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木着小脸儿在屋子里乖乖的啃着糯米糕，在王申和毛子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儿笑脸儿和点儿目光。阳光透进来映在艳鬼的小脸儿上，塞着糯米糕鼓鼓的小脸儿在阳光的映照下白的透明，又透着一股子健康的粉红，随着小嘴一动一动的，让人很想上前捏一把。王申翘起了嘴角，捏着手里的糕点，往前递了递。因为这次他是跟着宋大将军一起抵达这里，也可以说是跟在艳鬼的身边儿一起过来的，所以他现在是很习惯自家这个救命恩人平时表情很少的样子了。他虽然很是习惯，但是跟在他身后的毛子眼角瞄着艳鬼此刻的表情却是更加忐忑了。他倒不是顾忌着艳鬼这么个小孩儿，相比较小孩儿来说，他还是比较顾忌殷磊，或许也有可能是昨天殷磊脚踩凳子的景象太过于深刻了。此时看着小丫头半点儿笑脸儿都没有，他就不由得有点忐忑起来，殷典仪会不会因为小丫头的态度而影响对他们的态度？他觉得这个是很有可能的。昨天不就是因为自己对小丫头的态度不好，所以才招致殷典仪的气愤的么。毛子难得的脑袋有点灵光了起来，但是丝毫没把灵光点对了地方。他的注意力有意无意的全点在了殷磊的身上，丝毫没想起来老于和其他人来之前嘱咐他要好好对殷小将道歉的话。艳鬼注意力从自己捏在小手里的糯米糕上挪了下来，看着眼前被递过来的闻起来香香甜甜的包裹，瞪了下眼睛，手里的糯米糕也一个不注意就捏成了碎渣，扑落落的掉了一身。殷磊嘴角动了一下，接过王申递过去的糕点，顺便把掉了艳鬼一身的糯米糕弄掉。他相信等小丫头反应过来，看到自己一身的碎渣，一定会心疼的。等殷磊把艳鬼收拾利索，并且抱在怀里坐好的时候，依然没有出声询问一下王申他们过来的原因。毛子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极为不安，拿手捅了捅王申，王哥，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说话，莫不是咱俩就真的是来送糕点的？王申嘴角抽了一下，捅在自己肋骨上的爪子好讨厌，真疼。“依依，你看，我今天过来是……”王申呲着牙颇有点尴尬的说道。“王兄”“啊？”

“你难道不是为了来给妞妞送糕点的么？”

殷磊把艳鬼不停摆弄的小荷包攥在了自己的手里，顺便把小丫头盯着他放在另一边儿的糕点的小脑袋转回来。“啊，对，对，呵呵。”

“不过，那个什么，我今天来，还有件事儿要说。”

王申的手往自己身侧的肋骨那里狠狠一拍，‘啪’的一声脆响在屋子里听得很清楚，只是殷磊就当没有听一样丝毫不问，当然，他也装作没有看到毛子手背上一个鲜红显眼的手印。殷磊嗯了一声：“王兄客气了，有什么事儿说就是，能帮的我们都尽量帮。”

不能帮的也不用再说了。王申笑了一下，能不能帮，主动权从来都不在自己的身上。其实如果他不是欠了别人的一个人情，他也不想牵这个线搭这个桥，毕竟他还是知道谁救了他的命的。此时他也不想让殷磊难做，只是把身后的刚才捅了他好几次的毛子往外推了推，示意他自己开口。毛子在两人的目光下，黑色的面皮绷得死紧，长吸了一口气说道：“殷典仪，昨天是卑职的态度不好，请您千万别介意。还有，殷小将，是卑职过分了，是在对不起。”

艳鬼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殷磊一根手指在艳鬼的脸上划来划去，也跟着艳鬼轻声的嗯了一声。他原本也没打算抓着这事儿不放，原不原谅都无所谓，他家丫头既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毛子以为自己少说也会被刁难一下的，没成想竟然会这么好说话，所以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有点愣愣的把目光转投向了王申。王申的笑容更加大了一些，毕竟任是谁给自己面子，那都是值得他高兴一下的，尤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别人面前给面子，那更是让他身心都舒畅。想到这里，王申接下来的话，也觉得不是那么难说了。“依依，昨天是他们做的不对，昨天他们头儿，也就是我那个生了怪病的朋友，李振，把大致情况都跟我说了。这不，一大早上这小子就过来道歉来了，只是没进来。正好我顺便给你送点儿东西，就想着带着他一起过来，给你们赔礼道歉。”

