——吻痕，证明“公主”殿下已经心有所属，方才那一番‘告白’倒是别有味道。毕竟，那样位高权重的绝色美人，言之凿凿地对着自己道——没有‘她’得不到的‘男人’，寻常男人不管冲着权势还是美色去，哪有不动心的。只是如今，她只觉得头大如斗！“苍二公子？”

那小太监转头催促。苍羽转身跟着小太监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只是转身那一瞬，她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如果真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她就要做最后的冒险跟唐圣宁摊牌了。“公主”殿下既然为了保护奸夫逼她成婚，那这里头条件就要好好谈了。……宫中的筵席，太后也并未出席。随着筵席渐渐到了尾声，苍羽原本悬着的心倒是放下来不少。只是……“二公子，你和殿下成婚后……你……嗝……一定要好好地对公主殿下。”

慕勤坐在她身边，一手扯着她的衣袖，一手端着酒，娃娃脸上满是难掩的失落和醉意。苍羽看着身边的年轻人，实在有点想要翻白眼——她避之不及的人，却是他人梦里求不得的白月光。“好了，好了，上次都跟你说了这不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苍羽试图把自己的袖子从慕勤手里扯回来。“你哪里知道，我多羡慕你……很久之前，我看见了公主殿下的模样，魂牵梦萦到现在，她这些年为了这选夫婿的事儿受尽了委屈，我拼了命才让母亲和父亲同意我参选……可我……可我……终究不如……你……，如果是我救了殿下就好了。”

慕勤红了眼圈，扯着她的袖子不肯放手。苍羽看着慕勤一边打着酒嗝，扯着自己的袖子去擦他的眼泪和鼻涕，脸上肌肉直抽抽。这小子真是喝多了吧，那样冷酷如食人花一样的女子，在他眼里成了一朵小白花，当真是长得美的人就天生有蛊惑人心的优势吗？“行了，别擦鼻涕了，大哥，都说了我不一定会当驸马，你还有机会！”

苍羽看着自己衣袖上那些黏糊糊的不明物体，简直觉得慕勤这家伙是在趁机复仇。她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一道太监尖利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苍二公子，太后娘娘召见。”

苍羽瞬间僵了一下，慕勤也呆了一下，随后直接伏在她肩膀上，闷声呜咽了起来：“太后都要看女婿了，看完就是公开宣旨意了，你……你……还哄我？……呜呜。”

苍羽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些眼神里有羡慕嫉妒，更有冰冷的杀意和算计，让她如坐针毡。不会罢？梁太师不是去了太后那里游说么，为什么看着像是真要赐婚的样子？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跟那位殿下扯上任何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