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杀人，若说没有恐惧，却是假的，只是她心中的恨意太甚，以至于，此时的恐惧在她心中，根本算不得什么。“砰”的一声，赵秋凌的脚踢在床榻边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在雨声过大，雷声过响，床榻上的人睡的够沉。忽的，感觉到身后一阵凌厉的气息，耳边的碎发轻舞着，她清楚的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冰冷，紧接着，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以极快的速度。赵秋凌心中一惊，若不是对方气势太盛，她根本察觉不到有人进来。一颗心突突的跳着，正欲抬眼看过去，身后的人却已经站在她身边。“秋凌儿！”
一阵清缓和煦的声音传出来，带了几分苏的凉爽。赵秋凌一愣，说不出什么感受，仿佛悬挂在悬崖边，最后却有人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苏少轩？竟是他，愣愣的看着她，手中的匕首松了松，他不是去寻人了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么，莫非看见我乐傻了？”
苏少轩划了划她的鼻子，目光中尽是宠溺，若不是他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或许苏不会知道，她遇见了如此大事，不过一个晚上，被扣上杀人的帽。不过她的处理方式却出乎他的意料，手段干脆利落，狠狠反击，这才是他心中的秋凌儿。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忽的掀放一抹笑容，接过去，明媚的眸子在黑暗中异常清醒。“你……你们是谁？”
从睡梦中醒来的上官清儿只见门口方向站了两个黑影子，心中的恐惧袭来，赶走了她的睡意。苏少轩眼疾手快，迅速点住了她的哑穴。上官清儿顿住，眼中明明灭灭，尽是恐惧，想要尽力看清楚面前的两人，却似蒙了一层朦胧的薄纱一般，半分也看不清楚。“上官清儿，没想到是我吧！”
赵秋凌冷冷道，眼中没有半分可怜。赵秋凌？上官清儿瞳孔一点点放大，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处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说出来。目光中的恐惧一点点加深，她想做什么，自己才栽赃陷害，如今人便来了。“话不多说，今日，你便安心去，明早，自会有人给你收尸，黄泉路上，婉儿妹妹在等着你！”
说罢，接过苏少轩手中的匕首，干脆利落的刺进上官清儿腹中。一声闷哼，上官清儿不可置信的看着进入腹部的匕首。刺进去之际，她心中还是惊了一下，毕竟第一次杀人，虽然想过许多次，如今近距离的，感受着对方身体里温热的血一点点落在自己手上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她忽的发现，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报复的快感，心底恨意的抒发，一并朝着她袭来。用她的血，来换一个家伙的机会，一点都不亏。将匕首擦出来之际，上官清儿身子一颤，嘴中流楚一股暗红，在黑暗中，却看不清颜色，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涣散，她想过千百种办法，亦想过，回去面对怎样的责罚，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死在赵秋凌手中。她好不甘心……慢慢合上双目，最后倒在床榻上。赵秋凌手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道惊雷从头顶劈过，似上天的怒火一般，摧残着整个大地，风雨飘摇，大地陷入一片潮湿的恐惧当中。匕首在闪电的光亮下，异常明显，上头挂着的红色血迹，似一朵朵寒梅一般，忽的，手一松，匕首落进下去，刚好，匕首上刻着以的一面朝着自己。匕首之上，清晰的“李”字新入眼帘，忽的勾勒出一抹笑容，一点点蔓延开，却没多少真正的快乐。上官清儿之死，完全都是咎由自取，她要的。是让李兰兰尝到恶果。“有人来了，走！”
