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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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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征程  依依难舍故乡情盼建功  朦朦梦魇枪炮声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家乡去参军,贺雷彻夜未眠,东方初露鱼肚白,他起床打好背包,准备好带的东西。他穿上崭新的军装,军装略显大了些,试着把袖子和裤腿挽起些。穿好衣服,去向亲朋告别。贺雷来到叔父家,祖母正为他去部队而落泪。祖母拉住孙儿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不舍得松开。母亲精心为将要离家远去的儿子准备好了早饭。父母心情不好,没心思吃早饭,父亲使劲吸旱烟锅子,母亲躲在堂屋里间默默流泪。贺雷见父母伤心,心里也难过起来。他草草扒几口饭,来到堂屋安慰父母。白帆来了,贺大章招乎白大哥坐下,递过旱烟锅子,俩人吸着旱烟唠着家常。白帆见大章夫妇伤心,劝说道:“大兄弟,孩子去参军,这是喜事儿,咱应高兴才是啊!”贺雷妈说:“按说是这个理,可心不由己啊!孩子长这么大,还从没远离过家门。猛地要走,俺心里有些怪放心不下,怪舍不得的。”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再大,在父母心里永远是个孩子,永远放心不下,处处为儿着想,为儿操心,这叫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白帆感叹道。白帆从怀里摸出个纸包说:“铁蛋要去部队,我也没啥送的,这本袖珍《毛选》让孩子带在身边,好好读毛**的书,听毛**的话,照毛**的指示做事,做毛**的好战士。”

说着他又从怀里摸索一会儿,摸出两张面值五元的人民币说:“这钱让铁蛋路上用,大爷多了也拿不出来。”

白帆说着把钱硬塞到贺雷的手里。贺雷推辞说:“大爷,《毛选》我带上,钱不能要,部队上每月都发津贴费,不缺钱花。”

贺大章也说道:“白大哥,钱别让他带了,我已给他五元钱了,不能娇惯孩子。再说你家被抄了,家里连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还是留着等闪过年,俺请人为你家打几件家具。”

“家里当用的队上给配了,不费事再打家具。铁蛋参军是大事,人不常说穷家富路,带上当用时孩子不作难。再说,这也是我和郭英的一点心意,怎能不收呢?虽然家被抄了,这两钱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白帆见贺家父子不肯收下,有些不高兴地说。贺雷还要推辞,白帆硬是把钱塞进他的挎包里。“到了部队,要听首长的话,服从命令听指挥。好好读毛**的书,积极要求进步,争取立功,为家乡父老争光。千万别挂念家,家里有我们照顾着,你放心吧。”

白帆嘱咐道。“白大爷,您的嘱咐俺都记下了。俺到部队一定好好干,争取立功。”

贺雷激动地说。贺雷恋恋不舍地与母亲、弟弟妹妹告别。贺大章掂着儿子的背包,同白帆一起送贺雷去公社集合。贺雷妈的乳名翠儿,娘家姓李,家在岗谭镇北五里张家庄。她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旧社会那场黄水灾,爆发瘟疫,连年饥荒,夺去她的父母和妹妹的生命。她先被母亲送给当地一户人家当童养媳,才逃过一劫。收留翠儿的那家,是个小财主。财主夫妻是当地出名的铁公鸡琉璃猫,好像那个临终前还指着油灯不肯闭眼的守财奴吝啬鬼严监生。家中一年四季舍不得用丫鬟,活儿全让翠儿干。尽管这样,吝啬鬼夫妇时常对翠儿非打即骂,经常不给饭吃。后来,家乡的黄水下去了,张家庄外逃的人陆续回到老家,唯独翠儿家杳无音信。翠儿的堂哥听人传说伯父一家人只剩翠儿一个,给一个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大傻瓜蛋当童养媳,受尽折磨。堂哥决心救堂妹出火坑,就一路乞讨至兰州找堂妹。堂哥衣服褴褛,经历千辛万险,终于在一个大集镇上寻到堂妹。兄妹俩抱头痛哭,然后兄妹偷偷回到老家。翠儿脱离了火坑,可她的父母和妹妹永远留在他乡,连坟茔也没留下。白小川来到贺雷家,贺雷已走多时。猛然间,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失落感,茫然地望着正伤心落泪的大章婶不知所措。须臾,她拿定主意要去公社送心上人。她见大章婶独自落泪伤心,面前一碗不曾动过筷已没热气的红薯稀饭,顿生怜悯之心,她不忍心丢下大婶。“大婶,您别难过,贺雷哥参军这是好事儿,许多小青年想去还去不上哩。”

贺雷妈抬起泪眼望小川一眼说:“闺女,大婶不难过,大婶心里就是放不下铁蛋。”

