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1号楼6层楼像一个单面筒子楼，房间都在阳面，阴面是一条相当宽走廊，据说是为把床推走方便。老耿住的是价格较低508房间，没有配套卫生间。厕所和公用洗衣房，洗澡间都在阴面。为老年人需要送医院时上下方便，楼里电梯空间较大可以放进一张带轮单人床。养老院食堂为自助餐有多种口味菜肴，但是不许浪费不能剩饭。为作画方便老耿去家居市场买了一个小折叠桌，到养老院以后头一个和他一个房间是外地人程吉江，他比老耿大三岁个子不高横宽体型，秃顶长方脸浓眉大眼额头皱纹很深，皮肤黝黑说话大嗓门有明显口音。他说自己是农民老伴已去世5年，儿子来北京干活就把他送进北京养老院，他在这里住了两年还住院做一次手术，儿女都不露面由裘院长去医院签字。他穿的衣服都是名牌档次不低还吹嘘说他一双皮鞋，一套定作西服都上万元，他下馆子就去侯太侯（饭店），还做了种植牙却找老耿借钱。说他儿子有半年没来看他也没给他零花钱。老耿回答给你几百元不用还这没问题，多了绝对不行。“你都有什么爱好？”

“咱一个屯迷糊最多也就是挨家时看过评剧和二人转，不像你文化高每天在电脑上写东西看东西，还画水彩画拿去卖。不过到这来之后我每天都看报纸，食堂不是有阅报栏吗。你爱看那个四水拍的村姑情连续剧吗？”

“这话说得，我又不是屯迷糊对农村剧不感兴趣。”

“我觉得不错，俺们屯子里就那样。”

为弄清程吉江到底是个什么人，老耿去问刘会计。对方回答他进来时候儿子交30万元押金，不过现在他儿子已经失联，留下手机和座机号都是空号无法拨通。领导已经开始让人对程吉江到底是个什么人进行调查，目前结果是他身份证上内容真实没有伪造，但是他儿子和女儿都联系不上，正准备与他原籍民政局和乡政府联系，在他押金用完前送回原籍。过了两个星期裘院长带三个人来找程吉江，让老耿先出去回避一下。很快屋内传出争吵声音，不少老人来到门外听里面争吵内容。裘院长让程吉江回老家，程破口大骂拒绝离开，裘院长最后说：“不管你怎么骂人，你必须离开回原籍，我们这也是为你好，等你押金花完了你回乡靠什么生活？要我们养着你这不可能。”

过了几天吃早饭时候裘院长带着3个身强力壮男人来找程吉江，告诉他我们已经买好火车票，这就送你去火车站。程吉江再次破口大骂，拿起碗里小米粥想泼到裘院长身上被两个男人抓住制止。他们把程吉江捆起来，强制喂药让他安静下来。女服务员老蔡拿来装他衣服和用具大编织袋，两个男人架着他出去乘车离开。事后老蔡告诉大家程吉江儿子因诈骗关在狱中所以不能来看他，也不能再来缴费，儿媳离婚带一个女孩儿离开北京联系不上。养老院把他押金余款17万多元转到他银行卡上，派老肖和穆医生押送他回乡交给乡养老院。给他强制吃下镇静和麻醉药是怕他闹起来伤人毁物，一路上都给他吃药，下火车后当地已经联系好派车来接，他还有一个女儿以后由他女儿管他。他儿子诈骗弄来不少钱，一个老农还穿一身名牌价值好几万，进过不少大饭店胡吃海塞也享受够了。对养老院这种处理方式有部分老年人表示不赞成，裘院长在一次给老人们讲话时说这是吸取过去一些养老院教训。儿女把没有本地社保老年人送到养老院就失联，让养老院替他们赡养老人。如果等他押金花完原籍养老院肯定不会收他，那岂不是要我们白养着他，他余款如果自己住在家里够用8年。

老程走后屋里来了比他大10岁睢近卫，老睢身材也不高四方脸小眼睛满头白发，戴一副镀金镜架老花镜。也穿了一身高档毛料套装。他给老耿头一个印象就是语无伦次，明明坐在床上却说自己坐在出差火车车厢里。他嗓子不错而且很爱唱歌，能用美声唱法唱歌剧咏叹调和艺术歌曲。过了几天一天早晨起床后他对老耿说：“我刚从罗马飞回来，我睢宇强今天要登台演出。”

