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他说得还不了嘴。她觉得这男人除了其他功夫，嘴上功夫其实也挺厉害的。“还犟，想朕在这里办了你？”

他盯着她，又问，那双瞳里的光刺得她打了个冷战，战斗力到底有多强啊！月光落进陆无渊的双瞳里，光芒陡锐，她看着他充满了复杂欲望的双瞳，忍不住问：“陆无渊，你的心到底有多大？”

“能装天下，能装你！”

陆无渊微眯了一下眼睛，手指抚过她的眉眼，低声说。秦明雪被他这句话给折服了，心悦臣服啊，放到现代，他一定是个伟大的权力、小说家、戏剧表演家……还是顶顶不要脸的那个！她垂下长睫，任他抱了会儿，听着更鼓响过三声，才小声说：“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

“去吧，晚上不许再出来乱跑，阿七喜欢胡说，你不要信他。”

陆无渊松开了她。她匆匆扫他一眼，拎着裙摆就往飞雪宫奔去。折腾一宿，她心里经历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浪涛倾辄，奔进飞雪宫，扑到榻上，蒙头大睡。陆无渊没这么好命，一夜无眠，索性在御书房里看了一晚的折子。第二天，有旨传遍后宫，陆无渊立春衣为后。陆无渊爱春衣，几乎满朝皆知，太皇太后曾为他要立春衣为正妃的事震怒，下令鞭笞春衣一百，陆无渊以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去了九十九鞭，气得太皇太后罚他跪了一整晚，那一年，陆无渊十七岁。年轻时候的爱情，干净简单得只有春衣，没有别人。可现在的陆无渊呢，感情和权力分得十分干脆，在册封春衣的同时，另下恩旨，冰洁皇贵妃若生子，即为太子，若生女，则为骄阳公主，封地三城。好一个恩、情两不误。秦明雪啃着苹果，坐在木棉花下冷笑不停。天真看她一眼，头一回没骂她，只说：“换件衣裳，去给皇后行礼吧。”

秦明雪抬眼看他一眼，也头一回没有反对，去换了件配得上雪妃名头的锦衣，带着宫婢们，捧着重礼，浩浩荡荡去鸾宫。冰洁的轿子很近了，打扮得雍容华贵，头戴华胜、步摇，暗红色的华衣美服上绣着凤穿牡丹，画了微微上扬的眉俏，轻点着朱唇，竟比平常都美艳一些。她看到秦明雪了，微微点头，也不让她下轿行礼，只小声说：“妹妹起得也早。”

“向皇后行礼嘛。”

秦明雪形容懒懒的，冰洁皇贵妃看她一眼，忍不住说：“想不到你我姐妹，还是比不上一个当年旧情。”

她受刺激了，想来等皇后这位子等得太久，却是黄粱美梦一场空，不知道她勾结周嘉木暗算她之前，有没有想到这一幕的发生呢？秦明雪咧嘴一笑，笑出了声。“妹妹笑什么？”

冰洁面含蕴色，一手扶着金辇扶手，一手护着小腹，盯着她问。“臣妾笑自己命苦。”

秦明雪拿绢帕掩了脸，肩膀耸动不停。冰洁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加上心中烦恼，也不想理她了，挥手让奴才们抬着她快走，拉开了和秦明雪小辇的距离。秦明雪慢慢放下了锦帕，手支在椅子扶手上，心想陆无渊这个人还真可怕。以忠于旧爱之名，掐断了冰洁想为后之心，更是狠狠敲打了连府，让他们不要太过放肆，呵，他的痴爱之名要远播天下了，不知道又会骗来多少二八少女的芳心？可他又会不会想到，他这一步，会把春衣推上死局呢？秦明雪有些同情春衣，为了陆无渊死了再死，为了爱情啊，死不足惜……她愈加对那位春衣充满了好奇，可天真对他们的往事闭口不谈，只说奴才不得妄论君事，可上回他喝多了，明明说过了好多。秦明雪不想为难他，她看得出天真最近心情不怎么好。鸾宫里喜气洋洋，这皇后宫有些年头没有住人了，这几日，有上百奴婢在这里日夜打扫，硬是拾掇出一番新气象。春衣正坐在陆无渊身边，有些怯懦地看着满殿的美人。凤冠霞帔，衣着锦绣，可那张脸却枯瘦枯瘦，毫无光泽，只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着，双瞳中春水剪剪，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风华绝代。“不要怕。”

陆无渊一脸柔情，轻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安慰，“这是朕曾答应过你的，朕说到做到，朕有一日为帝，你为后，从今往后，你不用向任何人下跪。”

春衣眼眶一红，扭头看向他，轻轻地唤了一声，“无渊。”

陆无渊微微一笑，手掌轻握了一下，转脸看向大殿门口。随着太监的通传，冰洁和秦明雪一前一后进来了。“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吉祥。”

冰洁硬忍着不快，跪下行礼。秦明雪躲在她屁股后面，匆匆磕了两个头，想胡混过去。可陆无渊却偏不喊平身，她和冰洁只能这样跪着，也不知道他是想让冰洁跪，还是想让她跪。“皇后，你应该说平身才对。”

陆无渊这时候又教春衣。春衣怔了一会儿，才怯怯地说了声，“平身。”

冰洁气得脸都红了，可又没办法发作，扶着宫婢的手起来，让人呈上贺礼，礼很重，长长的礼单念下来，众人都听得满脸羡色。秦明雪的礼是两坛子酒，缠绵酒。“恭贺皇上寻回娘娘，愿皇上和娘娘缠绵恩爱，永不分离。”

她清脆地道了贺，寻了位子去坐，一坐，又正坐在冰洁的身边。陆无渊轻拧了下眉，盯着她看了一眼，她看上去是愁眉苦脸的，可却伸手拿了桌上的果子啃，分明滋滚有味，还左顾右盼着，最后盯着春衣去看。她素来不愿意浓妆艳抹，今儿却也脂粉敷面，锦衣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