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就听见正门处一阵吵闹。想来也是将军府的赏赐到了。她随意打开院子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最前头那根鞭子上。那鞭子的前头已经有点磨损，全身红的透亮，手柄处的宝石乃是上一届皇帝赐给宋家的稀罕之物。那是........她的鞭子！狗贼的恶意无处不在，眼睁睁要看着曾经宋府的东西，尽管只是死物，还要沦落到给人糟践！鞭子都这样，何况她这个人呢？总归落在那个男人手上，都是糟践！“将军若是传唤了你们便进去，你，穿着黄衣的那个，进去服侍将军梳洗！”

“是。”

女子声音软的能掐出水，宋知竹这才看到门内站了一排各有姿态的美人。被点中的那个显然是这里头容貌最盛的，许是感受到了宋知竹的视线，眼神轻轻看了过来。随即又不在意的转了过去。长得虽是好看，也不过是一个奴，身上那件衣服一看便是廉价，想来也是不得将军喜爱的。宋知竹明白这种视线，她看不起她，那正好，省的还要过来找事了。只是........昨夜他居然回来了？那狗贼在没有安插眼线之前，如何能放他这么轻易回来？“将军，芸儿服侍您起来，可是还难受？芸儿昨日里听说将军喝了太多，这是早上特地熬的药膳。”

她身段妖娆，比起宋知竹的单薄，显得耐看了不少，尤其是腰身在走动之间，浑然是没有一点骨头。看过来的时候恨不得软做水，渗透进你的四肢百骸里去。“将军可是要起了？”

“谁让你进来的？”

他声音嘶哑，皇上敬酒，他不得不喝，昨天能熬着回来已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猛然被女人叫醒还以为是那个女人总算听话了，清醒之后才想起，昨晚他回来之时，那女人早就已经不在房里！他倒是不知道，她一回来胆子就大的这么多！“将军，是奴的错，奴只是担心将军起来会难受，加上这府里头并没有看到丫鬟伺候，奴这才惶恐过来。还望将军看在奴不懂事的份上不要生奴的气，若是将军不喜，奴这就出去了。”

她迅速低了头，只剩下一截细弱的脖子，在他面前的女人，好像都是这样的，细嫩又软弱。那骨头明明看起来是个人，但是一捏就像是水做的。林芸是宫中特意养出来的女子，什么是退什么是进，拿捏的每一寸都是到位的。当下就身子后退了几步，端的是柔软懂事。戈戎没说起身，她也就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一直到面前多出了一双靴子，才抬起眼来。声音依旧软的不像话。“奴不会再犯了。”

“滚出去！”

“是。”

“等等！把那个女人给我拉进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穿着普通的女子，心有不甘，咬了下唇。“奴并未看到何女子。”

“不要让本将军说第二遍！”

“啊！”

呼吸骤然缩紧，林芸感到面前这个男人竟是真的动了杀意，顿时两行泪流了出来，慌忙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脚步虚浮的出来的时候，内心还是后怕的，在宫中五年，她自认为自己熬过了宫变，已经是很有生存的本事。但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讨好和卑贱之姿，在这个杀神将军面前，竟是一点作用也没了！“如何？怎的这般快就出来了？”

说话的是个青衣女子，神态有几分奚落，林芸没理会她，径直走向看到的那个院门之前。尽管失败了，姿态还是挺拔的站着，脖子上的痕迹被她用衣领遮挡了一下，勉强看起来倒是无事发生一般。“何人？”

“既然已经知道将军要的是你，又何必要看着我出丑！”

她无法不迁怒，她承认，在看到宋知竹的第一眼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比不过，尽管她只是一个奴！宋知竹没想到她被赶了出来，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她。但还是打开了门。“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第一贵女还有听不懂人说话的时候，那我的才情岂不是要比过那些贵人去了？”

她冷冷的对视着她，在宫中的时候也没少听见过这个名头。坠落凡尘的高位之人，谁不想来踩上几脚？只是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凭什么她还是比不过她？要是以前那么多年，林芸肯定是不会把自己跟宋知竹比较的，毕竟出身就决定了一切。但是宋家灭了！现在的宋知竹，地位甚至不过一个连她都可以辱骂的奴！她凭什么还要被人赶出来换她进去？“你心中有气，但不是我给的，若是真有本事，自然就会冲着那人去发，又何必在我面前叫？”

她回视过去，眼神依旧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林芸心中的遮羞布被扯开，猛地一下被刺激到了。“你现在这般作态还是为何！你全家都死了，要我是你，早就一同死了算了！一个贵女，沦落到如此，难道不是给宋家蒙羞？宋知竹，不过是一个男人胯下的玩意儿，我尚且还知道自知，你倒是半点廉耻都没了！”

难听的话宋知竹这几个月不知听过多少，光是戈戎一个人说的就比这个难听百倍，因此她听了竟然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错身而过想要走开，林芸眼看着她居然不理会自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宋知竹，你真让人看不起！”

“一个伶人也有资格跟我说这种话，奴颜屈膝，先挺直了自己的背再说。”

“你！”

她气急，扬手就要打下来，宋知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