“这不是你真实姓名。”

“我就是这个名字，我是老帕也就是帕瓦罗蒂学生。”

“你什么时候跟着老帕学习过？会意大利语吗？”

“我在意大利阿西西跟着师傅学习，他是个大块头神甫，我在那学习时也是个神甫。”

老耿一听这家伙估计精神病出现妄想，把电视上阿西西名胜古迹介绍当成了自己家。“你既然当过神甫，那北京教区主教是谁？”

“名字不清楚，不过他是我哥们儿，想起来了他叫薛丁山，我要不给你们吼两嗓子highC,你们都不知道咱是名师出高徒。”

“薛丁山是根据唐朝人故事虚构历史人物，前一任和现任主教名字里都有个山字我都见过。前一任来教堂主持圣诞节弥撒时坐大奔前来，不过车上没有贴膜。”

一次到食堂吃完早饭后睢近卫站起来大声说：“请各位先不要走，我睢宇强给大家献唱几首歌。”

老睢一开口嗓子确实不错，他先唱了一段歌剧《艺术家的生涯》咏叹调《冰凉的小手》，接着演唱前苏联歌曲：歌唱动荡的青春；苏联国歌；祖国进行曲，出发。唱完后真有不少人鼓掌，有位老太太站起来说你俄语歌曲唱的不错，接着说了几句俄语，老睢也用俄语回答。“我上大学时学的俄语，1986年以后多次去苏联、俄罗斯参加项目谈判，如果各位喜欢我以后每天练嗓子时会多为大家演唱几首歌曲。”

有人问你跟谁学的美声唱法。“在意大利阿西西拜老帕为师学习过。”

旁边有个人问谁是老帕？老耿小声回答：“他精神有点问题，硬说自己是帕瓦罗蒂学生，职业是个神甫，你们大家不要和他计较以免惹麻烦。”

进养老院之后家里一辆大众途安，一辆增程式电动车都归了儿子儿媳。老耿觉得外出不方便就自己去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加上一个车棚，再网购一个电动三轮车用小发电机一个汽油桶，让儿子从汽车油箱里抽出一部分汽油放在汽油桶里。不过养老院不让把汽油桶放在房间里，让他放在楼外面清洁工放东西小仓库里。发电机不好安装，平时放在房间里，外出时用绳子绑在电动三轮车后面，加个弹簧锁防止被人拿走。睢近卫虽然说话经常语无伦次，其他方面都还算正常。有时能和老耿用俄语对话聊天，帮老耿提高俄语水平，让邻居老人们感觉他似乎没多大问题。他让外孙给他买个播放器，用U盘下载一些歌剧咏叹调和前苏联歌曲。可惜他经常忘记播放器如何使用，要老耿或者服务员小胡帮他打开选曲和充电，他跟着放出歌曲大声吼叫。有时候老耿想安静一下在电脑上看新闻或者下载小说，就带着他去院子里或者会议室让他自己唱个够。

在会议室里老耿装模作样先立正站直大声宣布歌唱家睢宇强演唱会现在开始：请大家鼓掌。有时候有几个人来凑热闹鼓几下掌，然后老耿离开让他自己去引吭高歌。有一次带老睢去院子里唱歌时老翁问听过波切利演唱吗？“这个人是哪里人？”

老耿说这是老帕称赞他为伟大男高音意大利盲人歌唱家。“想起来了，小波是我师弟，我现在开始演唱。”

4月老耿去公园看花睢近卫让带着他去，老耿怕他出去惹麻烦或者跑丢了回来不好交代。每次去公园都要避开他赶紧下楼出门，还要提前告诉楼层服务员小胡、老孟他不在时注意多到屋里去查看以免他出问题，回来告诉他我去大医院看病了他也就不再追问。老耿开三轮车外出很快就被几位老人盯上了，老头柳飞凌，汤国安；老太太林海宁，蔡丽延等会在院子里截住他，或者吃早饭时过来预定。“那你们请我吃饭吗？其实也用不着，一早出门到附近几个大公园景点，或者是山道上转转。咱们出来时城区过来大部队刚到，不影响回来吃午饭，咱们钱不能白交呀。”

拉着蔡丽延去植物园时老耿说大姐你这名字好呀，立言为贤你是当今圣贤。“我哪够圣贤，现在上大学时学过微积分全忘了，真像当年我老师说的微积分就记住那个豆芽菜了。”

