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见自家公子的神色慢慢变得不好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小人派个人出去跟着，你看如何？”

皇甫昊咳嗽起来。松涛忙去倒水给皇甫昊喝，待他润了喉咙，便等着他号令。皇甫昊抬眼看着松涛，哑声道：“你以为你派人能跟得住她？”

“这……”松涛露出不确定的神色来，“只让人远远地看着，若是有事便上去帮忙，这样应是不会被表姑娘晓得才是。”

皇甫昊轻嗤一记，说道：“忒得天真。”

她可是潇月娘，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敢带着他从人牙子手里死里逃生，还能在荒山里躲避那些贼人的追捕。如今她已不是小丫头，警惕心也比幼年时候更盛，随意派了人去跟着，说不得才跟上就要被她甩掉。松涛为难地说道：“可……”他看着陷入沉思的皇甫昊，心说，自家公子如今对着表姑娘这样上心，他做下人的心里头是暗自高兴的。毕竟皇甫昊这许多年来，总是叫人误会有龙阳之好，这好不容易来了个表姑娘，性子也并非是小家子气，还入得了公子的眼，若是能……皇甫昊抬眼，朝松涛看去，缓缓地说道：“让风翼去护着她。”

“风翼！？”

松涛惊了。这风翼可是皇甫昊的暗卫，平日里并不显露于人前，武功也高深得叫人难以揣测，他是皇甫昊从十几年前就培养起来的护卫，负责皇甫昊的人生安全。皇甫昊微微皱眉，说道：“怎么？不行么？”

松涛摇头，他心中越发认定这表姑娘，对自家公子来说，可不仅仅是个表妹而已。“那就将我的话，传于风翼。”

皇甫昊不容置疑地说道。松涛打心里不愿叫风翼去保护表姑娘，这样一来，皇甫昊身旁便没了人，万一出门去遇着了什么事，就他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可真是没法子护住。皇甫昊先前也不是没遇着过险事，得亏了风翼才有惊无险。“还不去？”

皇甫昊见松涛楞楞地站着，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不禁皱眉，露出几分不悦来。松涛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是，小人这就去同风翼说，只是……”他迟疑起来，“公子身旁缺了风翼，这可如何是好？”

“说的什么混账话？”

皇甫昊脸色黑沉起来，“难道没了风翼，我就不用活了？”

松涛连忙垂首道：“公子恕罪，小人多虑了，小人这就去同风翼说。”

皇甫昊微微颔首，眼见松涛出门去，脸上的怒色才稍稍褪去一些。她出门去，他却不能随之而往，如若风翼在她身侧守着，他心中总能安定一些。皇甫昊疲倦地闭上了眼，如若不是当年他那样懦弱，又如何能教那路家的得了潇月娘，她若不嫁入路家，又如何会有这样的结局……不，她回来了，那个身死并非是她的结局，也并非是他们此生的结局！这般漫无边际地想着，前尘往事渐渐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潇家。皇甫昊随着下人进了潇家客堂后，他心头惴惴不安地坐着，默默地等着见潇月娘的父亲潇老爷。不晓得过了多久，潇老爷终于进了客堂，他笑道：“皇甫公子，真真是对不住，方才有些急事要处置，怠慢你了，还请见谅！”

皇甫昊起身对着潇老爷行了一个晚辈礼，道：“不妨事，急事自然是要立时处置的。”

潇老爷笑着请了皇甫昊重新坐下，他自个儿也在主位上落座，接过下人递来的茶，说道：“不晓得公子此番来寒舍，所为何事？”

皇甫昊笑了笑，心里头不由紧张起来，他拱手道：“潇老爷，小侄此番来，是为了提亲。”

“提亲？”

潇老爷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水，问道：“公子这是要向老夫哪个女儿提亲哪？”

皇甫昊站起身来，对着潇老爷恭敬地作揖，道：“小侄皇甫昊，想求娶潇家月娘。”

潇老爷的笑容瞬时停住了，他微微皱眉，问道：“你说什么来着？可是我听错了，你要求娶哪个？”

“潇月娘。”

皇甫昊一字一句地说道，“小侄想要求娶潇月娘。”

潇老爷的笑容消失了，他正色地看着皇甫昊，一言不发。皇甫昊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没敢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潇老爷发话，然而，他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不禁抬眼朝潇老爷看去。潇老爷神情凝重地看着皇甫昊，眼底深深浅浅的不悦那样显眼。皇甫昊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顿时一沉。“你可晓得月娘是我最欢喜的女儿？”

潇老爷问道。皇甫昊复又低头，低低地说道：“是，小侄晓得。”

“那你可晓得，在我这几个女儿里头，最是能干的，也是她？”

潇老爷又问道。皇甫昊听出潇老爷语气越来越不善，他低声道：“是，小侄，晓得……”潇老爷颔首，他盯着在自己面前敛身作揖的皇甫昊，口气冷了几分，道：“既然晓得，你还敢肖想我的月娘？嗯？皇甫公子，敢情你是不晓得你皇甫家是个什么模样？”

皇甫昊低头不语。是，他晓得，皇甫家中妻妾恶斗数年，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儿子，而他那位父亲还想着要娶新的小妾，为他开枝散叶。“我潇家的女儿的，不单单是月娘，个个都是掌上明珠，”潇老爷阴沉地看着皇甫昊，“且不说你要求娶月娘，哪怕是云娘，惠娘，那也不是你可肖想的。”

皇甫昊默默不语。“我念在你还年轻，不怎么懂规矩，走吧，莫要再提此事。”

潇老爷站起身来，缓步朝着客堂门走去。皇甫昊猛地直起腰来，转身追了几步，朗声说道：“我欢喜月娘，打从认得她起，欢喜了她许多年。”

潇老爷闻言站住脚，转头朝他看了过来，面露讥笑之色，道：“欢喜？”

他上下打量了皇甫昊一番，“皇甫公子，你恐怕不晓得，这世间男子仅凭着欢喜二字，是不能长久的。”

“不，我欢喜她，如你能将月娘许给我，我此生定不负她！”

潇老爷笑了起来。皇甫昊不晓得他为何要这样笑，问道：“你不信？我说的是真心话。”

潇老爷缓步朝皇甫昊走来，抬眼与他对视，道：“你说真心话，我信，只是你要明白，这婚姻大事，并非是你说欢喜便能成的，你皇甫家实在是配不上我家，我不想月娘嫁过去受苦，也不想她陷入后院纷争里头去，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