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没有讽刺怒骂，幽深的眼眸里掩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伤口实在是太疼了，苏西缓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伤处流出，她紧咬着牙，冷汗涔涔。越居城也感觉到苏西缓脸色上的不对劲，下意识的目光凝聚到苏西缓的胸腹，干净的病号服早已经被鲜血晕开成一片灼目的红，再看了看自己沾染上鲜血的手，霎时间呼吸一顿。“医护铃在哪里？！”

越居城沉声问道。苏西缓没来得及回应，越居城已经找到并且按下。另一侧的护士接收到vip病房的铃响，急忙赶过去，却在苏西缓门口撞到一直站在那里的拳头紧攥的李青川。“李教授……”护士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李青川回过头，脸色阴沉的恐怖，让护士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你进去吧，我刚出来。”

李青川缓和了一下神情，简单回应了两句就直接大步离开。护士一个人看着李青川离开的背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也没有多想，直接把门推开。她看到一个身形欣长的男人站在床侧看着手上的血眉目慌张，而作为病人的苏西缓则是面色尤为苍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护士出声询问。越居城反应过来，压下自己的情绪，后退一步道：“她的伤口出血了，麻烦你看一下。”

护士上前检查，越居城跟在侧面看着，眼底神色莫名复杂。待护士掀开苏西缓的病号服，他看到苏西缓身上一片深色的血液裹挟在伤口处，狰狞的刀口触目惊心……越居城眼神一秉，不知为何胸口莫名其妙发闷。这些伤口……就算是一个男人恐怕都痛的死去活来，但苏西缓却强撑了下来。护士检查了一遍，语气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转头对越居城训斥道：“你作为一个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病人都已经出血这么严重了，伤口撕裂，到现在才按医护铃！”

越居城只好无言以对。“我去喊医生，不过在此之前，你用生理盐水清洗一下伤口周围的鲜血，免得等下血凝结了再清除会更痛。”

护士好声没好气，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有责任心的丈夫。护士把棉签和生理盐水交给越居城，叮嘱道：“注意动作轻一点，尽量把血渍擦干净，不要碰到伤口。”

越居城接过，正在犹豫，床头却传来一道有气无力，但语气笃定的声音：“我不需要他给我处理伤口……”语音断断续续，但满口都是抗拒。越居城只感觉自己一股子无名火被挑起来，冷笑着看向苏西缓：“不需要我给你处理伤口，那需要谁给你处理？刚才那个白脸小情人吗？”

苏西缓气结，偏头咬牙：“你简直……不可理喻……”越居城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冷凝：“趁我现在有耐心，你最好乖一点，否则……”威胁的话不用说完，苏西缓便知道他的意思，她识相地没有再说话，索性闭上眼睛随便他怎么弄，眼不见心不烦。越居城看着苏西缓的抵触的深情，心里更填了堵，但仍然是耐着性子，把病号服挑开。他记得，苏西缓很消瘦，腹部也都平坦白皙，而现如今，一道道狰狞的血口布在上面，让人不忍直视。他眼神晦暗，擦拭血液的动作下意识的放轻，苏西缓疼的浑身颤抖，但每次看她那张面孔，都是倔强的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发出任何声音。越居城皱起眉头，用手捏住苏西缓的下颚，强迫她的牙齿从自己的唇瓣上挪开，唇瓣已经被咬出了痕迹，再用力一点，直接就会渗透出血液。苏西缓布满雾气的双眸看着他，而此时此刻，早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痴情，似乎平淡的如同死水，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越居城感觉胸口都揪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开口问道：“很痛吗？”

苏西缓偏头，冷笑到浑身颤栗：“你觉得呢，越先生。”

如今这女人，如同浑身长着刺的刺猬，只要他伸手触碰，就会被扎的满手鲜血。越居城眼神晦暗难辨，几次想要开口都忍住，继续给她处理伤口，只是动作更加轻，也不再贴近伤口的位置。门再次被推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需要给苏西缓缝合伤口，越居城守在门外，等了好一段时间才结束。医生出来的时候交代他：“病人伤口状况不是很好，这些天最好照料一下，注意不要伤口感染，还有就是，今天晚上尽量留下来，夜里看着她，注意不要让她动到伤口。”

“好。”

越居城点头答应下来。他进入房间的时候，苏西缓正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听到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他没有开口，反而是苏西缓率先质问：“越先生不回去吗，苏星月没有你，应该很难睡着吧。”

苏西缓显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越居城直接走到沙发的位置坐下，双目从苏西缓冷漠的面孔上移开，只觉得刺眼。“医生告诉我，让我今晚守着你。”

苏西缓哦了一声，“那麻烦越先生了。”

正要开口，越居城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越居城掏出来一看是苏星月的电话，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接听放在耳边。音筒传来的是苏星月抽噎的哭泣声：“居城……”越居城整个人马上从沙发上站起身：“星月，你怎么了吗？”

“你回来好不好？我好痛，我感觉好痛……”苏星月的声音断断续续，只剩下无止境的哭泣，而后电话被挂断。越居城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的位置，苏西缓平静的看着天花板，声音也淡漠的出奇：“麻烦越先生离开的时候，把门带上。”

越居城看着苏西缓，用力蹙起眉头，咬了咬牙带门离开：“我会派人守着你的。”

“不需要。”

苏西缓听到关门的声音，闭上眼睛，一滴泪悄然滑落，没入无尽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