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阿牛娘叫他回家吃饭的呼声，时月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这么宽的肩膀，不用来背背篓浪费了。”

“什么？”

“没什么，快回家吃饭吧，我也回家了。”

时月说完便走了。阿牛娘找来，问：“刚才跑过去的那人是谁？”

“我的好朋友。”

田阿牛神神秘秘地说，又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别说话，我的好朋友不让我说话的。”

阿牛娘：……“叫你拾牛粪，拾得没有？”

田阿牛跑到树下，一手抓起粪篓子，另一手伸向箩筐，抓出来一块干瘪了的牛粪，邀功似的炫耀：“阿牛找到一块。”

田家营就族长家有牛，两大二小，是田家营首富。他们家经常来这一片放牛。牛粪在庄稼人眼里，是好肥料，贵如黄金。马上又要到种菜的季节，好些人都盯着那牛屁股，恨不得拿篓子来接新鲜的。基本捡不到牛粪的。“不错，这一块，能换一小口馒头，走，回家吃饭。”

阿牛娘笑了笑。叫阿牛捡牛粪，不过是想让他学学最简单的赚钱之法。以后，等他们老得动不了，傻儿子还能去别处拾牛粪，跟人换个馒头也好……可惜，田阿牛并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娘说什么是什么…………时月才回到家，古四丫就偷偷塞给她一个鸡蛋。这是中午那会儿煮的，还没来得及吃。时月接过鸡蛋，随手在灶台上一磕，开始剥起来。“奶奶的那个可给她了？”

“给了，奶奶说不吃，我说不吃就丢了，她才勉强吃下的。”

古四丫有些得意。“不错。”

吃完了鸡蛋，时月就坐在灶膛前帮忙烧火，四丫做饭。今晚还是吃掺了麸子的野菜饼子。野菜是摘梨时在路上弄的。看到晚饭有梨，一家子倒是没说古四丫什么。倒是古金宝，一直在说，这饼完全没有中午的饺子好吃，他想吃饺子。“不吃就出去！”

古二柱一个眼神睖过去。古金宝立马委屈地落了泪，哭着嚷着道：“你还是我爹吗，就只知道凶我骂我！我要我娘，我娘我娘回来……”时月和古五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无语。古金宝十岁了，就跟没长脑子似的，没有一点眼力，看不懂别人的脸色。这点，还不如七岁的古银宝。古银宝感受到自家爹爹的怒火，急忙端着碗坐到时月那边去。古金宝还在哭，哭得跟死了娘似的。最后，被古二柱给拎了出去，一把将堂屋的大门关上。屋里顿时漆黑一片，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一向心软的周桂芬也没帮腔。毕竟，古金宝真的太烦人了。一家子摸黑，迅速吃了晚饭，就各自洗漱回房。古银宝打了一盆水，端到西屋，给他爹洗脚。古二柱冷冰冰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银宝，你怨爹吗？”

古银宝摇了摇头，没敢说话。他爹性情大变时，他才两岁，自那以后，他就生活在吵闹中，养成了不自信，不爱说话的性子。古二柱见小儿子不愿跟自己说话，也不再开口。洗了脚，回屋前，跟银宝说：“叫你哥回屋睡觉。”

古银宝点了点头，倒了洗脚水就回房了，压根懒得搭理古金宝。所有人都睡了。古金宝没了观众，便止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