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考试已经在进行之中了，徐怀微这段时间似乎也格外的安静，总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不出门。楚南音在府中呆久了倒觉得有些烦闷，于是便叫上了采莲出去走一走。“小姐，也不知道磊儿和他的师傅现在怎么样了。”

采莲叹了口气，“之前就是在这茶楼门口遇到的磊儿呢。”

楚南音顺着采莲的目光看过去，的确就是之前和连夫人相约的那个茶楼。“我们进去坐坐吧，喝杯茶，走得也有些累了。”

楚南音和采莲两个人走进了茶楼，店小二将她们引上了二楼，又连忙给她们沏了一壶好茶。楚南音拉着采莲一起坐下，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听着二楼对面说书人说的书。那说书人是在讲秦始皇嬴政焚书坑儒的故事，不过说的却并非十分精彩，听得楚南音有些乏味。“这位姑娘，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坐在这？”

一道好听的男音响起，楚南音抬起头当她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时，不由得愣住了。他！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眉目如画，生的十分俊俏，可是这张脸楚南音却记得清清楚楚，不是那一日她被人引入禁地，然后撞见了的和三皇子在一起的白衣男子。“是你！”

“呵……”那白衣男子笑了笑，“楚小姐，果然好记性，没想到竟然还记得我。”

原本他以为那一日只是匆匆一眼，楚南音不会认出自己。采莲见两个人认识，站起身，默默的退到了楚南音身后。小姐对她们好，不需要她们讲什么规矩，可是这也并不代表在外人面前，她还能够心安理得的坐着。“不知道我可否坐下来？”

白衣男子又开口问道。“坐吧。”

楚南音点头。“在下莫怀叶。”

白衣男子自我介绍着开口。“楚南音，不过莫公子刚才既然能够叫出楚小姐，想必应该已经知道了。”

“呵，的确，我听三皇子说起过，所以知道楚小姐。不过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茶楼遇到了，所以才会冒昧前来打了个招呼。”

莫怀叶笑的一片坦然，毫不避讳地提到三皇子，这倒让楚南音觉得自己之前说不定真的是误会了他和夜流量之间的关系。“不知道莫公子和三皇子之间是……”“门客。”

莫怀叶笑了笑，“在下穷困潦倒，可是又不想投身官场参加什么科举，只好败在了三皇子门下，当了个门客，就当是混一混吃喝吧！”

“呵，莫公子说话倒是有趣。”

夜流景是三皇子，门下自然豢养了不少门客，这也是正常的。“楚小姐觉得这说书人讲得如何？”

莫怀叶目光看向二楼对面的说书人，“听说这茶馆的一大特色便是这说书人讲的书了。”

“尚可。”

楚南音喝了口茶，不过神色间却并没有透露出什么兴趣。“楚小姐是不爱听秦王嬴政这一段吗？”

毕竟姑娘家可能更爱听一些风花雪月，或者更爱听一些新奇的故事。“谈不上什么爱听不爱听的，只不过觉得讲起来都有些老套了。”

“看来楚小姐是之前就已经听过了，不知道楚小姐觉得秦王嬴政的做法是否太过可恶？”

莫怀叶依旧语气含笑地开口，就连采莲都感觉的出来，这是刻意找出的话题。可是却偏偏这话从莫怀叶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十分正常，没有丝毫的尴尬。“可恶？”

楚南音笑了笑，“这词听起来倒是孩子气的很，恐怕有些不太适合用来评价这件事情。”

“那楚小姐觉得这件事情应当如何评价？”

莫怀叶顿了一下，“听说楚小姐在思文院求学，想必也是十分重视儒家经典，焚书坑儒这样的事情只怕在你心中应当也是十分气愤的吧。”

“在位者在当下做出的选择罢了，虽然的确手段暴虐，可是终究也不能片面的去看待。”

楚南音顿了一下，“秦始皇扫六合，统一天下，车同轨书同文，做出的贡献无人能及，只不过人无完人，终究是会做错事。或许焚书坑儒是他所做的众多事情中的一件，但他终究也是有他自己身为帝王的考量。”

“车同轨，书同文，说的的确不错，那楚小姐觉得秦始皇算不算得一个明君呢？”

