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暖坐在太师椅上，嘻嘻笑着，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谁知道是不是故意降你，等着你去了，关门打狗……不，闭城斩龙！”

陆无渊拧了拧眉，看他一眼，说到口齿厉害，闻人暖和秦明雪不分上下，倒像是师兄妹。正说话时，传令官进来了，将绑着白羽的捷报捧到陆无渊面前。“皇上，雁州大捷，守军大开城门，迎左将军入城，守将罗杰率军投降，自绑铁蒺藜，正前来我营，向皇上负罪请安，现已到雁关外百里的地方，明早即可到达。”

“传旨，宣罗杰晋城见朕，大军明早开拔，去晋城。”

陆无渊看过捷报，顿时一脸欣喜。拿下雁州，他就将一向目中无人的胡域铁骑逼退千里，让晋城百姓得以安宁。他两月前令白鹤轩率大军迎战秦雷，仅将其逼到雁州，如今他御驾亲征，不仅将秦雷精锐击溃，还打下雁州，逼迫胡域王放弃和秦雷合作的念头。从此，看朝中还有谁敢说他靠嗜血才夺位，坐不稳江山？谁还敢轻易扯起反对他的大旗，造反生事？帐外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二人都转脸看向帐门处，另一位传令官捧着书信快步进来，跪到陆无渊的面前，大声说：“皇上，胡域国王愿意和谈。”

“传旨，晋城和谈，只许和谈使者带两名侍从进城。”

陆无渊快速扫过求和书，下了旨，又念给闻人暖听。“胡域国王倒是能屈能伸，称你为焱兄，打架之事，兄弟也有之……”闻人暖听过，乐了。他一面跟着念，一面笑，可是，笑着笑着，就满脸悲怆，扭头看着他问：“若师弟我请求师兄你，斩杀来使，不要和谈呢？”

“那师兄我就斩杀来使，不和谈。”

陆无渊回答得自然，平淡。闻人暖嘻嘻笑起来，摆了摆手，说：“今日喜悦，不知是否能喝王嫂调的一杯酒？”

“她睡下了，明日吧。”

陆无渊扬扬眉梢，语气也柔和了一些。闻人暖拍了拍椅子扶手，说：“春衣和明雪，一是春天，一是雪夜，你倒是享了齐人之福，双景齐收。我听不得马蹄急乱，今晚先行一步，先去别处转转，过几日晋城见。”

也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羡慕，他起身就走了。他一向我行我素，陆无渊也不计较他的怪脾气，又看了会儿军情，突然就有了股冲动，想带着秦明雪连夜出发，去她以前生活的尼姑庵里转转。那里山清水秀，有漫山遍野的山杏花。他想做就做，也是个急性子的人，简单吩咐了属下明日开拔之事，便回去找秦明雪。今儿晚上，天真为她安排了住处，和几名女婢住在下人屋里。陆无渊捂着她的嘴，把她捞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遇上了色魔……可他在她心里和色魔也离不多远了！陆无渊想了想，又拎起了趴在她鞋边的那只大螃蟹。二人骑上银光，直奔晋城。秦明雪窝在他的怀里，哈欠连天，想不通他又是打了什么牌子的鸡血，觉也不让她睡了！大螃蟹夹在银光的鬃毛上，和秦明雪一起，开始了它惊险而辉煌的人生旅途……一夜奔袭，陆无渊有好体魄，秦明雪睡了一路，能在如此颠簸的马背上睡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她的一大本事。到晋城的时候，太阳初升，城门刚刚打开。“醒醒。”

陆无渊摇醒她，跳下了马。秦明雪看到面前的城楼，眼睛蓦地一亮。她回晋城了呀？她太想念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甚至每一棵树，还有她的铺子……还有那个尼姑庵……她的心灰了灰，爹不是她想像中的爹，娘也不是想像中的娘，单纯的弟弟也离开了。“走吧。”

陆无渊牵着马，大步往城门处走。秦雷败退之后，他的大军已经接管晋城，不过白鹤轩的白家军化整为零，隐于无形，倒让他有些头疼。守城的侍卫们正在对进城灰的人进行严格检查。“站住，干什么的？”

守卫用长刀拦住了陆无渊，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穿得好，又一身仆仆沙尘，牵着绝世的宝马，带着绝世的美人，想不让人注意都难。“进城。”

陆无渊平淡地回答。“进城干什么？”

守卫不高兴了，这回答太过敷衍！“寻友。”

陆无渊沉吟一下，低声回答。“寻什么友？仔细说来，否则你就是敌国歼细。”

守卫刷地拔出刀，警惕地看着他。“大哥，拿着买酒喝，我们真的进城寻友，周记绸缎庄的周老板是我的叔父。”

秦明雪靠过来，从指上褪下金戒指塞给那守卫。这金戒指上镶着美玉，沉甸甸的，价值不菲，秦明雪是从陆无渊赏她的那些宝物里翻出来的，看着造型独特，便拿着戴了。可这守卫只扫了一眼，当即就一挥臂，招呼过了一群守军，把他二人团团围住。听到动静，守城官大步赶了过来，这守卫立刻抱拳禀报。“这二人试图贿赂我，一定心中有鬼，要混进城去。”

秦明雪语结，以前秦雷治理晋城的时候，守城的都是吸血鬼，只要给银子，谁都能进来。陆无渊冷眼扫她，她不过是想让他丢个脸罢了，没想到他治军严谨，有严密的揭发、惩罚机制，所以，从将军到小兵卒，不得不做到清廉自律。他走到守城官面前，简单交涉几句，出示左将军军中令牌，守城官这才连忙放二人进城。秦明雪输了一仗，有些沮丧。“你是否觉得我应该昏庸无能？”

陆无渊跟在她身后，低声问她。“不敢。”

秦明雪的步子快了一些，她看到自己的铺子了。可惜大门紧闭，一副灰败景象，窗子也破了，从窗子往里面看，货物被搬空，桌椅破烂一地。好在她还有一个印鉴藏在秘密的地方，在银庄里还存了一些银子，那是她预备防老用的。陆无渊走过来，推了推门，想进去，秦明雪立刻拉住了他的袖子，幽幽地说：“别进去了，我不想伤心。”

多年的心血成了一场空，怎么不失望呢？“朕给你在京中开个铺子如何？”

陆无渊沉吟一下，脱口而出。“我能天天过去？”

秦明雪问。陆无渊摇头，秦明雪嘴角一弯，“那不就结了，名义上的东西，我不要。”

“你还真是挑三拣四。”

陆无渊也懒得再说，一掌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