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格的培养皿里，一共二十八个培养皿，现在已经空了四个，还有九个生命体征也很微弱了。戚灵婷趴在一个培养皿的玻璃罩前面，序羽疏走近了，听见她在碎碎念，“别死，再坚持一下，连地狱之火都熬过了，再坚持一下。”

“你就是靠这样的信念活下来的？”

序羽疏双手插兜，突然出声。戚灵婷被惊了一下，转过身，她对序羽疏的态度很恭敬，“序小姐。”

序羽疏给她用了进化药，她目前能维持完整的S级形态，五感受损的缺陷也被短暂修复。序羽疏往前走了几步，每个培养皿的右上角都会有一个铭牌，上面记录着仪器检测出来的基因分化能力预测，生命体征，分化方向。戚灵婷面前的这一个，基因能力本来就底下，分化方向也不是战斗型的。序羽疏点了点那张铭牌，“你在相信玄学的同时，应该更相信科学，他已经活不下来了。”

戚灵婷有些着急，“但你可以救他们是吗？”

“我可以，但我不会。”

序羽疏一向没有什么耐心，她对这群戚时令搞出来的麻烦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我让他活下来，要耗费几十万的营养剂，而他活下来之后也是个残废，最高只能分化到B级，我还要养他十几年，戚灵婷，我好像忘记了我最开始对你说过什么。”

戚灵婷低下头，“我记得，你只会救对你有用的人。”

序羽疏看着她，“戚时令给了我一样我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我会把你回退到正常的A级，从今以后你能回戚家做个稳定的进化体。”

戚灵婷没说话，序羽疏以为她同意了，转身准备离开。戚灵婷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如果我退回到A级，那对你就不再有用了是吗？”

这是当然，序羽疏不缺A级。况且狐系的A级，并不是什么有用的战力。序羽疏微微眯起眼睛，“你看起来，还有谈判的筹码。”

戚灵婷捏紧了序羽疏的袖口，指尖都微微泛白，“他给你的是海洋之心对吗？我不做手术，我永囚309研究所，你救他们。”

序羽疏低头，看着那截苍白如玉的指尖，眼神很复杂。她问戚灵婷：“你恨他吗？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做成杀人机器，丢进稍有差池就粉身碎骨的熔炉里千锤百炼，你恨他吗？”

戚灵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刚开始是恨的，最开始知道他是亲生父亲的时候，怎么都想不通，熔炉里的大火每天晚上都会在睡梦里淬炼，每一次的破级分化都是生死关头，熬不过来就是死，熬过来了也可能会暴走，那个时候就在想，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

“但总归他都要死了，恨不恨的，又有什么用呢？”

序羽疏听完也没有什么反应，她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戚灵婷恨不恨戚时令，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你永囚309，筹码不够，现在戚家已经是我囊中之物，我向戚时雨要你，他不敢反抗，而我要是真的想控制你，也有很多种办法，我答应过戚时令，放你自由，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做交易很讲诚信。”

“这样，我就放心了。”

戚灵婷点了点头，松开了手，“除了耳感之外，我还有一项伴生能力，是分身。”

序羽疏的眉心猛地一跳，稍微后退一小步，她的面前———出现了两个戚灵婷。序羽疏的右手在白大褂的兜里捏住了一支笔，大拇指下意识的按压发出轻微的响动。分身，戚灵婷除了耳感之外的第二能力居然是分身。她的B级能力是弱点捕捉，这就等于她在战场上能有两个甚至是多个直观的弱点探测仪。单兵作战不是多强的能力，但放在团队里面，这是个BUG级别的存在。“你母亲怀你的时候，是同卵双胎。”

序羽疏都在心里微微赞叹，戚时令真是个疯子。戚灵婷伸手，灵体和本体双手交握，伴生能力解除，她重新恢复到一个人的形态。“双胎会影响基因能力的继承，他只需要一个最强的，最后我杀死了妹妹降世，但她以另一种方式，和我同在了。”

真是足够血腥的成长史，以杀死至亲的方式出生，后来被扔进熔炉，她冲破隔热板活下来的同时，精神力爆发杀死了其他所有人，她就此成为了戚家的最强战力。序羽疏飞快的做了决定：“目前存活24个，1号我要留下，2-10号我救活他们送回戚家，剩下的14个，我无能为力，你亲自替他们关闭培养皿。”

序羽疏拍了拍最近的那个培养皿，“这是我能给你最大的让步，也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他们在被你救出熔炉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进化体，进化体不同于人类，就算我救活他们，残疾的进化体回到戚家，也会死的，甚至会比现在，更没有尊严。”

戚灵婷伸出手，玻璃皿是冰冷的，但她却好像感觉到了里面那个幼小的生命的温热体温。下一秒，她按下了旁边的开关。24小时不间断的营养剂停止释放，甚至都不到十分钟，里面的幼崽就没有生命体征了。他甚至都还来不及挣扎，或许他也早就没有力气挣扎了。戚灵婷就这样麻木的按掉了11-24所有编号的培养皿，按下最后一个的时候，她终究是支撑不住，扶着墙跪倒在地上，喉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哭。序羽疏一直看着她，心绪繁杂。高阶的进化体，是不是真的天生对低阶进化体有一种天然的保护欲和责任感，岑珩礼是这样，戚灵婷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