“你有老年卡我还年轻不到65度没有老年卡，您免费坐公交干嘛还要坐我这个三轮车？”

“你这车不用等有的公园可以开进去，圆明园我坐你车开进去多方便，我一亮老年卡你也不用买票。要走一圈我确实走不动，你还有那个老年人标配单反相机。一条龙服务学雷锋处处见行动，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您看过我博客和微博？”

“那当然，这个院子里有博客和微博而且能经常更新者不多，我按照人名单挨个搜索，拜读了你的大作。活到老学到老，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放开眼界看未来，坚定不移向前进；我们大家都要朝这个方向去努力。你在微博里说你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成为北京人走到一起来了。老年相亲节目里那些外地老年人不远千里来北京相亲不就是想着等你一踹腿，房子和存款都归我，房子一卖就是几百万。评论超过60条，你是哪里人？”

“祖上京郊农民，如今那村已经拆没了成了开发区大楼，村里远亲全都上楼。我爷爷16岁进城学徒在琉璃厂干活，我爹电影制片厂美工。我先在工厂然后到研究院干到退休，函授毕业从工人转为工程师，前妻老鹌鹑农民没上过班。”

“这名字从哪来的？”

“从评剧念白：我的老鹌鹑呀来的。虽然她脾气太大后来无法相处，不过她当年农村户口给我生了一儿一女也对得起我。”

“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如果有条件合适又不贪财的人可以找一个，不过还要儿女同意，要不是儿媳难相处我不会来养老院。您是哪里人？”

“我爹1949年跟着从西柏坡到香山，后来搬到武定侯胡同，那房子现在还有不知为何没拆。”

老耿找到医务室刘大夫问老睢是什么毛病？回答说经大医院检查他是妄想型精神病和老年痴呆开始阶段，你见过老年痴呆病人吗？“见过，单位老尚1963年复旦大学毕业，不到50岁出现症状脑子糊涂了无法上班，出门就找不回家。不过她又活了15年。老景1946年大学毕业参加文官考试取得文官资格，刚退休时身体很好还自己出去旅游，没几年查出老年痴呆，确诊后不到两年完了。”

“你和他一个屋以后肯定有需要你帮忙照顾他地方，您不会拒绝吧？”

“过去在家小区里物业清洁工都不干的活我干，打扫卫生死角清理大件垃圾种花，这不也是为自己家能有个更好环境吗，顺带照顾一下老睢这没问题。不过要告诉门口不能让他外出，如果他出去找不回来那就是大麻烦。”

“多谢提醒，我们会让保安禁止他外出。听说你每天都挺忙，都在干些什么事情？”

“刚退休时去发挥余热，还常去参加一些专业技术会议和研讨会，现在也去参加，要跟上技术发展潮流避免被时代潮流淘汰。有时候也有公司来电话通知我去参加研讨会、发布会，称呼我耿主管。我想这是因为我上班时不断在专业杂志上发表文章，创出了一定知名度。”

“你现在还写文章吗？”

“我在网上有博客和微博真实姓名，曾在博客里遇到大连一个姓名相同者，打开我的博客就能看到他混在一起了。我向网站编辑投诉回答说他们那里网名可以重名，有的网站不允许重名，不得已我在前面加上北京两个字。每年都会在报刊上发表几篇短文，当然与技术工作没有关系。”

“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读你大作。”

五一儿女都来养老院看老耿，他和儿女一起出去吃饭时说他决定去杭州住两个月，避开这个每天大喊大叫烦人家伙好安静一下，等天热后再回来，儿女都说没问题您觉得合适就行。和养老院商量好两个月只交房费不交饭费，5月3号老耿坐高铁去杭州，下午出站后拉着箱子拿出长者卡坐公交车去小区。到那里后打开门把窗户都打开通风散去屋子里发霉味，每个房间都打扫一遍。电脑和电源放在桌子上，带来衣服放进大衣柜把里面衣服和被褥拿出来散去樟脑精味。房子里收拾完拿个大塑料袋出门，先找个小饭馆吃饭，再去市场买菜买粮油调味品，拿着一大袋子东西回到自家房子里感觉很累，看一个小时电视剧把门锁好上床睡觉。4号早晨5点刚过起床洗漱，然后去厨房热牛奶用微波炉加热豆包。吃完后下楼到地下车库，给儿子放在这里增程式电动车充电。回来坐在桌子前打开电脑读《科雷马故事》，退休后刚开始还去买书后来发现不少书可以网上免费下载，部分要收费下载或者交费在线阅读。上班时心思都放在研究技术问题，撰写技术论文上很少读小说，退休后不用再写技术论文才开始读年轻时没有注意过更没有读过名著。来杭州前他想过，为减轻行李重量不带书。快到8点时他站起来电脑放到睡眠，穿好衣服背上自己背包出门去办事。

