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歌听此，眼中一亮。虽他心中不指望这公主真有什么法子，但内心深处还是有所期翼的，再次询问，话中都有几分急意：“什么法子？不论再另辟蹊路，臣都愿意试一试！”

秋凌神色未改，始终带着淡淡笑意，话语柔和：“杨大人可听过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杨歌一张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但嘴上还是恭敬回着：“臣知晓。”

秋凌继续言道：“不仅这一句，还有南枝向暖北枝寒，一种春风有两般。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为枳。这几首都提及南北气候地域问题，然地方不同，对种植物的成效也不同。”

“西北常年干旱，没有雨水，土地干燥，缺乏营养，想用这样一块瘠地种植水作物，说是天方夜谭不为过。”

“那公主的意思是？”

杨歌一番话听下来，似懂非懂，他虚心请教着。秋凌指尖摩擦，柳眉轻皱，细细说来：“西北若要求出路，一、水植物这块，定是要舍弃，但百姓得有农作才有吃食，故得需适合土地撂荒的种子。二、即不是水种植，百姓缺了米，又如何实打实的饱腹？故种出来的东西，不能为已用，得开辟出去，经商。只有西北富起来，自力更生、自立门户，又何愁吃穿？”

杨歌听了细细揣摩，半刻后他提出几个疑惑点：“这是个法子，但臣有几处不解。”

“但说无妨。”

秋凌温声。杨歌当下便问：“若是经商，这东西得稀奇，若是别处都能种植出的，那也不值钱，也难以开辟啊。何况天下能种植的东西繁多，是何是一件事，这种子从何而来又是一件事。”

春华正巧从屋后出来，她手上抱着一个小箱放在桌上，芙蓉面上带着笑意，道：“种子的事公主自是有所准备的。”

杨歌从椅上起身，看着那桌上箱子，“这……这”就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秋凌笑得温和，她道：“这是本宫在宫中时邀请大晋城中一些颇有种植经验的老人挑选出的一些种子。听闻西域那边常年也是气候干燥，却能种植各种奇特鲜美的果食，故本宫也将往年西域上贡的种子悉数带来。”

“虽说这是个法子，但能否成还得看最后是否真能在这瘠地开辟一片绿野来，成败都在此一举。”

杨歌面上凝重，随后慷慨而言：“好！那便试一试，只要能帮到百姓，再微小的法子臣都愿去试。”

杨歌这样的廉官不多见，几日接触，秋凌对他也是十分赞许的，但该提醒的还是得费上嘴多说两句：“此事便不要张扬，避免堆积民生期望，待事情有些成效后，再宣扬也不迟。你是个体恤民众的，此事交给你本宫也放心一些。”

秋凌话落，春华重新将箱子抱起，放在杨歌手中。杨歌一本正经，双手入接至宝般小心接过，他朝秋凌深鞠一躬，话中感激：“公主一心为民，臣，替万民谢过公主了！”

杨歌这人在礼节方面对自己十分严苛，秋凌也不制止，待他出门后，秋月轻摇手中扇子，面露担忧：“主子，这人可信吗？”

秋凌端茶，看渐渐远行的背影，轻言：“他是个对百姓好的。”

“若是宫中的人找上他呢？”

秋凌轻抿一口茶水，将手中杯放下，脸上浅笑，语中坚定：“他会用命去守护百姓。”

杨歌抱着箱子回府，他身边的贴身侍卫小阔一直紧随。原先公主的讲话他在外也听到了，他心下顾虑，总有些不放心。“大人，公主这法子真的管用吗？听起来似也同那拆东墙补西墙的差别不大。”

杨歌一手轻抚在箱子上，他摇头，话中多了几分敬佩：“此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现在的西北人，去哪儿会受欢迎？身无分文，又饿的四肢无力，出去只能乞讨。”

“可若这箱子真的有农作物适应西北恶劣环境，生长出来，经商开辟，百姓手上都捏着白花花银子，走出西北，不说有头有脸，至少，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对国家财政也会有所影响。”

“若是幸运，种植出特殊果食，说不定还能贩卖到别国，从别国里捞油水。”

“瞧着公主只是下一笔赌注在西北，实际她的眼界比这天下都宽。”

小阔听完面上大惊，公主虽为女流之辈，计谋却比官场上的人都厉害。“咱们就好好办事吧，不该猜忌的不可透露出半点。”

杨歌对小阔叮嘱道。种植的事在暗中进行着，有不乏出来打听消息的，但都被杨歌底下的人用别的由头糊弄过去。地是范府后院里的一小块地，干旱的土地排列着整齐的坑窝。水源本来就稀少，杨歌每日只能凭一点水来养着这一片地。各类种子都分种一株，他去查阅古书，秋凌拿来的种子哪些应该怎么种，什么季节种，生长条件如何，都是一门学问。他也惊喜发现，有几株农作物的生长条件，西北是符合的。可他这一道道做下来，已过十日，一些短期便可发芽的作物一点起象都没有。秋凌也日日都去地里看，从宫中带出的种植书翻了又翻，挑灯夜看，都已万事俱备了的，可她总觉得还差了什么，又迟迟找不到这突破口。天已泛亮，秋凌眉间紧缩，一根弦在脑中紧绷，她伸手轻柔鼻梁。春花秋月在一旁低声劝说：“主子，您这看了整晚，去休息会儿吧，这一直绷着，身子会撑不住的。”

秋凌摆头。宫中月嬷嬷暂且还未传来什么消息，可这种植一事一日未见进展，她心下的大石也一日无法落下。“走吧，再去地里瞧瞧。”

秋凌起身。春花秋月眉眼担忧不断，可自家主子的倔性子也是知道的。两个小丫鬟对望一眼，只得轻叹口气，去准备衣物。男装着身，长发挽起，发冠当头，好不英姿飒爽！她迈步出去，还未走开，侍卫匆匆忙忙的跑来。她驻足。侍卫禀报：“公主，外面来了一小孩儿，哭哭啼啼说要公主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