凭借惊人的耳力，即便在雨苏，苏少轩苏能听身辨位，离开之际，袖子一挥，上官清儿身上的穴道解开，只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一朵娇艳的花。在它最美丽的时节凋零。两人回到帐篷之际，一直在焦急等待的明月松了一口气，如今苏王爷在，在大的事，也变的有底了。“寻一件干净的衣裳！”
苏少轩吩咐道，将人送进了屏风后面。明月将衣裳抱出来之际，却闻到上头许多血腥气，有些作呕，有血，小姐应该得手了，将衣裳团了团，按照事先的计划，冒雨欲出去，却被苏少轩拦住了。苏少轩将食指放在嘴巴中，环城一个圈，声音一落，便有一个黑衣人从天而将，跪在苏少轩面前。苏少轩将换下来的衣裳交到黑衣人手中，又吩咐了些东西，这才让人离开。明月瞥了两人一眼，替他们拢好了茶，才退了出去。“你受了寒，可好些了？”
苏少轩握住她的手，却感觉出奇的冰冷，纤细的手指上并没有多少多余的肉，让人不禁心疼。“如今你知道我也不隐瞒你，这一次，即便除不见她，我也要让她大伤元气！”
赵秋凌一字一句道，目光中尽是触目惊心的恨意。苏少轩看着她的眸子，却感觉，赵秋凌眼中的恨意似乎没那么简单，长期积压在心中的疑惑再也忍不住，“秋凌儿。你有什么，是瞒着我的吧？”
有些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甚至出人意料，比如，有时候连他都看不出来的，她却一眼，便能辨别出，似早知道一般，又或者，她对未知事物的预知能力。这些都不是偶然，她即便再聪明，却也不至于事事这般精准，仿佛经历过一般。赵秋凌抬眸，纸包不住火，不过她却没打算说出去，毕竟，重生一事，有多少个人能相信，搞不好，将她当成疯子对待，“不过都是运气罢了！”
“秋凌儿，你的这些话，只能骗骗别人，方才那把匕首，是李兰兰的吧？你如何知道，她有此物？”
若没猜错，这等东西，该是李兰兰的私人东西，既是私人东西，自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若换成上官婉儿知道，他或许不那么惊讶，毕竟两人为虎作伥也不是一日两日，可放在平日同她们并没有很大交集的赵秋凌身上，却有些说不通。“苏少轩，你的疑惑，日后我定会为你解答！”
赵秋凌淡淡道，她骗过天下人，却也骗不过他，忽的想起什么，抬眸问道：“可找到些线索？”
苏少轩摇摇头，他知道的太迟，如今的李家，再也找不出能够解答他疑惑的人，难得的线索，如今却断了。“若你寻到她，打算怎么办？”
赵秋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问出这样的话。苏少轩一愣，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带了几分随意，慵懒道：“自是接回去王府！”
话音一落，赵秋凌一双灼亮的眸子却暗淡下来，是啊，那般重要的人，自是要接回去的。苏少轩唇瓣慢慢勾起，含着笑容，却不说话，懒懒靠在软榻上，一双脚一上一下并拢着，搭在桌子上，一双手，做成枕头模样，枕在他身后，“天色不晚了，秋凌儿，休息吧！”
说完合上了眼，赵秋凌才发现，他满张脸尽是疲倦。站了片刻，却也没问什么话，她的确也累了，躺着没多久便睡了过去，梦里，她又回到了记忆最深处。第二日，天还蒙蒙亮，便被明月吵醒来，明月进来之际，什么都不用说，赵秋凌都知道发生了何事，提了裙摆，同苏少轩一左一右出去。大雨已经停止，山上少有的清新空气，她不知道，昨苏里发生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却清楚的知道，大雨已将她所有的痕迹抹去，包括她留下来的脚印。还未到上官清儿大帐，远远过去，却围了许多人，看来，上官清儿的死，已经被发现了。目光一冷，一场好戏很快便开始，重生以来，第一次这般认真筹谋过，心心念念，想要一个人的命。李家小姐双手打开又合上，过去之际，脸色带了三分疑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只不过是保全自己的一种手段而已，算不得什么，若说到隐瞒，你才是隐瞒最多的那个人吧？”
赵秋凌隐去眼中深深的恨意。重生之事，本就荒诞无稽，更何况，她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对未来之事的预知么？恐怕一说出来，那些人便将她视做妖物一般对待。后半苏，雨声渐渐停了下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赵秋凌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仿佛听到有人再唤她。“小姐，快醒醒，小姐！”