先去居委会问他们有事么事情要通知，告诉他们自己预计住两个月，天气最热时回北京，秋天再过来住几个月。有位姓曹矮胖中年妇女问用不用我们给你介绍个杭州老太太？“多谢大姐美意，目前还没有到必须再找一个程度，等等看吧。”

“你是不是觉得找个我们这里人要在此常住，医保没法报销还有生活习惯南北方不容易互相协调。”

“也许，比如你们爱听评弹我一句都听不懂。”

“那你平时看戏不？”

“我爷爷和我爸都爱看京剧，不过我爷爷非要从山村里给我找个娘所以我妈是个小脚女人，没上过学但跟着她爹学习认字，进城后没有上过班。50岁以后她把我奶奶留下绑腿和黑帽子都用上，完全是小脚老太太打扮。小时候在老长安大剧院和人民剧场看过不少次戏，不过只记得看过《赵氏孤儿》，还有《沙家浜》《红灯记》《节振国》，其他看过哪一出一点都没有印象。我曾在杂志发表文章讨论儿童少年网瘾问题，我说很多孩子除去网游等没接触过其他娱乐方式，这就容易网游上瘾。家长要多带孩子进剧场、博物馆、美术馆，要看京剧、歌剧、芭蕾舞，听交响乐古典音乐。多接触高大上的东西才能让孩子精神境界得到提升，不会陷入网游之中。所以家长即使你不爱看，也要强迫自己去看电视台戏曲频道，国粹是孩子们一门课，芭蕾舞是女孩子必修课。我这篇文章投到第一家杂志没反应，第二家马上来电话说你这篇文章写的太好了。”

有位年轻男子说：“耿大叔你这种理论我是头一回听说，我是本地人可我真没进过剧场。不过为了教育我女儿估计我还要和媳妇协商，把你这套理论付诸实践。”

“你女儿多大？”

“今年上学目前上全托幼儿园，等她回家上学由我爸过来管接送。”

从居委会出来去地下车库，取下充电线开车到江边看看，感觉这辆车状态不错。回来去几个市场买茶叶和地方特产，然后找家快递把东西分装4个纸箱寄给哥哥、妹妹和儿女。事情办完找个小饭馆吃饭，买两个盖浇饭，一个在店里吃另一个打包带回去当晚饭，经过一家饭庄时又去买一个肉菜一个鱼打包带回去放冰箱里。中午躺在床上睡着后做一个梦，自己又和一位中年女子相亲，此人很像单位老常衣着料子档次不高但是很花哨。醒来后想想，大白天做梦不可当真，老常高个子长得挺漂亮虽然离异还带个儿子，不过她儿子应该上班了。上班时在一个项目组关系不错，只是都退休后再也没联系过。下午打开门厅里音响听一个小时新闻，然后播放存在这里古典音乐CD，继续在电脑上看书。累了就在门厅来回走走，晚饭后先看电视新闻，然后下楼去沿着西湖边走走，感觉夜游西湖也不错，以后一天作画一天看书调剂一下。

过了几天一天上午9点大爷家大哥新燕来电话，这位家族里同辈中老大比自己大14岁住在西安一向来往不多。听他说要来这里住一个月老耿很意外：“大哥你不看孙子啦？”

“那孩子去年上大学了，你大嫂医生说她时间不多了，我想带她出来转转，在你那住一个月行不行？”

“大哥这平时就我一个人，你们要来住一个月没问题。你们什么时间来？”

“我们还要让孩子帮忙订票，到时候通知你到达时间。你能来接吗？”

“我可以开车去车站接，你们快到时打我手机。车站不好停车估计你们出站后要在路边等几分钟，我是浅蓝色北京牌照尾数965。”

“你在那还有车？”

“我儿子开过来存在地下车库里。”

