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乐章。一听就知道是纪念在演奏，她的手小小的，手臂也不够长，有些音符她根本不够速度却抓住。想着她认真练琴的模样，慕夏嘴角浮现出笑意，走路的步伐加快了一点。“爹地，这一段很难哦！我怎么都弹不好！”

刚踏入后厅，纪念软软的声音就在高大的三角钢琴前响起，将慕夏的脚步钉在原地。在她小巧的身影隔壁，坐着个腰背挺拔的男人，宽松的休闲衬衫穿在他身上，像一张来远航大船上被拉紧的帆。男人双臂展开，大手轻松流畅地抓住纪念每个抓得吃力的音符。若不是纪念叫出那一声，单看背影，根本分不出是纪耀司还是他。“夫人，你需要吃点东西吗？还是等午餐再吃。”

柯风突然出现在眼前，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钢琴前的父女知道她的存在。慕夏根本没意识到柯风在打掩护：“我自己找点心吃就好，不劳烦你了。”

柯风功成身退，纪念回头甜甜地打招呼：“妈咪早上好。”

慕夏也笑着回应，小公主很快转过头，揪着纪耀司的衣摆。“爹地，你是不是还没哄好妈咪？这次你不准再装爸比了，你快抓紧机会哄人，快弹肖邦呀，《降E大调夜曲》！”

小公主可着急了，压低声音为他出谋划策。他又不是纪耀司那个恋爱脑，哄那个女人做什么？！纪耀司不为所动，纪念急坏了，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她生气地警告一声：“爹地！”

纪耀司怕了小公主，不情不愿地抬起手演奏，他没有弹肖邦，而是演奏起德沃夏克那首广为人知的幽默曲。轻快诙谐的旋律节奏，每个音符都带着让人嘴角上扬的魔力。慕夏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她拿起一块小糕点吃下，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妈咪，你终于笑了！爹地说惹你生气了，现在弹琴哄你开心。你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纪念一蹦一跳来到她跟前，拉住慕夏的手，一脸热切跟期待。她比阳光明媚，慕夏怎么都说不出让她眼神暗淡的话。回头看了眼背脊直得跟铁一样的男人，估计他也是不情愿的。她也违心地点点头，告诉她现在不生气了。纪念信了，开开心心跑到纪耀司身边。“爹地，妈咪说原谅你了。你下次不准再惹她生气哦。”

纪耀司不以为意，点头只不过是宠自己的宝贝女儿罢了。中午餐桌上，为了不让纪念担心，两人很有默契地相敬如宾，纪耀司还格外入戏，看她的眼神叫一个温柔。慕夏实在不想继续虚与委蛇，午餐后立即躲到书房整理曲谱。结果，十分钟后纪耀司端着放了莲雾果的果盘来了。“念念让我送过来她才愿意去睡觉，别以为我愿意拿来给你。”

关上隔音门，纪耀司也不装了，沉着声音将果盘搁到桌子上，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不是已经送到了吗？你还不出去？”

慕夏嫌弃地下逐客令。纪耀司纹丝不动，靠在沙发上，仰头看那副自己送来的星空油画，不看她一眼。“出去？”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对着你这张讨厌人的脸！要不是念念在外面守着，我甚至不会走进来！”

“……”“赶紧吃，吃完我拿盘子出去跟女儿交差。”

慕夏不情不愿拿起莲雾果吃。那次报复她后，纪耀就销声匿迹了。后来她忍不住问纪耀司，纪耀司告诉她将人安排到外面工作，短时间内都不会见到。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和独处。能够理解他的恨，但是无法原谅他这种下作的报复方式。嘎嘎吃了半个莲雾果，慕夏越想越烦躁。她生气地一百八十度转过椅子，与纪耀司面对面。“纪耀，我跟你说清楚，我不欠你！三年前那场意外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能因为我是幸存者而怪罪我！”

“闭嘴！你别在我面前狡辩这些！”

“我只是陈述事实！你也最好接受现实。”

“呵！你怎么敢跟我提现实？！你知道什么是现实吗？！现实就是——”儿子被你害死了！后面那句卡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去！是原人格制止吗？！偏偏慕夏这时还追问：“现实是什么？”

他立即变得怒不可遏，掐住慕夏的下颌就怒吻上去，堵住她的嘴巴，不准她说出那些让人恨的话。“放开我，纪耀你放开我！疯子！神经病！恶心！”

慕夏手脚并用挣扎，然而越是挣扎，他控制得越用力，也吻得越狠！他的身体像一块燃烧的火炭，他碰过的地方都被灼伤，生出一阵疼痛。“在我面前，你最好别提以前的事，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男人双眸猩红，推开她，舔着舌尖上莲雾果脆甜的味道。“疯子！纪耀，你真的好恶心！说不过就用这种方式恶心人！只有最无耻无能的男人，才会这种方式去伤害女人！”

慕夏搓了搓嘴巴，搓到热热麻麻，盖住那种被吻过感觉才停手。然后又狼吞虎咽吃了几口莲雾，将味道都压下去，继续骂。“之前我就该听纪耀司的，不能对你有一分同情！我是真瞎了，看不出你不怀好意，还总想让你不要活在替身的阴影下！”

“我还给你写曲，我是智障吗？！”

想起来真的蠢哭了！她烦躁地翻出来好几张琴谱，狠狠地撕碎扔进垃圾桶！“出去，你给我滚出去！念念有什么怀疑我跟她解释！”

最后，她将人给轰出书房去。顶着一张和纪耀司一模一样的脸，越看越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