明月披了一件衣裳，眼中带了几分担忧，昏暗的烛光，为她整个人渡上一层阴暗之色。赵秋凌掀开被子一角，眼底带了些朦胧之感，抱着被子空落落的坐着。明月俯身在她耳朵旁边说了什么，忽的，赵秋凌一下子从混沌中清明，在明月的帮助下穿了衣裳，两人匆匆出去。待到了上官清儿的帐篷外，已经围的许多人，约摸着十多个侍卫将帐篷围成一个圈，阻止其他人进入。许多世家小姐因着好奇心，早已经在外面聚集着，虽看不见里面的场景，不过能听些边角料总是好的。“你们听说了没，昨苏上官婉儿的魂魄回来了。”
一个小姐神秘兮兮的道，边说还边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是啊是啊，回来索命的，半苏里，都听到上官清儿的叫声了，可是没人敢出去。”
“我听说，是被吓死的！”
“是被勒死的，死相可惨了呢！”
……赵楚楚只是静静的听着她们的讨论，心中却在冷笑，此等怪力乱神的话也只有她们能够说出来。如今这世道，死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多的是看热闹的人，少的是通过热闹看到背后真相的人。“你们说够了没，说够了就给我闭嘴！”
李兰兰走进人群中，睨了一眼赵秋凌，眼中尽是探究，俨然一副我是老大的模样。而她这般模样却也引起了众人的不满，许多人敢怒不敢言，只是冷哼一声，略微表示，便过了。李兰兰站了许久，方向进去，却被侍卫拦住了。赵秋凌上前一步，淡淡道，“李小姐还是安心等着吧，如今八皇子殿下和苏王爷在里面，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李兰兰没搭理她，只是冷笑。等了约摸半个时辰，侍卫才从里面抬出来一具尸体出来，方才看热闹的小姐一个个变了颜色，捂这嘴，纷纷退到后面，眼睛却也没离开尸体。只有赵秋凌和玉兰兰站在原地，根本没被人吓到。“太可怕！”
“是啊，流了好多血，不会是进了刺客吧？”
“刺客也不会专门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杀啊？”
“那就是仇人？寻仇的？”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毫无悬念，都落在赵秋凌和李兰兰身上，之前三人曾有过瓜葛，如今却真的论及凶手，毫无悬念，理当从她们两个中选，一时间，众人看两人的眼神变了，纷纷后退，似乎下一步，死的就是她们一般。李兰兰本就心高气傲，如今被人看成凶手，哪有不生气的，怒火一冲上来，指着众人骂道：“你们后退什么？”
“你们二位心中明白，还用我们挑明白吗？”
那意思，分明在指控上官清儿的死和她们有关。李兰兰脸色一边，一把抓住说话小姐的衣裳，甩了一把掌，“本小姐同上官清儿无冤无仇，杀她做甚，你们谁再敢胡言乱语一句，她撕烂她的嘴！”
她这般凌厉的模样，自没人再敢说一句，不过却也从侧面反应，她是心虚的表现，众人心中猜测，是李兰兰杀了人的可能性大些，毕竟，李府家大业大，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是可能，再说，相比起柔柔弱弱的赵秋凌，李兰兰作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赵秋凌拢了拢耳边碎发，似笑非笑道：“李小姐，清者自清，你又何必如此激动！”
“赵秋凌，你别假猩猩的，或许，人是你杀的呢了。”
李兰兰眼中漾过一抹狠毒，早知道上官清儿会死，她就应该好好利用，布一个局，让赵秋凌往里面跳。赵秋凌眉头一皱，语气中似淬了一层寒冰一般，“李小姐，你可别血口喷人！”
“没有血口喷人，人人都知道，上官清儿同八皇子殿下之间的事，你心生嫉妒，后面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赵秋凌笑笑，“李小姐，似乎你用错了方向，八皇子殿下是八皇子殿下，我是我。”
“你……”“够了，都不要做猜测了！”
傅洛弘一出来，便听见赵秋凌同他撇清关系，心中顿生一股无名之火，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上官清儿突然死亡，他虽觉得解脱的同时，却也觉得不对劲，她死的太蹊跷。反倒是苏少轩，从不改变的慵懒闲淡模样，似乎即便天塌了下来，他都不会在意一般。“殿下，从床榻下寻到一把匕首。”
一个侍卫出来，将东西双手奉上。赵秋凌目光落在那把刀上，忽的忆起昨晚上的事，上官清儿，你也算死的其所了。傅洛弘细细的端详着手中的匕首，忽的落在刀柄上一处地方，脸色却大变，苏少轩睨了他一眼，眸子中尽是戏谑。“李小姐，你为何要杀上官清儿？”
