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稀客，你来做什么？”

“不是结婚后就跟我们断绝关系吗？”

“生你有什么用，还不如生块腊肉！”

一看到我，宋雅丽的嘴巴就没闲着，专检难听的说。客厅脏乱，墙壁斑驳有虫蚁爬过，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摆在客厅中间，显得空间更窄。我对宋雅丽的输出习以为常，“爸呢？”

“死了。”

宋雅丽张嘴就来，叉腰瞪着我，怒意不减，“你满意了吗？”

我抿唇吸了吸气，“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我记得上辈子这时候爸的工厂开始裁员，我求了陆之钦帮忙，我爸才没被辞退。因此，陆之钦愈发瞧不起我。在山上接到沈宇豪的电话，虽然响了两声就挂断了，但直觉告诉我爸可能出事了。“爸在哪里？”

我进卧室看，没找到人，回头看着宋雅丽，“沈宇豪人呢？”

一提到宋雅丽的宝贝儿子，她拿眼瞪我，气不过又用力地拍桌，“你好日子过够了，又跑回来找你弟麻烦吗？”

“你嫌害你爸不够还想害阿豪吗，你这个扫把星给我滚！”

宋雅丽操起扫把朝我打来，我分神没来得及躲，藤条扫我一脸，刮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住手！”

大门从外面拉开，我爸沈志强被沈宇豪扶进来，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囡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没？”

沈志强拉过我，惊喜的眸色里闪过愧疚，“回来怎么也不给爸爸说一声。”

我注意到沈志强的腿上打着石膏，“爸，你受伤了？”

沈志强先是一愣，讪讪地笑了笑，“没有，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囡囡别担心。”

看着我爸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语气讨好地哄着，我的鼻头一酸。上次我骨裂都疼得死去活来，更何况沈志强这腿都打了石膏。我吸了吸鼻头，转眼看着沈宇豪，“爸怎么受伤的？”

沈宇豪偷摸瞅了一眼沈志强，犹豫着刚要张嘴就被沈志强制止，一旁的宋雅丽舍不得她的宝贝儿子遭白眼，气冲冲地朝我吼，“怎么受伤的，还不是托你的福，沈亦欢你就是个丧门星，当初老娘生下你就该把你掐死！”

宋雅丽骂得很脏，但我却听明白了。爸被他们厂长叫去谈话，谈完话后他心不在焉，结果被库房里的货砸下来，小腿粉碎性骨折。被辞退的赔偿金现在拿来治腿估计都还不够。沈志强阻止宋雅丽继续骂我，语气无奈，“好了，这事跟囡囡没关系，赔偿金都给你，我这腿不治了行吗？”

宋雅丽不乐意，“怎么就没关系了，你看看她人模狗样，这两年她自己吃香喝辣的管过我们一家死活吗，你那点赔偿金才几个钱啊，我们阿豪还没娶媳妇，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哟！”

宋雅丽的话里的意思，沈志强腿断还不如被压死了，死了她还能去厂子里讹一笔赔偿金。我听不下去了，转头对上破口大骂的宋雅丽。没见过我冰冷的眼神，宋雅丽愣了下。我朝她伸手，“把钱拿出来。”

宋雅丽神色大变，“什么钱？”

我：“你不是五十万把我卖掉了，现在把钱拿出来，我回来继续给你当牛做马？”

宋雅丽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震天响，“我不活了，我命怎么那么苦啊！”

沈宇豪惯会装孝顺，连忙去扶宋雅丽，哄着，“妈，我姐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看她衣着光鲜亮丽，血浓于水，她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宋雅丽突然不哭了，转头打量我，正儿八经地狮子大开口，“你弟说得对，我养你那么大你就得报答我，五十万早用没了。”

“这两年你也没尽孝，过去的事情就算了，现在你爸没工作，从今以后你每个月打钱一万块钱负责我们日常开销，还有你弟结婚的事情，你给他存点彩礼，再买套房子。”

我听乐了，宋雅丽的颐指气使不减当年，眼下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被他们送上男人床就能挣五十万的傻姑娘呢。我把玩着手机，默默点开录音，语气凉凉，“要不你们给我再喂点药，把我送到男人床上再卖几十万，这样快一点。”

话音一落，宋雅丽和沈宇豪还真的在琢磨这件事。沈志强听不下去了，脸色一沉，“够了，我还没死！”

“你要是怕跟我过苦日子，我们就去离婚！”

沈志强指着宋雅丽的鼻子，破口大骂，开天辟地头一次。宋雅丽被吼懵了，转眼把怒气一股脑都泄我这，“我就说你是个扫把星，一走两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撺掇你爸跟我离婚！”

我点开了刚才的录音，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我抬眼看着想抢我手机的宋雅丽，“录音我已经传到网盘上，你把我手机砸了也没用。”

“如果我报警，这个录音足够让你们牢底坐穿，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怕没饭吃了。”

我握紧手机，冷眼扫过宋雅丽和沈宇豪，“铁窗泪，母子情，我预祝你们牢饭吃得愉快。”

宋雅丽眸色惊惶，又急又气，“反了反了，这大逆不道的畜生！”

沈宇豪白着脸色，反应倒是快，“姐，你冷静点，妈就是刀子嘴，你把我送进去以后谁给爸妈养老啊，还不得拖累你。”

沈志强也没想到我会有这一手，“囡囡，是妈妈和弟弟对不起你，这次看在我的面上就原谅他们好不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了。”

两年前，沈志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眼下他自身难保，以宋雅丽的性子，以后哪里还有安宁日子。我唇瓣蠕动，看着沈志强苍白的脸色，下巴一圈的胡渣变得灰白，心里铆着的那股劲儿突然就泄了。“爸，好好养腿，我走了。”

“囡囡，你一个人在外面……”沈志强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语气担忧，话说了一半却蓦地停了下来。我看懂了沈志强眼底的为难。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客厅角落搭建的帐篷早就拆了，这里早就没我的立足之地。我：“放心吧，我会好好过的。”

说完不去看宋雅丽和沈宇豪，离开了老房子。走出镇兴古巷，我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口的黑色奔驰。车窗缓缓降下来，陆之钦那张脸出现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