三天后晚上大哥来电话说他女儿给预约了去上海肿瘤医院做重离子照射，他们先去上海看病，等完事再去杭州。“这样吧；大哥到时候你通知我你们住在那个旅馆，我开车过去把你们接到杭州。”

“你要不嫌麻烦那样更好。”

5月27号晚上大哥来电话说他们明天结束一个疗程，问29号早晨能不能去接他们？“大哥这个没问题，你们住的连锁旅馆离圣三一教堂和外滩都不远，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可能要在那附近杏花楼门市买些包子等主食，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到达时间。”

28号下午老耿去市场买蔬菜和牛肉海鱼，做好接待客人准备。29号早晨不到6点老耿开车出门，路上加一次油，到杏花楼门市附近停车进去排队。买完食物打大哥手机告诉他们可以下楼了，我三分钟后到旅馆门前。旅馆门前路不宽等了几分钟大哥才拉着箱子拿着一个大编织袋出来，一名男服务员帮忙推着轮椅。老耿下车打开后备箱把轮椅

和大哥东西放进去，车开动后他问：“我先带你们去植物园然后去古镇一游，中午吃完饭再去杭州，路上车开到钱塘江边下来看看行不行？”

大嫂说这样挺好，就是要麻烦你帮我推轮椅，你大哥身体也不好。“这个没有问题，大哥你头发都快没了，大嫂你戴着假发显年轻。”

到植物园在停车场停好车，拿出轮椅老耿推着大嫂进去游览，他们二位对盆景很感兴趣拍了不少照片。游览古镇过石拱桥就麻烦一些，大哥搀着大嫂过桥，老耿拿着轮椅过桥。大嫂问我们要买点东西怎么带回去？“你们又不缺钱，想给儿孙多买点地方特产到前边有快递装一箱发给你儿子就行。”

大哥大嫂买了不少东西，在古镇内邮局网点装一个大纸箱发给儿子。从邮局出来大嫂问他们为什么不打地摊？“有专家发表解答文章说邮局有大量自有房产，全国有数万个网点都是自己房产，所以他们不需要打地摊。新快递公司自有房产几乎为零，而且不少公司采用加盟连锁方式，门店是加盟商花钱去租。公司给加盟商报酬很低，而且出差错就扣钱，加盟商如果去租个大房子不打地摊那只能自己倒贴钱给公司，所以打地摊不可避免。邮件量增加以后新公司都要在大城市建分拣中心，买地皮盖房子，买分拣机和信息系统，外加人员开支这些每一项投资都要上亿元。再加上买飞机，在机场租房子那费用更贵，二手货机也要上亿元。而且你不可能总不交社保，也不可能把工资较高老职工全辞退，劳动法不是摆设。所以新公司必然会成本不断上升，快递涨价是大势所趋。”

离开古镇车开上高速公路，在海宁一个出口出来后先去江边。找个地方停车后还是大哥扶着大嫂上台阶，老耿拿着轮椅跟在后面，到大堤上面大嫂说要站着看看风景。等了10分钟后，由老耿推着大嫂走一段，然后由大哥推着大嫂，老耿回去把车开过来。大哥大嫂下来后三个人一起去附近饭馆由大哥买单吃饭，饭后老耿开车回去顺便给他们介绍一下沿路风光。大哥说你对这地方挺熟悉呀。“住习惯了两边都是自己家，可是北京那个家儿媳和亲家母容不下我，住在这儿媳管不着。”

车到小区内楼前停下，老耿把大哥大嫂送到电梯前，自己回去把车开回地下车库。晚上老耿做饭，饭后大哥大嫂看一个小时电视剧就去睡觉。30号早晨老耿用压力锅做小米粥，微波炉热豆包。“你们今天出去不？”

大嫂说她感觉很累无法外出，你要出门你自己去，我们过几天再出门。“这公交花钱吗？”

“这可没有免费乘车，60岁以上打折不免费，而且你现在也没法走路去坐公交车。去雷峰塔没多远我推你过去，远处我开车带你们去。天气好时我每天出去沿湖边走走但是不能多走，我在医院看病遇见过一位仁兄，退休后每天走10公里，5年后膝关节严重磨损连1公里都走不动了，所以我很注意每天步行不超过2公里。”

“你们三个都是画家，我看你客厅放着不少画画用东西。”