说着又悲切起来。“大婶,贺雷哥在学校是班长,办事能力强,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那些五湖四海来参军的青年,觉悟都高着哩!大家互相团结,互相帮助,比亲兄弟还亲哩!还有部队首长,像父母爱护孩子那样关心呵护每个战士。”

白小川话音刚落,母亲和大山进门来。大山手里掂个手巾兜,兜里是煮熟的鸡蛋。郭英见贺雷妈伤心落泪,就大妹子长大妹子短地劝说开导她,贺雷妈方止住流泪。贺雷妈在郭英百般劝慰下,心里敞亮许多。须臾,贺雷妈又想起铁蛋走时没怎么吃饭,心里又一阵难受落泪。郭英忙劝说道:“大妹子,这你不用担心,部队上会发食品的。大妹子,这几个鸡蛋让铁杠给铁蛋送去吧,让孩子带上路上吃。我也就这些,还是春节乡亲们送的,老白舍不得吃,说留着给铁蛋走时带上。”

“俺正琢磨着去借几个哩。”

她对铁杠说:“快去吧,路上小心点。”

铁杠掂起鸡蛋兜就跑,却被郭英叫住。“铁杠,你和大山一起去吧。”

大山早就想去公社玩,没有母亲发话,不敢走开。大山和铁杠飞快地跑了。白小川多么想去公社啊!可母亲单单只派大山,她心里老大不高兴。她不敢和母亲直说要去公社,想寻个理由脱身。白小川突然想起爸爸,爸爸一定和大章叔在一起。有爸爸在公社送贺雷哥,我去了算啥呀!想到此,她觉得去送贺雷的愿望基本破灭。不能最后与贺雷告别,白小川心里郁郁不乐。她心神不安,坐卧不宁,看什么都不顺眼。吃午饭时,白帆还没回来。郭英早晨和女儿谈话心里的压抑一直没散去,又随着贺雷妈悲伤半晌,回到家就犯了病。自从那次郭英被李忠河狠狠地踢一脚后,她就落下个心里疼的毛病,一紧张就犯病。白小川扶母亲躺下,找来药让母亲服下,她去做午饭。白小川来到厨房,拿东忘西,眼睛直直的,脑海里心里全是贺雷哥。面条儿煮好,记不得放过盐没有。母亲吃下一口面条,皱了皱眉头。小川急忙尝口面,不觉红了脸。岗谭镇公社门口的操场上,挤满去参军的小青年和送亲人的家属。贺富年来晚了,好不易找到贺雷。不知是赶路热的还是人多挤的,他脸上油光光的一层浮汗。他扯起衣襟擦了擦额头,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埋怨道:“人真多啊!找人也不好找,看穿上军装的青年,都是一个模样,要不是看见大章爷,俺还真得会找不到你们哩。”

他的话音刚落,逗得周围的人,望着他哄堂大笑。贺富年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见铁杠和大山跑来,唯独不见白小川。贺雷心里盼望着,希望白小川突然出现在面前。铁杠来到哥哥面前,把熟鸡蛋递给哥说:“哥,这是咱郭大娘给你的,要你路上吃。”

“郭大娘来咱家了?”贺雷问道。“嗯!你刚走,郭大娘和小川姐就来了。小川姐说是来送你的,可你走了。”

贺雷听说白小川来家送他,心里一阵狂跳,直后悔走得太早,不然就能见到心爱的人了。他多么想问弟弟些小川的情况,可见旁边的父亲、白大爷、富年,还有村里的爷们,他不好意思开口,忍住了。接近晌午,县里来接新兵的三辆大卡车才驶进岗潭镇。一位县里来的中年人,向着送亲人的人群喊话:“同志们,乡亲们,新兵家属们!我代表县***、县人武部,向你们致敬!感谢你们把亲人送去保卫祖国。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你们是光荣的军属,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各位同志们,新兵马上就要起程,你们对亲人还有什么嘱咐的话语…家属可以来县城为亲人送行。不过,人多车少,吃住也不好安排,你们只能想法自理去县城,很抱歉!”

一位老大爷来送老儿子参军,想送儿子到城里,可又没懂自理是啥意思,他向一旁的年轻人打听:“同志,啥叫自理呀?”

“就是吃住、坐车,要自己掏钱,他们不管”。那年轻人说。老大爷一脸的不高兴,“真老鳖一,俺把儿子都交给国家了,去趟县城能花你几个大子啊!”

