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下得可大，太子殿下打了打哈欠，“暮雪，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亥时了。”

暮雪颔首道。

“是该歇息了。”

太子殿下把书合了起来。一转眼看见旁边的小乞丐哈哈大睡，嘴边的哈喇子流湿了一大片，他的袄子也被染湿了一角。

他忍不住捏了小乞丐的脸蛋，对暮雪吩咐到：“你去拿床新的棉絮给他盖上。”

说罢，负手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越圻简单泡了个澡，静静等待宫人们用香绕着他的身子熏过一圈，才躺在床上，左手掌着右手放于腹部。宫人们为他盖上被子掖好之后，往左边做了个礼，便退下了。

越圻板板正正的躺着，看着月光打在脚边慢慢移动，没一会便也睡去。

半夜，他被门外走动的声音惊醒。

转眼一看，门外的侍卫聚在了一起，整座宫殿已然被点亮。

“暮雪，发生何事？”

窗外一个人影转过身。“殿下，是昨日带回来的小孩。他，起夜被吓醒了。”

太子殿下草草的披了一层外衣，朝外走去，雪下得比以往还更大些，那小儿被拎着过来的，此刻便跪在他的脚下。

“具体是何事？”

太子殿下向下看去，那小乞丐缩作小小的一团，一抬头，太子竟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意味。

那小孩只是哭，并未答话。

“陛下，他睡醒了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殿内，不知道为何光脚跑出去。”

唔，暮雪嘶了一声。“他说天上有虫在飞，一直乱跑，撞见巡逻的侍卫就被抓了。”

太子听到才看到他没穿鞋，一双小脚肉眼可见的被冻得通红。看着直皱眉头，随手脱了自己鞋，抱着他就给他穿鞋。小乞丐也不哭了，眼角带着泪还巴巴的看着他。

“噗…”.太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玄冰殿很大，小乞丐住的那个殿门外是很空旷的一片，从隔着窗户看着确实像很多虫在天上飘。

小乞丐又小，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是有多害怕啊，好不容易遇见人，额，还是一群杀气腾腾的侍卫。太子殿下脑补了一下觉得逻辑很清晰。

“殿下，你还是把鞋穿上吧。我马上给他拿一双新鞋。”

小乞丐转身扑着他不撒手，似乎很害怕那一群侍卫带他回去，太子殿下往后晃了一下，一手抱他一手撑着地。

“他还小，你们人太多吓到他了，回去罢，他今晚跟我睡。”

说着就站了起来牵着小乞丐的手往寝殿走，可惜太子殿下没照顾过孩子，鞋太大了，小乞丐走两步就要摔倒，死死的拉着他。

太子才反应过来，单手把他抱了回去。

那小孩走到殿内又是另外一种人格，开始撒泼打滚。太子看他样子，又气又想笑。“竖子，今日不是我罩着你，你早死无全尸了，人要感恩懂不懂。”

太子殿下光着交叉手在胸前说道。

“你不准欺负我。”

那小孩叉着腰躺在地上斜眼看着他，眼角的泪还没干。

越圻知道明日还有事，要歇息了，便不想和他争论什么，把他拽起就往床上丢，中间用了一条薄毯隔开，并警告他：“好好睡觉，不能超过这条线！明天你可要把本太子的床洗干净咯，不然我就让门外的人把你抓走！”

太子说得绘声绘色，小乞丐似乎是相信了，已然噤声。

太子熄了灯，左手掌着右手睡觉了。半夜又被一阵吵醒，旁边的小乞丐似乎被梦魇困住了，小小的脸揪成一团额头还冒着冷汗。

太子起身看他，不知道该如何，立起穿鞋刚准备叫暮雪，突然想起来他还在很小的时候，中宫娘娘都是把他抱在腿上，用手拍着他的背，唱童谣哄他睡觉的。

他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抱起小乞丐，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无所不能的太子殿下，居然轮到给人带孩子哄娃，而且还是5岁的娃。

“树下静悄悄，小儿睡觉觉，小宝乖，小宝贤，小宝睡觉就有钱。”

拍了好一会，越圻看着月光下小乞丐的神色有所好转，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地。

他好想娘亲，他有很久没见到娘亲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吱嘎。

他一转头，看见了鬼鬼祟祟关门的暮雪。

“你干什么？”

月光照着暮雪的脸，太子殿下避光，看不见脸上的任何表情，只看得见太子殿下抱着棉被在床上蜷成一团。

“殿下，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唱歌啊？”

末了，暮雪又补到“好瘆人啊，不会有鬼吧？”

“……”如果此时能看到太子殿下脸上的表情，那一定是绝黑！比锅底还黑！

“殿下，你别害怕，今晚我保护你，天一亮我就走。”

“……”额…到底是谁在害怕。太子殿下在心里呐喊到。

暮雪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一看他要点灯，朝他伸手喊道：“你先别点.灯”太子殿下话还没说完，灯已经被点亮了。

这回暮雪看清楚了，太子殿下不是蜷成一团，也不是害怕得抱棉被，而是——小乞丐。

暮雪尴尬的用拳头挡住嘴咳了两声，难得看到太子殿下哄小孩睡觉，这可是前所未闻前所未见！说不定是唯一一次光景。什么鬼在唱歌，分明就是太子唱的摇篮曲。暮雪出去也不是，过去也不是。

“不许说出去。”

太子殿下脸黑成一团。

“我发誓，我绝对不说出去，如违背誓言，我断子绝孙无后而终。”

暮雪赶紧发誓到。

***

最后他们三个人安详的躺在一张床上。只有小乞丐酣睡，其他两人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