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沉默着，过了好久，天真才站起来，轻叹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我说过我会尽力护住你，只要我能办到……”“天真……谢谢你。”

秦明雪感动地拉住他的袖子，仰头看他。“不必谢我，我开始也是想借你的手去除去仇人，如今虽不是我直接利用你，他也是为了你，记恨上了连家，也算是你帮了我。”

天真苦笑，摇摇头，转身叫过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交待了几句，让他不要安排秦明雪干重活。天真身着大总管的衣裳，那人哪敢不听，连连应了，恭敬地送他离开。这就是现实啊，虽然都是奴才，天真还是个太监，可是他是总管，是陆无渊身边的人，所以人人见了他，都是客气一点，连那些将军、大臣们都一样。秦明雪一直看着他走远了，才缓缓站起来，仰头看向蓝天，眼睛里刺痛得厉害，身上每块骨头也痛。她要的自由，只怕真的只能从另一个途径得到了，要么去死，要么服从于陆无渊，从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和那些女人一样，用尽手段，搏他一宠……夜深了。秦明雪无法入睡，一个人坐在帐外发呆。篝火正熊熊燃烧着，上面吊着几只铁壶，里面烧着热水。隔不远处就是军营，那些声音声声传来，让她麻木。女人想在这里得到自由和幸福，为什么这么难呢？男人们主宰着这个天下，她们像那些战马一样，被他们的双手紧紧揪住了命运，他们要骑就骑，要打就打……“嗨，你！”

突然有一个急急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看，只见一个年轻侍卫正在指她。“快点烧水，多烧一点。”

秦明雪站起来，拎起水桶往壶里加水。“烧完送到王帐去。”

侍卫又交待一句，转身走开。秦明雪拧拧眉，这活不是男人干吗？她刚想叫一边的那几个男奴，其中一个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指着一边送水的小独轮车，阴阳怪气地说：“你新来的不知规矩啊？你送！”

瞧，老奴才也欺新奴才的！秦明雪不想争执，这种事也争，传进陆无渊耳中，再惹他一回，她就可以改名……死得快。她把开水从勾子上勾过来，倒进木桶中，再搬到小独轮车上，推着往前走。其实这些活儿她还真不怕，初建她的小商铺的时候，那些活都她和伙计们一起干的。从奴才们住的地方到他住的王帐，要走一盏茶的功夫，她吱吱嘎嘎地推着小车，往王旗静立的方向前行。王帐外守的侍卫都是新人，秦明雪居然一个都不认得。上回连渭出卖她，在路上截杀的全是陆无渊最铁血的近卫，只能新换上这一批。有一个过来，帮秦明雪从小三轮车上拎下水桶，低声说：“皇上劳累一天，要泡个脚，你进去伺侯着。”

“啊？可我是下等的奴才啊。”

秦明雪一怔，只怕这些人不知道她是谁，到时候又连累他们。可是侍卫却只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把桶往地上一放，走到一边去站岗了。秦明雪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陆无渊正坐在简易搭起的榻边看折子，腿边还堆了一大叠，烛就点在一边的凳子上，照到他略显疲惫的脸上。秦明雪把水桶放到他的榻边，转头想出去。陆无渊抬眼看来，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谁让你进来的？”

秦明雪转身，还没出声，又听他喝斥，“跪下。”

秦明雪僵立了几秒，缓缓跪了下去。陆无渊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抄起手里的折子就往她的脸上丢来，硬硬的折子一角砸在她的额上，她猛地抬头，捂着额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忍回去了。天真说，让他出了气就好了，省得会一直折磨她。“爬过来。”

陆无渊似乎是故意，就是要挑衅她，那满脸的冷笑，让秦明雪又急又怒，却又只能用膝盖挪着过去。“给朕脱靴，洗脚。”

他又冷冷地说。“皇上……”秦明雪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他一把掐住了小脸，狠狠地一捏。“秦明雪，朕去草原上带你回来，不是想再给你宠爱，是要你为朕办事的，你能让朕得到好处，朕就让你得到好处，这样很公平。”

秦明雪想着天真的话，默默地垂下长睫，抬手给他脱靴。他故意抬着脚，不肯配合，秦明雪脱了好几下，也没能所靴子给脱下来，再用力，却被他用脚一踢，虽然不重，但足能让她跌坐在地上。“起来。”

他又用脚去踢她的小腿。秦明雪抬眼看他，坐起来，抄着他的脚用力一扯，终于把靴子给扯了下来。跟打仗似的，把水倒进水盆，再好容易把他一双脚放进水盆里，他又发难了，一双脚狠狠踩在她的小手上，用力碾了几下，痛得她轻呼起来。“别这样，皇上，痛……”“这也叫痛？”

陆无渊冷笑，松开了双脚，盯着她说：“你只是反贼秦雷之女，犯下欺君之罪在前，朕保你贱命，封你为妃，你就这样回报朕，跟着别人私奔！朕可以将你点天灯，凌迟……”秦明雪的胸口闷闷疼得厉害，她无法反驳他的话，可真的，若非那天在马车上他那样对她，又去打了天真，她真不会心灰意冷。如今看他的这架势，她更心灰意冷了。她爬起来，捂着胸口就往外走。“你杀我吧，这样被你一回回打过了，真不想再活下去。”

她匆匆说完，步子更快。她这辈子，上辈子，最恨被人打……上学的时候被同学扔砖头，笑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对方亲属找上门来，也揪着她打，男友推她下悬崖前，也打她一耳光，说她不知好歹……男人打女人，罪无可恕！陆无渊跃起来，几步赶上她，抓着她的肩重重地往一边的方桌上掀，那脸色铁青得可怕。秦明雪瞪着他，脸越涨越红，突然间眼泪就从眼中涌出来了。反正她越来越喜欢哭，尤其是面对陆无渊的时候。陆无渊也总有本事，把她整哭，不管是打是折腾，总能让她痛死。她真怀念以前在尼姑庵里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她怎么会走到了今天这地步呢？难道女人渴求尊重和自由是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