“我是水彩画为主，也有工笔画和钢笔画，目前价格不高挣点零花钱。”

3天后大嫂身体略有好转，老耿上午用轮椅推着她先去雷峰塔坐电梯上去游览，下来沿湖边游览，走了一个小时后打车回家。10天后大嫂出门可以不用轮椅，由大哥搀着她走路。老耿开车带他们去杭州市区附近景点，然后去绍兴、余姚、宁波游览，在余姚、宁波各住一宿。从宁波回来后大嫂在家里休息三天，以后每天由大哥陪大嫂下楼遛弯，老耿终于有时间在家里看下载名著，完成自己那些水彩画。有时候聊天老耿给他们介绍一下爷爷奶奶和父亲在世时一些事情，大哥大嫂也回顾一下大爷大妈在西安往事。提到爷爷奶奶大哥落泪了：“爷爷留下那些字画如今涨价上千倍，我家和我弟弟妹妹家都是卖画买房，要不然工薪阶层哪有钱买新房。以后去北京你们带我去给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娘上坟，和你家人姑姑家人三叔家人聚会吃一顿饭。”

6月25号下午大哥女儿新虹坐飞机过来，老耿开车去机场把她接回来。路上她说刚完成一个新材料开发项目，多次加班后倒休几天过来陪几天父母，然后去上海陪她妈去复查一起回西安。老耿问你儿子秦伟安在什么单位工作？“他大学毕业进飞机公司，说他分到军机项目，虽然挺忙但是心理上很满足。他爸问他有没有对象，他说正在进行争取秋天带来见我们。”

侄女来了后每天上下午都出去采购，她说以前来过不需要别人带路和手机导航，大部分东西要发快递寄回去，一小部分放在箱子里自己带回去。28号早饭后老耿开车把大哥一家三口送到上海他们上次住过那家连锁旅馆，侄女从后备箱取出箱子和轮椅，有服务员过来帮助推轮椅进去。老耿把车停在旅馆门前收费小停车场，拉着购物车去南京路买回4箱万年青饼干和其他食品，回来放进后备箱开车去豫园买东西。购物结束之后去上海文庙，再去松江游览，在松江吃过午饭回杭州。29号30号每天上午绕着西湖转一圈，下午在家里休息。7月1号上午发快递，给儿女一边一箱万年青饼干和买来的其他东西，午饭后把电器插销都拔掉，窗户关好锁好门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回北京。

从火车站出来女婿开车来接，路上他说女儿今天中班来不了，他下班直接开车过来。老耿把买的礼物给女婿，问外孙女学习情况。“他在班里成绩中等，我们也在想办法帮她提高成绩，您寄来东西她挺爱吃。”

车到养老院门前没进去，女婿帮他拿着东西送到房间里之后离开。第二天吃早饭时遇到过去在单位领导简主任让人搀扶着来吃饭，老耿连忙迎上去：“简主任您也到这来了，我是您过去属下耿东燕。”

对方提起头看看他：“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谁？”

老耿心里一沉明白简主任已经属于失能老人，也就不再多问。吃饭时坐在旁边老武问新来老头过去是你领导？“简主任1958年莫斯科航空学院副博士毕业回国，回国后到空军就是少校，升到中校后调到北京七机部。1975年起任设计室主任，以后任总设计师，兼大学客座教授，研究生导师，退休后被请到大学去继续任教，没想到晚年成了这样。”

旁边有人问副博士是个什么学历？“据说相当于其他国家博士，苏联必须有实践经验才能拿到博士学位，大学毕业最高副博士。他是我们那里学历最高的人。”

蔡丽延问你前些日子跑哪去了？“大歌唱家实在太吵，没办法我申请只交房费不交饭费，去我家在杭州房子里住两个月。”

“那里平时有人住吗？”

“只有学校放寒暑假我孙子和外孙女过去住时候才有人，我在那就一个人。”

“你没想再找一个？”

“先等等看，有缘分才能凑到一起。”

“你在这里老太太们里找一个过去陪你住在杭州不是挺好吗？”

“暂时还不需要。”

“你还去杭州住吗？”

“计划9月过去住两个月，11月供暖前回来。”

