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劝了好半天，秦明雪才起身，恋恋不舍地出去。陆无渊留了车夫在这里，沿原路送她回宫。……此时正是陆无渊一天之中正头痛的时候，大臣们为了新政，在朝堂上吵完了，又到御书房吵，争来争去，只差没互相扑过去撕打了。他听得不耐烦，索性轰这些人出去，打完了再进御书房给他下跪。“皇上，小安子回来了。”
天真和门外的小太监小声说完了话，回来禀告他。很好，没有中途开溜！他唇角扬起一丝笑意，顺手拿起折子看。“皇上，有件事奴才想着，一定要和皇上说说。”
天真犹豫一下，小声说。“你说。”
陆无渊抬头，看着天真，天真还真的很少在御书房里说这样的话。“皇上宠爱小公子没错，她确实可爱聪慧，惹人喜爱。可是她这位娘亲，奴才觉得有点心机深沉，既然她能利用秦明雪进宫，以保护儿子，现在又怎会主动过来呢？”
“哦？”
陆无渊的眼神凌厉起来，天真连忙跪下去，嗑了个头，小声说道：“奴才只是感觉，皇上太宠小公子，难免会欠缺周全考虑，秦雷既然许多年前就有了打算，怎会让夫人和公子任由别人带走？”
陆无渊丢下了折子，深深地看着天真。若聂颖有计，那他此时也不能动她，否则秦明雪会和他拼命。前日白鹤轩已经把聂颖带进了京，还向秦明雪通风报信，他若不把聂颖控制在手中，秦明雪只怕会走极端，和他闹成不可开交的地步。他为了秦明雪，还是费尽了心思，可惜秦明雪并不这样认为。“皇上不如立刻送三夫人和秦小公子离开，不许她们再见小安子，如此才算周全。”
天真又献计。陆无渊沉默，久久不语。“皇上……”天真还想说，陆无渊却挥了挥手，低声说：“你退下吧，让朕静静。”
“皇上，白将军那里……”天真又问了句。白鹤轩——只怕也存了异心，他都没有公开回京，完全可以做到想走就走，他就连白鹤轩在何处都不知道。要知道，白鹤轩手中还握着龙符重兵！事情陡然变得棘手，这几日只顾讨秦明雪欢心的陆无渊，嗅到了一阵危机四伏的杀气。他起身，看向跪在院中的文武官员，脸色凝重。“皇上，应该再好好查查那个尼姑庵，每一个人都不要放过。”
天真说完，给他续了杯茶，退了出去。天真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思其实非常缜密，这也是陆无渊一直留他在身边的原因。可天真今日所说，完全不似一个普通太监所能看到的问题，陆无渊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低喝，“天真，你回来。”
天真转回来，抱着拂尘给他作揖。“皇上还有何吩咐？”
“天真，你进宫之前，真的是一个铁匠的儿子？”
陆无渊狐疑地看他，天真抬眼，看他一眼，认真地点头。“千真万确，皇上不要怀疑，只因那县官恶毒，害我母亲，要霸我姐姐，所以我才沦落成奴，后来又进宫做了太监。”
“你姐姐叫什么？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朕给你作主。”
陆无渊拧拧眉，问。“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姐姐失手刺死那县官……”天真摇头，一脸悲切。“所以你全家被充作奴？”
陆无渊又问。“是，当时跟在萍美人身边，也算有福份，才得和皇上结了善缘。”
天真点头，抬手抹泪。“下去吧，去看看她在宫里做什么，看着点，别让她出去惹祸。”
陆无渊又挥手，语气平和了许多。“是。”
天真磕了个头，退了下去。陆无渊以前只知道天真是因家里人犯事，才被诛连，卖为奴隶，不想是这样的曲折磨难。天真以前跟在母妃身边，母妃死后就伺侯他，一晃到现在，有十多年光景了。他想了片刻，召进暗卫，给铁心传话，去那尼姑庵里仔细查查，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外面的大臣们已经跪得差不多了，被太阳晒着，一个个快晕死过去的模样，陆无渊这才冷冷一笑，让人喝退他们。不狠一些，这些人就得寸进尺。老太后那里，又紧闭宫门有些日子了，终日敲打木鱼，不知又在搞什么鬼名堂，又会不会和白鹤轩有关？陆无渊一心烦，就想去看秦明雪。索性让人搬着折子回朝宫去看。……秦明雪背上痛，正趴在院中的梨花木躺榻上打瞌睡，这在宫墙角落，密密的竹荫遮下来，赐了她几分阴凉，让她懒得像午后吃饱的猫。她日子过得悠闲，天真在一边直瞪她，骂她不思进取。“天真，我要怎样才算进取？”
秦明雪被他念得烦不胜烦了，扭头看他。“你要长点心，多想想事，看清楚谁对你好。”
天真怒气冲冲地骂她。“哎，天真，你真的好天真，就你对我好，行了吧？晚些我给你开一坛酒，你去一边凉快去好不好？”
秦明雪轻叹，愈近盛夏，她愈热，只动动，便觉得一身汗直冒。“不思进取，烂泥巴，怎么对得住你娘亲……”天真突然就掩住了嘴，扭头看身后。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响。“天真，你遇鬼了？”
秦明雪反骂他，一惊一乍的，倒吓她一跳。“懒得和你说，洒家才不管你这坨烂泥。”
天真脸又红了，转头就走。“天真，别走啊，我一个人无聊，咱们两个赌钱啊。我输了，我送你十坛好酒啊。”
秦明雪冲着他喊。天真吸吸鼻子，转过身来，犹豫半晌，回到她的榻前。“嘻嘻，天赐神器。”
秦明雪从怀里抓出小袋儿，倒出六枚玉骨骰子。“你居然还有这个。”
天真眼角抽搐。“怎么，不行啊？”
她盘腿坐起来，伸手抹汗，这是在回宫途中支使那侍卫给她买的。“行。”
天真拖把椅子过来，笑眯眯看她掌心的骰子，原来也是一个爱赌钱的。宫中日子多寂寥，不找点乐子，还真熬不过去，所以，虽说是有明令禁止赌钱，可是这些有点本事的人，还是会悄悄去摸几把，赢点儿小钱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