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二柱紧抿着唇。他也想走出来。他只剩一条腿，拄拐能行走，可不能久站。挖不了地，割不了草，砍不了柴，挑不得水。——因为他还得腾出一只手去拄拐。虽也下地，却是拿小马扎坐着，拔草，然后一点一点挪动。通常他一抬头，就看到大家往前走了一大段。他心里难过。总觉得，自己又在拖后腿了。长时间活在自责中，心亮堂不起来。时月看了看古二柱的拐杖。这拐，就是一根树枝，上头有个枝丫，能担着咯吱窝。下方还有个分叉的树枝，用来抓。因长期拄拐，古二柱的右手满是老茧。时月皱了皱眉，“二伯，我的话可能你不爱听，不过我还是想说。”

她一开口，众人立马提心吊胆，生怕她说出什么诅咒的话。古四丫甚至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嘴，“不爱听的话就别说了。”

“不是……”时月掰开四丫的手，“你想到哪儿了？我只是想说，我可以给二伯做个好拄一点的拐。”

“呃……”古四丫有些尴尬，“得了，你会做什么拐。”

“我……”时月想说她真的会，可转念一想，光说不做假把式，既然他们不信，那就等她做出来再瞧。……从钱氏的房间出去，大家心里都敞亮了许多。原本每日中午都能休息个把时辰，今日被魏来娣那么一搅和，休息不成了。古大柱叫古二柱别下地了，去接赵荷花，古二柱就跟没听见似的，左手拎起背篓甩在肩上，右手拄着拐，缓缓往门口走去。见他不听讲，古大柱摇了摇头，叫上周桂芬也出门了。临走，周桂芬还刻意叮嘱古四丫，“晚上做饭少放点面。”

就算现在有了钱，也不能一下子给吃完。“金宝银宝，跟上。”

出了院门，古二柱回头喊道。古银宝二话不说，小跑上前，古金宝转头瞪向时月和古五丫，似乎很不满意她俩不用下地干活。“再看挖你眼珠！”

古四丫扬了扬拳头，古金宝转身就跑了。原本他没这么怕古四丫，今日，被古四丫扛刀追人的那一幕吓到了。不过，古金宝并未跟上他爹的脚步，而是转身往村里去了。“天杀的，我爹娘就不该拦我，讨不到赔偿，今晚没碗吃饭了。”

古四丫蹲下身，去捡地上碎掉的碗片。这些碗，自她记事时就在。现在都碎了，宛若死了亲人一般，让她心疼不已。时月蹲下身跟她一起捡。“堂姐，你想发财吗？”

“什么？”

“你想挣钱，买心爱的头花吗？你想发财，吃穿不愁吗？你想一夜暴富，成为人上人吗？”

时月接连抛出几个问题。毫无疑问，古四丫想，非常想。但她不是傻子，尤其是时月脸上挂着的笑容，她觉得很古怪。“你少忽悠我，一夜成为人上人，你想干什么？”

古四丫抱着碗片跑了。“诶诶，堂姐，咱说好的，我帮你做饭你就陪我去个地方的。”

时月追过去。“我后悔了，我感觉你个坑货想把我卖了！”

“我不卖你，堂姐，做人要讲信用啊。”

“跟你这种人没什么信用可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