老大爷的话,又引起一阵哄笑。贺雷想起连早饭也没吃的,一直伤心落泪的母亲,心里阵阵难受。他放心不下母亲,想让父亲早些回家照顾母亲,他坚决不同意父亲去县城送他。他对父亲说:“爹,咱不进城,您和白大爷都回家吧,免得我妈和郭大娘她们挂念。”

贺大章要去城里送儿子,贺雷坚决不让。他对家里那头也放心不下,就同意不去城里。“中,咱不去城里。到部队上,好好干,别想家,有空了往家打封信,免得挂念你。”

白帆说:“铁蛋,到部队环境变了,要虚心向同志们学习,团结同志,遇事勤思考,免得走弯路。工作上不怕苦不怕累,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经常向组织汇报思想,积极要求进步,争取早日入党。…谨记:磨道里训不出千里马,温室中育不成万年松,大风大浪才锻炼人哩。我们期盼你的立功喜报。”

贺雷向白大爷不住地点头应允。新兵集合了。贺雷站在队列里,一直瞅着送亲人的人群,他多么希望能瞅见白小川啊!也许她来了,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与我说话,也说不定此刻她正在人堆里注视我哩。贺雷胡思乱想着。站在前排的人开始登车。贺雷还是没寻见白小川的身影,他无可奈何地带着遗憾走向气车。汽车开动,随即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追着气车喊叫,追着气车流泪,车上车下哭喊声一片。贺雷满眼泪花,挥动双臂向亲人告别。他猛然瞥见父亲在擦眼泪,心里不由得一阵颤疼,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贺雷急忙背过脸,不让父亲看到他在流泪,要不父亲心里会更难过。汽车缓缓驶出岗潭镇。此刻,贺雷再也控制不住情感,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脑海里一片空白。路两边的景物渐渐退去,疾驶的汽车带起的风,吹得贺雷的面颊有些麻木。他望着渐渐后移的村庄和原野,思绪万千。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坐汽车,汽车的颠簸和轰鸣声,使他想起第一次坐汽车的情景。那是一九六零年深秋的一天,贺雷和叔叔去内蒙投亲,从县城坐汽车去商丘乘火车。那是一辆老掉牙的汽车,走路像耄耋的老人,走不上几十里,就要停下来一阵敲打后才能继续上路。叔叔的大舅子在内蒙西部一个煤矿上工作,来信说能在矿上帮妹夫找到事做…他还有个条件,因他老婆不会生养,要求把铁蛋过继给他,这趟来时一块把铁蛋带上。叔叔经过一番准备,又联络一个叫新社的中年人同去。一个月黑头加阴天的夜晚,贺雷和叔父、新社偷偷起程,一路步行摸到县城,坐上开往商丘的汽车。到商丘,买火车票要公社或大队的介绍信,叔叔和新社偷跑出来的,哪有介绍信啊!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面愁容,一筹莫展。这时,一个大胡子中年人走过来,说他能帮买火车票。他看叔叔有些怀疑,套近乎说:“老哥,听你的口音是豫东南一带的人吧?”

叔叔望了大胡子一眼说:“嗯,豫东南岗谭镇。”

大胡子显得很兴奋地说:“我也是豫东的,家住县城南杨庄,咱是老乡啊!”

叔叔没去过县城,不知县南有没杨庄。“嗯,是吗?”

叔叔随口应着。“老哥,看你愁眉不展的,是不是遇到啥难事?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能帮一定帮,谁叫咱是老乡呢。”

叔叔把没介绍信,买不到火车票的事告诉他。“如果老哥信得过我,我帮你买吧,站里咱有人。”

叔叔听他能帮买火车票,心里高兴可又不敢全信他的,用一双疑惑的眼神望着他说:“这是真的?你不用介绍信能买到火车票?”

“不瞒你说,我就在火车站工作。站长是我哥,买张火车票小事一桩,全包在我身上。”

