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回去。”

陆无渊扭头低斥一声，众人皆怔，不知他到底在生谁的气。冰洁脸色变了变，福了福身子就走。一众嫔妃不敢再多言半字，紧跟着冰洁，一溜烟散了个尽光。“怎么这么大火气？”

陆无渊让人把小辇搁下，自己抱起她，走到一边坐下。“我要去送阿罗。”

秦明雪不耐烦地说道。“朕以为自己说得很明白了，阿罗要回萨珊国，你不要再见他。”

陆无渊脸色一沉。“就悄悄看看，不上前去。”

秦明雪忍住气，又说。陆无渊盯着她看了一会，低声说：“你如今是贵人，不得再任性，以后不要顶撞冰洁。”

“知道了，我要去送阿罗，悄悄送，不上前去。”

秦明雪还是那句话。陆无渊的手掌在她的小脸上抚过，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才说：“你怨朕还没给你真相？”

“怨不怨，我也要去送阿罗，你到底要不要答应？”

秦明雪恼了，她实在没有心情应付陆无渊。“不行。”

陆无渊的手在她腰上一握，干脆拒绝。秦明雪愕然，他是如何做到这样绝情的？见她愤怒，陆无渊的额头抵下来，手指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拍打几下，唇吻过来，在她的红唇上放肆吻过了之后，才说：“你对朕笑一个，朕就答应你。”

秦明雪待能呼吸了，这才悲哀地说：“是不是我每次向你提条件，就要卖一回自己啊？”

“秦明雪，不得太放肆。”

陆无渊脸色沉下来，他只想让她笑颜展一展，不想继续看着她如此愁眉苦脸。况且，送人终需别，她又何苦去再伤心一回？“求你，皇上。”

秦明雪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地说道：“臣妾就看一眼，我还有什么呢？就这么一个真心对臣妾好的人罢了。他走了，再没人会在雨里闯进宫看臣妾，说会对臣妾好了。”

她改了称呼，这是她一惯的作法，有求于他了，就低下了头。可是秦明雪能为聂颖求他，能为阿罗求他，甚至能相信只见过几面的白鹤轩，却始终不肯往前看，不肯接受他的改过……陆无渊很悲哀，很无奈。就算如今权势再大，高坐龙椅，可他却发现，他连一个女人的心都得不到，他甚至收获不了几颗真心！陆无渊的拳握了又握，终是松开，转头看向天真，沉声说：“去准备，朕陪她出去走走。”

“皇上，不能太惯着了，别人看在眼里，终是不妥。”

天真在一边小声劝。“就走走。”

秦明雪立刻接话，又抬眼看天真，天真的话在陆无渊那里很管用，她怕陆无渊改主意。僵了一会，陆无渊挥了挥手，低声说：“去准备，一个时辰就回。”

“谢皇上。”

秦明雪低声下气地道谢，继续用敬语。陆无渊掐着她下颚，盯着她看了会儿，低声说：“从宫外回来，朕想看到以前的你，好吗？不要为了外人，伤了你我的感情。朕的耐心……真的很有限，不要让朕再等下去。”

外人……你我的感情？秦明雪垂下长睫，默不作声。“要给你的答案，朕这两日就会给你。”

陆无渊又说。“嗯，谢皇上。”

秦明雪还是淡淡漠漠，细声细气。侍卫已经给银光上好了马鞍，牵了过来，天真又带着人捧来他二人的便装，就在这附近的凉亭中更衣。陆无渊换上一袭黑色锦袍，只有袖口和袍摆上有暗红色云纹，他转过身来，秦明雪正站在椅边，吃力地解着罗裙。她还是没力气，陆无渊不肯给她解药。陆无渊大步过去帮她：“穿在里面的东西，随你自己喜欢。”

“嗯。”

秦明雪沉默了一小会，才应了一声。这时候陆无渊已经给她套上了裙子，青色小罗衫，白色长襦裙，天真准备得周全，连钗也给她换成了一枝碧玉蜻蜓。陆无渊给她簪好钗，托着她的小脸看了看，笑了笑，“好了，朕的小明雪确实美丽。”

秦明雪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可以走了吗？”

若不是急着去送阿罗，只怕她看都不想看他……陆无渊明白，他眸色黯了黯，抱起她往外走。把她放到银光背上，又从天真手里接过一枚青玉小瓶，这才翻身上马，紧揽着她，从浩瀚的皇宫宫殿群中疾驰而过，驶向宫门。没人有她这样的荣宠的，若放到那事之前，说不定秦明雪也会笑嘻嘻的。可惜了！她眯了眯眼睛，靠在他的怀里，歪着头，看着两侧宫殿往后退去。或者终她一生，都无法摆脱这种生活，为奴为婢，不得自由。她渴望的大漠草原，终会成为一梦。从宫里到城外，必经阿罗王府。阿罗王府朱门紧闭，那对石狮子还尽责地瞪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繁茂枝叶从高墙内伸出来，碧油油的，突然，那门打开了，有一群五大三粗的侍卫，约摸有几十人，用绳子木棒扛着一株开得正盛的木棉花树出来了，吆喝着，小心地从高台上往下走。阿罗连这个也要带走？秦明雪使劲扭头看，可陆无渊却让银光跑得更快，穿过闹市，惹得人仰马翻，穿过宅院小巷，吓得妇孺孩童乱跑。渐渐的，城门就近了。他这样不顾禁令，在城中纵马疾驰，守城侍卫们立刻拦上来，陆无渊袖一挥，一枚金牌丢过去，侍卫们一见那金龙长啸，便跪了一地，看着他带着她往城外奔去。他未带她直接奔向分岔路，而是往东，上了小琅山。从这里可以看到那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路。一行俊马正在官道上级缓往前，走到最前面的是阿罗和萨珊久夜。阿罗还是穿得金灿灿的，耳上的金环在血色夕阳下晃动不停。突然，萨珊久夜转过头，看向秦明雪和陆无渊站的方向，阿罗也看了过来。茂密的大树遮着二人的身影，秦明雪不知道阿罗看不看得到，但是他久久地扭着头……一直盯着秦明雪站的地方，隔得太远了，秦明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突然就扬起了手，挥了一下马鞭，马鞭在空中凌厉地响过，就像狠狠抽到了秦明雪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