艳鬼这回倒是把眼光投向王申，得到了殷络依的注视，显然让王申紧张了一下，下意识的挺胸抬头，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上次我的怪病就是你救的，我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这事儿。”

“你说，你朋友叫什么？”

王申‘嗯？’了一声，哑然的看向刚才突然出声的殷磊，愣愣的回答了一句：“他叫李振。”

殷磊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王申虽然觉得殷磊有点不对劲儿，但是他这次来是有任务在身上的，所以自然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只接着说道：“李振身上的病，我想知道依依你能治么？”

“能。”

艳鬼转头看向抱着她的殷磊，刚才她家小崽子的不对劲儿，她自然是察觉出来了。对于救人什么的，她是不太在意的，救或者不救都没有什么关系，那个人身上的那么点儿死气也值不了，就算她取出来，全部都平摊在兰娘和殷老七的身上，也溅不起一个水花来。王申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对比毛子此时反应过来，张大嘴瞪着眼睛吃惊的脸，更显的淡定。“那，依依，能不能帮我给他治一治？”

“不能。”

艳鬼回答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让王申准备要游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同时也让毛子又受了一次打击。既然她家的小崽子对那个李振关注点多了点儿，那她此时在还没确定她家小崽子到底是个怎么个意思的时候，她可不能随便答应些什么。如果这个李振日后与她家小崽子是有牵扯的，她可不成了罪人了么。是的，艳鬼还真的从自家小崽子偶尔不对劲儿的地方得出来了个不怎么靠谱的结论，她家的小崽子应该是重生的。这结论能够得出来还真的得靠现代社会那么多丰富的不太靠谱的思想搽毒，不然一般人谁能想得到，呵呵。艳鬼想到自己被人推进黑洞里到达这里的事情，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引起的错乱，所以才造成的她家小崽子重生的。不然她家小崽子不可能和她牵扯这么多。一点不知道自己被怀里的小丫头早就已经猜出了出身的殷磊，在小丫头一边儿看着自己的神色，一边儿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请求的时候，心情说不出的愉悦。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但是以他家小丫头对自己的了解，必然是知道自己的不对劲儿的。殷磊手指在艳鬼的那双明亮黝黑清澈的眼睛周围划了划，笑了。“殷小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您不能因为我昨天做的不对，就漠视一个人的生命。我们头儿是好人，是个大好人，您救救他。”

毛子显然在接连的打击中回过了神，扑通一声跪在了艳鬼的面前，连声说道。艳鬼扭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毛子认真的说道：“我能，我能漠视一个人的生命。”

对她来说，不能漠视一个人的生命那是圣母，不是她。神仙什么样子她不清楚，但是还没有成为神仙的他们自己有多么的自私，自己是完全清楚的。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最是善心，当然也最是冷漠之人。他们这群人关心自己关心的，漠视自己漠视的。就如同她对她自己面前这个人说的话一样，她确实是能够漠视任何一个她不关心的人的死活。不仅如此，甚至，如果有人在她面前变成纯净的鬼魂，她还会很高兴，因为自己的传承有着落了。只是最后的这个观点，她还是不说的好，毕竟人类的小心脏都有可能是玻璃铸就的，一个不小心就碎成了片儿片儿了。她说这个话的时候，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都能感觉到话语里面的认真。三个人里，王申是最为复杂的，他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吸引到了小孩儿的关注才救了自己，可是他仍然感激，感激她当时出手救了自己，也感激她并没有要自己的交换物品。殷磊对自己怀里的小丫头的话是一点儿都不在意，他早就察觉到小丫头的本性了，不仅不觉得小丫头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小丫头这种性格，他才放心很多。无谓的同情心在他看来就是愚蠢的代表，与其同情那些不该同情的，还不如做点自己所能做的其他事情。殷磊的一双眼睛在王申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看到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负面情绪，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毛子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要拿什么威胁、利诱面前这个坦言的孩子。他有点接受不了只是昨天自己的出言不逊，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后果，这让一直脑筋有点简单的糙汉子，很是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