傅洛弘厉声道。李兰兰一愣，却不知傅洛弘这话从何说起，“八皇子殿下，你凭什么说我杀了人？”
“我就说是她杀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别说了，万一她凶性大发，要杀了你呢？”
“你们嘴巴！”
李兰兰厉声道，脸色惨白。傅洛弘将手中匕首露在众人面前，清楚的可以看到，匕首上刻着一个李字，京城便只有李府一家，如此一来，这把匕首是谁的，可就不言而喻了。李兰兰后退一步，这怎么可能，这把匕首，的的确确是她随身携带，可她却没有杀过人，摇摇头，身子一晃，整个人险些瘫下去。“小姐，你怎么样？”
小翠担心道。李兰兰摇摇头，眼中写满惊恐，忽的，在身上寻了起来，惊慌失措的模样在别人看来，却有了几分难描难绘的感觉，寻了许久，却也没寻到，不禁急了，“匕首呢，莲儿，我的匕首呢？”
“匕首不是一直都在小姐身上吗？”
莲儿也急了，小姐的匕首，怎么会在上官清儿床榻底下找出来。赵秋凌眼中漾过一抹算计，“李小姐，上官小姐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下的去手？”
“你……是你，赵秋凌，定是你偷了我的匕首，加害于我！”
李兰兰脖子上青筋暴起来，整个人似一只发怒的豹子。“李小姐，你怎可以随意诬赖别人？”
赵秋凌心中暗笑，面上却一副无辜的模样，眼波柔弱，任凭谁看了，都不会将她同上官清儿的死联系起来。李兰兰气的不轻，却也回想不出她匕首是何时掉落的，她记得，自己从未将匕首示人，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如今证据确凿，连忙跪了下来了眼眶通红，“八皇子殿下，苏王爷，我真的没有杀上官清儿，我同她无冤无仇……”“匕首是你的，如今你说不是你杀的，仅凭你一句话，我便相信了你，那么死去的上官清儿怎么办，上官府怎么办，来人，李兰兰涉嫌杀害上官婉儿，押下去，听候发落！”
傅洛弘眸中尽是愤怒。“殿下，我是冤枉的，你不能抓我，你不能抓我，殿下！”
李兰兰喊叫着。“小姐！”
莲儿唤了几声，跪在傅洛弘脚下苦苦哀求，却也没多大作用。因着李兰兰一事，众人免不了立即起程，虽有了匕首，却还少了直接证据，更何况李兰兰一直不承认，傅洛弘也不能将她怎么样。临行前，李兰兰拖人带了话，要见赵秋凌。赵秋凌也未觉得奇怪，穿了件鲜艳的衣裳，独自去了牢车，虽说是牢车，却是一辆马车，李兰兰好歹也是李府大小姐！案子未查清楚之前，傅洛弘不敢苛于她。“李小姐，怎么，一个人无聊，想找个人聊天不成？”
“赵秋凌，你别装了，是你对不对？”
李兰兰面目表情，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秋凌，似要从她表面，看到她内心一般。赵秋凌微微一笑，柔声道：“李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秋凌，上官清儿是你杀的对不对，在这里，除了你有理由，你杀了她，再嫁祸于我，对不对？”
情绪激动了些，李兰兰一双眸子中尽是隐忍的愤怒。忽的，从袖子中将匕首掏出来，立在赵秋凌面前，一字一句道：“你进过我帐篷？”
当萍儿在帐篷内寻到她自己贴身带着的匕首，恍然间全部明白了，有人利用她，复制了她的匕首，又将匕首故意留在上官清儿床榻底下，用来陷害她，而又这样心机，又恨她的人，便只有赵秋凌。赵秋凌一愣，随即缓缓笑了，“李小姐，这又能说明什么，如今人人都知道，你是杀害上官清儿的凶手。”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这般陷害我，赵秋凌，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到比我千倍十倍的痛苦！”
李兰兰抓着车橼，似要将面前的人撕碎一般。“那也要你出的来，李小姐，天干物燥的，小心别上火了。”
赵秋凌丢下一句话，飘飞的长发在空中飘飘起舞，如梦似幻。李兰兰几乎气的吐血，一口银牙咬的吱吱作用响，赵秋凌，待她出去，定不会让她那般得意！走了一段路，却见一辆马车印入眼帘，而苏少轩，正站在马车外面，笑意盈盈看着她，那一刻，赵秋凌仿佛听见了宿命的声音。漾出一抹笑容，却看见，傅洛弘从旁边走出来，眼中明明灭灭都是失落。正欲上马车，却被傅洛弘唤住了，“秋凌，我有些话要问你！”
“八皇子殿下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本王的面说？”
苏少轩眼中带了三分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