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已经过了晌午，又该下地了。古大柱看了看桌上的那块大肥油，对周桂芬道：“她娘，你下午就别去了，把这些弄了，晚上吃顿好的。”

那么多油，周桂芬也舍不得给孩子糟蹋了，便应了下来。古二柱进屋，把还在偷偷抹眼泪的古金宝扯了出来，又叫上古银宝，跟古大柱一块，带上家伙什出门了。“大伯母。”

时月瞪着亮晶晶的眼看向周桂芬，“晚上吃火锅，行吗？”

啃了这么多天干饼子，时月可太想吃顿香的了！周桂芬原本对古五丫不算差，但也说不上好，她只是不同赵荷花那般落井下石罢了。现在见着孩子，对着她们自己挣来的东西，让她拿主意，便觉得有点惭愧。周桂芬还没回答，古四丫就问：“什么是火锅？火上的锅？”

“就是放灶上边煮边吃。”

“哦！这叫火锅？这词又是姨奶同你说的？”

时月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乡下，就着锅吃也是常有的事，但并没有什么专业名词来形容，现下解释清楚，周桂芬和古五丫也高兴地同意，晚上就吃火锅。但周桂芬的眼落在那两根大棒骨上，“可是这东西都没肉，你们还花钱买这个……”时月龇牙一笑，“这个拿来熬汤，熬出的汤用来煮菜最好吃了，两根可以煮好几次呢。”

古四丫：“这也是姨奶跟你说的？”

“嗯呐。”

“好吧好吧，那就暂且信你一回。”

几人一起把东西搬进灶棚，周桂芬拿钥匙打开锁粮食的柜子，忽然想起什么，又把柜子关起来。“这米还是放你奶奶屋里吧。”

说完，也不等谁回答，舀了一碗糙米两碗小米出来，就把米袋子放去钱氏的柜子里，锁好。时月自是没有意见。只要吃的时候能拿出来，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当然，她并不知周桂芬想得更远一点。上回，粮食就是放在灶棚的柜子里，那时恰好在做饭，柜子没锁，才会被狗蛋娘将粮食抢了去。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收隐蔽一点更放心。这灶棚四面漏风的，谁也把不准会不会被人偷去。安顿好粮食，周桂芬开始切肉炼油。比起肥油，其实大家更喜欢吃肥肉，肥肉又香又油，一片能下一大碗饭。但肥肉贵。周桂芬的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将肥油切得大小均匀，叫古四丫烧了一把火，热了锅，在锅里加一点点水，就把油丢进锅里。很快，油香味飘散开去。古五丫咽了咽口水，“好香啊……”这味道，她有可长时间没闻过了。当然，除了她，还有很多人也这么认为。猪油的香味特别浓郁，飘散得很快。古家周围的人家都闻到了。在家的老人孩子，做饭的女人纷纷从屋里跑出来，都用力嗅着，寻找着香味的来源。不多时，就有人扒上了古家围墙。“香味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啧啧，古家怎吃上肉了？他们家不是田家营最穷的么？”

“是啊，中午那会儿还说狗蛋娘抢了他家粮食，让她家吃了上顿没下顿。”

“嘿，你家里挂了肉，难不成你还张着嘴四处宣告，惹贼惦记？这种话呀，听听就得了。”

话是这么说，可古家很穷，在田家营并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道。还知道，钱氏摔伤的那天，古家人甚至以没钱为由，不送她去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