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一下，火车马上来了。”

姜允棠也难受，烟味和久了没洗澡的特殊味道都快把她腌入味了。“下次我可不坐这车了，这不是受罪吗？”

叶俏受不了了。之前下乡时，坐火车也没这么挤啊！早知道这样遭罪，她就不自告奋勇地跟着姜允棠来了。火车轰隆隆地驶进站，原本就拥挤的人群看见火车更是攒动异常。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火车涌去，更是有人直接从火车车窗翻上去，行李比人先行，一个比一个大的帆布包和水桶从姜允棠的面门扫过去。姜允棠紧紧拽着叶俏的手，等两人被挤上车，找到位置坐下后，叶俏的手都紫了。“没事吧？”

姜允棠问她。叶俏摇头，“还好，能忍受。”

车厢里也是人挤人，座位下和座位中间都放满了东西，她们连脚都放不下。坐在对面的大叔还一上火车就脱了鞋子，黑色的袜子散发着幽幽奇怪的味道。火车开始启动，原本匆忙的人脸色都逐渐变得悠闲起来，一边嗑着瓜子摆龙门阵，一边看外面的风景。姜允棠两人也被拉着一起说话，但她不是话多的人，叶俏也防备心足，两人话少，那些人说着说着就不带她们俩了。就这样，两人坐了三个多小时的火车，到达里江时，接近中午了。“妹子，要住宿不？我自己的农家小院，屋子宽敞得很！”

一下车，姜允棠和叶俏就被两三个热情的叔叔阿姨围住了。“走吧走吧，我看你们两个小妹儿很需要住的地方呢！”

三人没等姜允棠和叶俏开腔，就直接一左一右拉着她们的胳膊往自己家里拖。这不是明着抢人吗？叶俏头一回遇到这阵仗，吓得脸都白了，甚至连自己被卖到哪里都想好了。姜允棠牵住叶俏的手，一把将叶俏护在身后，中气十足道：“我们不住宿，麻烦你们让一下。”

她不像叶俏那么娇俏，眼睛一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那几人就讪讪松手，朝她们俩翻白眼，“不住宿就不住宿呗，凶什么？好心当作驴肝肺！”

松开她们，那三人就去找其他落单或两三个结伴的女人。叶俏紧紧攀住姜允棠的胳膊，“棠棠，你怎么还敢凶他们？我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家里横她可以，在大东村和广渠县她也能摆谱儿，但那都是基于她已经熟悉了那个环境，那些人都认识她，她才敢横。现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完全不敢说话。怕语气凶了惹麻烦，又怕开口怂被人逮住机会，太难了。姜允棠安慰她，“没事，有我在。”

走出火车站，两人又租了一辆自行车，一路骑到制药厂去。钱凡昨天收到消息，提前站在制药厂门口等她们。见到两个女孩儿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心脏都不由得一跳。“你们的胆真是太大了！”

姜允棠和叶俏嘿嘿傻笑。钱凡带着她们两人进制药厂，钱凡说上次姜允棠给的三百多斤草药很新鲜，让她这边凑齐的草药都可以写信给他，他开车过来运回去。叶俏问怎么突然要收购这么多药材。钱凡叹了口气，“前几天开会，上面给了指示，让厂里多跟省外的医院合作，把药都外销出去。只有这样，制药厂才有机会能扩大规模。现在我们厂里的职工都在想办法外销呢。”

“也不急一时啊，咱省内的都还没照顾好呢。”

叶俏不经意地说了句。“咋可能？省内所有该我们厂分配的医院、诊所都满额了，每个月定额的药资都分配足够了，不然咋还会努力找外销？”

虽然制药厂是国家的，但经济指标是划分到具体的县城的，制药厂作为里江发展经济的一个重要厂子，可不得铆足了劲往外扩？发展好了，上面才会拨更多的专项款下来，里江和制药厂才会更好。叶俏皱起眉头，“可是每次分配到我们诊所的药资都是延后的，定额的物资分配下来，根本不够。”

有时候他们还要向医院借，可借的价格是一码，还的价格却是要高出一半。别问，问就是医院也物资紧缺，都把药资借给你们小诊所了，不多还一点他们怎么有钱购买多余的药品？钱凡脸色动了动，“那得去问你们那里的医院是怎么划分的。”

制药厂只负责跟医院接洽，至于具体的分配都是看医院根据当地情况再做决策。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叶俏和姜允棠什么都明白了。上面正大力发展，可免不了有些地方生出蛀虫，为小家毒大家。钱凡把他们带到制药厂的职工宿舍二楼，让她们在这里等一下，负责分配药资的丁主任还没来，他还要先去看看其他准备分销的药品。叶俏眼睛骨碌碌地动，跟姜允棠说了两句话，爬起来跟着钱凡跑了。姜允棠便拿着广渠县医院写的证明条子独自一人坐在丁主任的职工宿舍等。丁主任不止单单负责药资分配签字，更重要的是她还是学生物的，是制药厂重要的药品研究员之一，每天除了忙琐碎的事情外，大多数时间都放在制药厂的实验室里。这不，姜允棠坐了小半个小时，终于听见了一阵脚步匆匆的声音，外面似乎还有人在喊‘丁主任’。丁主任手里拿着一沓实验数据，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在跟人说话。脚步声越来越近，可隔了两分钟，愣是没人进屋。姜允棠不由得狐疑地站起来，追出去发现外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要不是大白天的，还真有点渗人。姜允棠走到楼梯口处往下看，准备看是不是丁主任回来了。然而，她在楼梯口处等了几分钟，也没看着人影，回到丁主任的宿舍，发现原本只放着水杯和水壶的桌上多了一沓资料。好嘛，丁主任已经从另外一道楼梯回过屋子了，她完美地跟丁主任错过。但丁主任也是个节约时间的，姜允棠目光从桌子上的一沓资料上扫过去时，最上面放着的就是她申请领取药资的批准单。她拿着这丁主任签过字的批准单去药库，就会有人把药资发给她。姜允棠拿走最上面的批准单，眼睛却蓦地扫到了一组让她热血沸腾的式子和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