回来后老耿开三轮车轮流拉着几位老头老太太去附近几个公园，每星期一次，原则上是不爬山。因为大家腿脚都不是很好，爬山有人上不去。每次都是早饭后马上出发，中午吃饭前回来，报酬是他们给买个冰激凌或者一瓶饮料。到一家医院里一座建于1927年曾是一所教会学校老楼前看过后，老耿上网找到这座楼老照片，还有会汉语曾带领几位教徒看守这座楼和山上修道院房子荷兰人威廉神甫介绍材料，打印出来给他们传阅。老华回忆说小时候他爹在北大教法语和化学，住在承泽园里，所以他小时候进颐和园次数最多。解放前相声里说的那位袁子，就是袁大总统长子曾住在这里。后来改成学校宿舍，如今是学校一个学院。这个院子西边隔墙就是吴家花园，也是名人故居不过不开放。北边是挂甲屯，早就说要拆但一直没拆。上学前印象里没进过动物园，那时候跟着大人上到山顶智慧海向北看，山下一所学校还是一片工地，如今上到智慧海要老耿搀扶走路多谢老弟帮助。老耿平日都是上午作画，下午看书和下载名著，遇到不认识字就查字典。老睢夜里太吵白天还比较安分，经常出去到院子里和会议室去唱歌不影响老耿做自己事情。老耿是不送画，每月自己带个大包乘公交去画廊，把已经完成画作交出去买回纸和颜料，顺便看看陈列的其他人作品。

7月学校放暑假后儿子儿媳带着孙子来看老耿，过两天女儿带着外孙女也来了。他们告诉老耿学校放假后老鹌鹑带着两个孩子去杭州住，她姐姐也过去住几天。儿子儿媳还有女儿女婿都要上班没时间去住，儿媳她娘借这个时间回村去住一个月休息一下。老耿告诉他们自己9月份过去住，与老鹌鹑不见面。孙子和外孙女到杭州后都与老耿通话，汇报自己在那里四处游玩情况，老耿让他们不能光疯跑，要认真学习看戏听古典音乐。多接触高大上东西，将来才能成为白骨精。7月把距离较近景点都转一圈，拍出200多张照片后。7月底老耿开始每天在房间里冥思苦想构思画面，8月开始全力作画。26号打电话与画廊业务员老邱联系好时间，28号上午去交39幅画作。交易完成在琉璃厂其他店里看看，旧书店看书一个小时，穿胡同向东去前门吃一碗卤煮。回到养老院已经过了下午3点，躺在床上感觉很累很快就睡着了。5点多服务员小崔来叫老睢时把他叫醒，跟着他们去食堂吃晚饭。以后三天老耿休息一下没有走出养老院，每天上午看名著，下午构思新作画出草稿，开了不少常用药准备带走。

9月1号早晨老耿去学校门前和孙子见面，然后儿媳开车送他去火车站。路上儿媳介绍了一下孙子回来所汇报在杭州情况，老耿只说这样挺好，以后两边都是自己家，小孩儿听懂当地方言不难。从杭州火车站出来投币坐公交车到家，打开门把带来东西放好，电器都插上电源插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醒来时一看表快到7点，拉上购物车出门去买东西，在小饭馆吃馄饨和烧麦，买一屉烧麦带回家明天吃。晚上电脑没开机，夜游西湖走40分钟，回来看电视剧。想想这些年自己没有完整看过一部电视剧，上班时经常加班出差去现场，退休后也许是兴趣不大除去新闻其他电视节目都很少看。网游和年轻人爱看那些视频从没看过，早就有前辈说网游是玩物丧志，每次见到孙子和外孙女都告诫他们万不可沉迷游戏之中，耽误自己大好前程。不过小孩子们并不认同他这种观念，儿子和女婿表示同意，儿媳和女儿说少玩一会没多大害处，也许能提高智力水平，你要一点都不玩儿和同学就缺少共同语言，老耿想也许这就是我和孩子们之间代沟。

到杭州后老耿跟着老甄夫妻去庙里吃一次素斋，跟着老邝去教堂参加一次弥撒。楼上小蓝问大叔你为什么两边都去？“我不信教但是绘画题材里又绕不开这类题材，所以都要去取景了解活动内容，画展上有人专画宗教题材，当然其艺术水平也不低不然卖不出去。”

“大叔那你属于哪个流派？”

“我属于写实派北京水彩，东北人画林海雪原，屯子里风光。北京人画皇家园林，古建筑和城市风光。”

“大婶什么时候还来？”

“也许明年春天，不过我比你父母都大，你们该叫她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