大胡子拍着胸脯说。叔叔见他拍了胸脯,就信了,千恩万谢地将钱都交给大胡子。可大胡子一去不复返。找遍了,也没见大胡子的影子。找到站长室问,站长是位女同志,毋庸置疑是遇到骗子。叔叔上当受骗,后悔莫及。新社痛骂不止,脸都气黄了。没了盘缠,叔叔带贺雷和新社一路步行乞讨,回到家乡。回到贺村的第二天,叔叔和新社被一帮人抓到公社,说是犯了流窜罪,要法办二人。新社被扣押半个月放回来了,叔叔是主谋,关押两个多月才放回家。从此,叔叔再不愿外出,守着穷家安分守己过日子。贺雷参军又坐上了汽车。这次坐汽车与第一次坐汽车有不同的情感,这次它带着贺雷的美好理想,奔驰在金光大道上。一千多新兵,集在商丘火车站广场上,各自坐在各自的背包上等待乘火车。广场里涌满欢送和慰问的人。下午三点钟,当地***派文工团来站前广场慰问解放军,欢送新兵入伍,演员演出不少的精彩节目。一个演唱“看见你们格外亲”的小姑娘,长相酷似白小川,惹得贺雷注目看着她,直看得小姑娘不好意思起来。给即将开赴军营的,初离家乡的新兵演唱“看见你们格外亲”这首极负情感的曲子,又勾起新兵们的思乡之情,对亲人的怀念之心……随着她那缠绵高昂动听的歌声,许多新兵心里酸楚,忍不住热泪盈眶。将近下午五点,新兵在群众的一片欢呼声中,登上一列闷罐子车。火车一声长鸣,缓缓驶出车站,向东疾驰而去。贺雷有生以来还没见过火车,此刻,他坐在平稳的车厢里却没感到新奇和激动。他心里在想爹娘,想心上人,想弟弟妹妹……他知道火车的轮子飞得越快,就越使他离家乡,离亲人越远。是的,父母之情,恋人之爱,朋友间的友情,怎不让他魂牵梦绕呢!闷罐子车厢上方小窗户外的天,渐渐黑下来。车厢内没有照明设备,漆黑一团,又通风不好,车内有股怪味儿。贺雷觉得胸口堵得慌,有些透不过气来。晚饭发了饼干,可谁也没吃,大都靠着或躺着想心事。车内人多,空间小,没有下脚的空隙,人挨人挤着,好像罐头里的沙丁鱼。贺雷半靠在车厢上,无边无际地胡想开来。他想到父亲和白大爷的嘱咐,勾划着到部队如何努力工作,争取早日立功,当英雄;他又想到了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麦贤德…英雄们的英勇事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做个梦。贺雷梦见他随部队开往前线,急行军走在山间小道上。突然,前方响起密集的枪声、炮声,说先头部队与敌人遭遇了。霎时,喊杀声、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贺雷心想,立功的机会到了。他迅速抢占高地,端枪一阵猛扫。可是,敌人越打越多,眼看就要冲到贺雷的面前,他心里有些胆怯。这时,只听一阵马蹄响,白帆大爷骑一匹枣红大马,像朵“红云”飘向敌阵。“红云”到处所向披靡,敌人望风而逃。贺雷跟着白大爷冲锋,呼喊着冲啊!杀啊!向敌阵地冲杀过去。只见一座山峰上立位小战士,小战士吹响嘹亮的冲锋号。号声阵阵,响彻云霄,在山谷中回荡,敌人闻之伤胆。敌人溃退了,白大爷命令追击敌人。贺雷跃出战壕,端起上刺刀的步枪冲向敌人,与敌人展开肉搏战。贺雷的子弹打光了,一刺刀向敌人的心脏刺去。他的左腿被敌人刺伤,血流如注。贺雷红了眼,他忍着疼,抱着刺伤他的敌人扭打在一起。俩人滚打着滚下山坡。山脚下,贺雷正骑在敌人的身上,抡起钵大的拳头,雨点般落在敌人的身上、脸上。贺雷打得正起劲,猛然听到“截住他,别让他跑了”的呼喊声。贺雷寻声望去,见一匹马上驮个敌军官正朝这边狂奔而来。贺雷心想,捉住这个当官的,准立大功…他一跃而起去拦马头。可身下的敌人死死抱住贺雷的那条伤腿不肯松手。眼看敌军官就要逃过去,贺雷急了,愤怒了,用尽全力挥拳向抱他的敌人脸上猛砸一通。贺雷正打得过瘾,就听“哎哟”一声喊叫,原来紧挨贺雷躺着的朱胖子的脸上着了拳头,正捂着半边脸喊叫哩。朱胖子一脸怒气骂道:“真他妈的活见鬼!俺睡得正香哩,你打俺干啥?”

朱胖子大声责怪,贺雷从梦里惊醒。见情景,他并没马上向朱胖子道歉。因他发现梦里受伤的腿,被敌人死死抱着不放的那条腿,原来被朱胖子的一条肥腿给压住,才影响他没逮住敌军官立功。虽然朱胖子搅了他的美梦,他心里老大不高兴,但梦打朱胖子,自知理亏,就嘿…嘿笑笑说:“真对不起,刚才做梦了。”

朱胖子埋怨几声,翻转个身又睡去。贺雷和身边的朱胖子是上汽车前刚认识,记不起他叫什么名字,只知他家也是岗潭镇公社。他小学毕业就不上学了,在生产队里挣工分。车厢最边边,传来不知是谁发出如雷般的鼾声。贺雷翻来覆去,没了睡意。他索性坐起来,从挎包里摸出小川的相片亲了亲,贴在胸口,品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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