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酒馆。皇甫昊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水。松涛带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仆人进来，轻声道:“公子，人来了。”

皇甫昊闻言转身，他看住那仆人，道:“说吧，将你打听来的，都与我好生说说。”

仆人垂手应道:“是。”

他看向了一旁的松涛。松涛微微点头。“小的今儿才自华灵县回京，立时就来禀报公子查探之事。”

他拱手道。“废话少说，查探之事如何？”

皇甫昊问道。“华灵县里，有小的亲戚，所以他告诉小的，林大人原先在任时，百姓安居乐业，并无什么苛捐杂税。”

“我教你查探，可不是教你打听姑父如何兢兢业业。”

皇甫昊脸色微沉，“松涛，你难道没有与他说明白究竟打听何事？”

“说明白了，公子要查探表姑娘在华灵县时，日子过得如何。”

松涛笑道，随后瞪了那仆人一眼。那仆人垂头，低低地说道:“小的错了，求公子恕罪。”

皇甫昊冷笑起来，说道:“恕罪？”

“华灵县里头……”那仆人犹豫了一下，“人人都晓得表姑娘她……”皇甫昊盯着仆人，问道:“她如何？”

松涛见皇甫昊神色不好，赶忙道:“公子，小人给你倒茶可好？”

皇甫昊抬手令松涛闭嘴，冷冷地盯着仆人，道:“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仆人点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大姑奶奶打从姑娘落地便娇生惯养着，所以姑娘在那华灵县里头，是出了名的娇气，但凡是商户，就没有不被姑娘责骂的，人人都暗地里说……林大人是个好官，却没福气得个孝女。”

皇甫昊沉默了。仆人见皇甫昊不说话，心中惴惴不安。“你还探听到旁的什么？”

皇甫昊沉声问道。仆人摇头，道:“没了。”

“下去吧！”

皇甫昊平静地说道。仆人如获大释般行礼告退。松涛站在一旁，见皇甫昊的脸色好似比先前要阴沉许多，他问道:“公子，小人再派人去查探一番？”

“不必。”

皇甫昊转过身去，面对窗外的一汪湖水，陷入了沉思之中。那仆人说的，如若是真的，那在华灵县的林绮罗，与在登州的确实有些不同。都说人若遭遇变故，性子亦会有巨变，这话若是放到林绮罗身上，倒也说得过去。林绮罗……现在在他身边的这个表妹，并不是他心中想的，潇月娘。皇甫昊眼眸暗沉，那湖上泛着的灿烂波光，一丁点都未投影在他眼底。“公子。”

松涛轻轻地喊道。“这是怎么地？”

王玄之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皇甫昊闻言转头，就见王玄之大大咧咧地进了厢房，他嘴角一勾，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回城了，自然要来见见，这许多的事，总不能我担着。”

王玄之站到他身旁，“这里景色一如既往。”

皇甫昊盯着王玄之，沉默不语。“你这是怎么了？”

王玄之问道。“有事说事。”

皇甫昊转头重又望向窗外，神情漠然。“归云楼，你还是要派人去捣乱？”

王玄之问道。“不错。”

皇甫昊答道。王玄之盯着皇甫昊，又问:“我若有旁的法子呢？”

“旁的法子？”

皇甫昊笑了，他转眼与王玄之对视，“潇月娘的这归云楼，可是路家如今最赚钱的营生，你当是那农庄，卖了也就卖了？”

王玄之皱眉，说道:“那自然是要用法子逼他们卖。”

“即便想逼着他们卖，那也必然是在路家走投无路之时，眼下江南那边的产业还未拿到手，京城里他们不会放手。”

皇甫昊缓缓地说道，“归云楼，你没有旁的法子可得。”

王玄之闻言沉默了。皇甫昊说的这些的确不错，他不得不承认，路长风和潇惠娘也不是傻子，农庄发卖了，那是因了潇惠娘觉着农庄没什么赚头，出产要靠天。皇甫昊淡淡一笑，说道:“你想必也明白了，先前不是说了人手已妥当？”

王玄之神色不怎么好看，说道:“你当真要派那些混混过去？”

“我何曾改过主意？”

皇甫昊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你去叫他们打从今日起，便去做吧！”

王玄之不语。皇甫昊晓得王玄之不情愿，他道:“如若她还在，见得路长风与潇惠娘尽情享用她的产业，你猜……”他顿了顿，嘴边多了一抹讽刺的笑，“她会不会要将这些产业尽数毁去？”

王玄之不吭声。皇甫昊与他一样，太过了解潇月娘，按着她那性子，那是必然不会教路长风和潇惠娘二人逍遥自在。王玄之捏紧了拳头，下定决心地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皇甫昊颔首，道:“你不必这样为难，潇月娘若是泉下有知，是要感激你的。”

王玄之呵地一记笑了，说道:“难说。”

潇月娘说不定是要骂死他。这话也不用与皇甫昊说，他点头道:“就这样吧！”

说完，转身就走。皇甫昊看着王玄之走了，对伺立在不远处的松涛问道:“表姑娘可回府了？”

松涛没想到自家公子突然问起林绮罗，忙道:“算算时辰，应是回府了。”

皇甫昊颔首，不再说什么。坝子桥，青砖宅院里。林绮罗坐在客堂外，她开着直播间和观众聊天。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问了无数次能不能看客堂里的情况，然而，系统告知，不在主播的视线范围内，无法直播。林绮罗虽然看似淡定地与直播间的观众闲聊，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客堂里却没有一丁点的响动，心里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她将手里的茶碗往小丫鬟手里一摆，猛地站起身来。小丫鬟捧着茶碗，说道:“姑娘，说不准里头一会就好了呢？”

林绮罗不答，她大步走到客堂的大门前，而后侧耳倾听，隔着门只模糊地听到穆先生沉声说着什么。因了声音不大响，又隔着门，她压根就没听清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就去推门。就在这时，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