“自然不算，不过他是千古一帝，这一点自然也不能否认。”

“这不是明君，又怎能称他是千古一帝？”

“秦始皇统一天下，自有他的铁腕手段，虽然后来为政暴虐，为帝猜疑，不过终究否定不了他统一天下的功绩。”

“天下大势，终究是分分合合，可是夹在中间受苦的却是黎民百姓。”

“莫公子也说了，天下大势，分合注定，并不能为一人所左右。身为帝王，纵然是想要统一天下的，可是若是身边的臣子都能够直言反对，各国之间都能相安无事的话，这才是能够真正的给予百姓安稳生活。秦始皇扫除六合的确带来了战乱，不过战争终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那些战败的国家，未必不是战争的始作俑者。”

莫怀叶看着楚南音，神色突然淡了几分，“楚小姐的意思，倒像是在为战胜国说话，不过自然也正常，成者为王败者寇，功绩终究是属于胜利者的。”

楚南音愣了一下，她觉得莫怀叶的语气里面似乎带着几分不甘，“我想莫公子可能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在为胜利者说话，我只是觉得所有的和平安定都不是靠一个人来决定的。只有不同国家的掌权者也好，围观者也罢，甚至是每一个百姓，大家都心向和平，到了这个时候才能够真正实现止戈。”

“呵，楚小姐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过这样的时刻只怕永远不会出现。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掌权者。”

楚南音摇了摇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过我却始终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放下自己心中的欲望，但是终究有一日，一些掌权者或一些位高权重者，他们真心为黎民百姓考虑的时候候，这个国家和世界会越变越好。”

说着，目光看向说书人，这时故事已经说完了。“你瞧，就连秦始皇那么一个人物，终究也只是被记录在史书之上，被议论在茶馆之间，所有的功绩也好，过失也罢，终究还是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野心和欲望，又哪里有那么重要？”

所有的一切终究会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面？莫怀叶愣住了，顺着楚南音的目光看过去。他不得不承认，楚南音说的是对的，穷尽一生，殚精竭虑，终究可能也只是成为史书上那寥寥几笔。可是，哪怕是那寥寥几笔，也终究比淹没无闻的好。“楚小姐，来三皇子说的的确没错，你和很多其他的女子很不相同。”

一般的女子又怎会有这般的见识和气度。可惜楚南音并非男子，否则，只怕日后在史书之上，说不定还会有她的几笔。“莫公子说错了，我不过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女子罢了。不过，正是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有些事情我可以看得更清楚。”

莫怀叶仔细想了想楚南音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楚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你应该能够猜的出来，今日我在这见到你并不是偶遇吧！”

若说之前他还觉得楚南音不一定能够猜到，但是经过刚才那番话，他便能够断定，只怕在自己出现的那一刻，楚南音就已经知道了。“莫公子是忍不住想要说出口了吗？”

楚南音笑了。从刚才看到莫怀叶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偶遇，只不过她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奇心，所以一直等着莫怀叶自己主动开口。“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听三皇子经常提起楚小姐，所以我心里面有些好奇，想要亲自来看一看。”

“只是因为这一点吗？”

楚南音把玩着手里面的茶杯，她现在的确相信，夜流量应该没有什么断袖之癖，不过莫怀叶既然能够跟随夜流景入宫，而且还能进入禁地，那身份自然是不简单。“还有一点。”

莫怀叶顿了一下，“三皇子让我给楚小姐带一句话。”

“什么话？”

“虽然现在科举考试才进行到一半，不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白羽宸白公子应该是拔得头筹之人，三皇子想知道楚小姐心里是如何想的？”

莫怀叶看着楚南音，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可是楚南音却依旧是神色平静，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我能怎么想，反正我又不参加科举考试，难不成还要暗地里记恨他夺得了头筹？”

“呵……”莫怀叶笑了，“楚小姐应该知道三皇子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也自然会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南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还烦劳莫公子也给三皇子带一句话。”

“楚小姐请说。”

楚南音直视着莫怀叶的眼睛，坦荡开口：“三皇子不必费心试探什么，在这件事上，我只想当一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