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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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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散 军庆四违军纪律

相思病 富年三找意中人

贺富年对贺雷的承诺,确实言而有信,他带领“学雷锋小组”隔三差五地来白帆家干活儿,为困难户五保户分忧。贺富年勤快,嘴又甜,见了白帆夫妇不喊大爷大娘不说话,白帆夫妇很是喜欢他。加之,贺富年的母亲是妇女队长,时常在劳动上照顾郭英,在经济上常接济白家,两家的关系处得密切融洽。农闲,郭英常来妇女队长家串门儿,俩人有说有笑,无话不谈,很是投缘,很对脾味。郭英忘不了在她正为孩子交学费犯难时,是妇女队长让富年悄悄地为小川姐弟交了学费和学杂费。从此,她心里对妇女队长蕴藏着感激之情。贺富年带领人来白家学雷锋,白帆夫妇热情招待,常留住贺富年在家吃饭。很快富年和小川姐弟也熟惯了,时常来找姐弟俩谈学习。 贺富年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属下等,可在其它方面他又属成熟型,年纪轻轻知道不少男欢女爱事儿,好使的脑瓜子不往正处用,整天想入非非。老师常拿着他吃差杠的作业本数落他说,“贺富年啊,你平常脑子能用在学习上三分之一,成绩也不至于这样。”

贺富年纨绔子弟品性,放荡不羁惯了,怎听进别人劝导,仍是我行我素。他见村里同龄的孩子有了女友,婆家,他心里也着急起来,一天到晚想媳妇。直想得他茶饭不思夜无眠,脸色黄巴巴的,日日萎靡不振。妇女队长见儿子重魔怔似的,劝说几次不见成效,心里也没主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和丈夫商议,趁早为儿子寻下门亲,免得再为儿子操心劳神,儿子还不领情。丈夫是老实头,啥都老婆说了算,给儿子找对象,他不愿操心。再说他也操不好心,说了也白说,横竖老婆都不称心,后来索性啥也不管,一切都由老婆安排,他甘当甩手掌柜的。老婆说要给儿子找对象,他有自知之明,全由妻子办去。妇女队长拿定主意,留意为儿子张罗对象。

岗潭镇东头住着户陈姓寡妇。陈寡妇中年守寡,带着独生女儿晓红过日子,母女俩相依为命,母女情深。女儿是陈寡妇的唯一希望,平日里对女儿很是娇惯,啥事都顺着女儿的性子。陈寡妇怕娇闺女读书累坏脑子,女儿高小没毕业,顺女儿意辍学在家。母女俩干农活儿没力气,又吃不得苦,就筹钱买台缝纫机,靠缝纫手艺过活。晓红姑娘天生的裁缝坯子,缝纫手艺无师自通,活儿做得干净利索漂亮。见谁身上穿的衣裳漂亮,她看上一眼,第二天就仿出样品。久之,巧裁缝的名声在外,十里八村的都来找她做衣裳。母女俩靠缝纫手艺没少挣钱,生活过得还算富裕温馨。

贺富年随母亲去晓红处做过衣裳,娘俩一眼相中晓红姑娘。准确地说是富年看上晓红姑娘漂亮,他母亲除相中姑娘的长相外,更看重姑娘的手艺。贺富年也是个情种,自打见到晓红姑娘后,就被她的美貌所迷倒。白天他想的是晓红,夜晚梦的是晓红,整天像掉了魂似的,天天怄着母亲托人提亲去。

说实话,岗谭镇方圆十几里找晓红姑娘做衣裳的人特多,其因除晓红姑娘手艺好外,关键原因是晓红姑娘特别漂亮惹人。这正是“花到正开蜂蝶闹,月逢十足海天阔”。又有诗赞那盛开的花儿:“满陂梨花竞相开,玉瓣琼蕊满瑶台;冷艳招蝶撵不去,凝香惹蜂飞又来。”

晓红姑娘宛如盛开的梨花,洁白美丽,高雅脱俗,惹得采花蜂蝶闻香沓来。

晓红姑娘天生丽质,生就的美人坯子,不高不低匀称的个儿,瓜籽脸,尖下颌,颜比三月带露桃花还娇艳几分;一双含情脉脉楚楚动人的杏仁眼,如两潭秋水,汪汪迷人;浓黑的头发,扎两条齐耳短辫,鬓边卡一红一绿两个蝴蝶发夹;丰满的胸,浑圆的臀,修长腿,小蛮腰……无不透着少女的青春气息,把女人的青春魅力发挥到极致。

妇女队长被儿子怄不过,去求媒婆姜秀莲帮忙,先给了姜媒婆谢礼钱。姜媒婆见钱笑逐颜开,很乐意效力。姜媒婆先去打听晓红姑娘及其家庭和亲属的情况,一切如妇女队长意。不过,当姜媒婆说到晓红姑娘比富年年长三岁时,妇女队长满堆笑容的脸略略一沉。善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姜媒婆已知妇女队长脸沉之意是姑娘的年龄使她不多如意。随即,姜媒婆使出巧舌如簧的嘴上功夫,说女大三抱金砖,是天上难寻的比翼鸟,地上难觅的连理枝,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姻缘。

贺富年相中姑娘的相貌,他才不管晓红的年龄比他大还是小!就是比他年长十岁,他也是一千个满意,一万个称心,只惟恐姑娘家对他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妇女队长听罢姜媒婆的一番说辞,又见儿子满意称心,就不再说什么,求姜媒婆设法为儿子促成这门亲事儿。她很自信,对这门亲事心里很有把握。心想,凭俺家吃不愁穿不愁的条件,不信陈寡妇母女不动心。妇女队长和姜秀莲说:“只要晓红姑娘同意亲事儿,彩礼随她要,俺都满足她。”

姜媒婆在贺陈两家穿梭奔波,终于为双方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姜媒婆按约领着贺富年来到陈家裁缝铺与晓红姑娘见面。贺富年是“门里猴”,见了晓红姑娘,低头一言不发。晓红姑娘略显大方稳重,边踩缝纫机边与贺富年交谈,不显半点拘束。晓红姑娘问一句贺富年应一句。晓红姑娘对贺富年的形象不多如意。她择偶并不多偏重于家庭条件,喜欢长相和人品出众的白马王子。

贺富年与晓红姑娘见面后,天天盼着媒婆带好消息来。一个礼拜过去了,女方也没给个话,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再催促姜媒婆去晓红家讨信去。为等好消息,他无心上学,已逃学在家好几天了。

姜媒婆被他闹得无奈,早饭后来晓红家,快近晌午也没见回来。这又使贺富年胡思乱想,忐忑不安起来。终于盼到姜媒婆转回,见她额头油光光的,气喘吁吁地抓起水瓢舀大半瓢凉水,一气喝下肚,用衣袖抹一把嘴巴。贺富年已等得不耐烦,他顾不得许多,不等姜媒婆开口,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晓红同意吗?约哪天换帖呀?”

姜媒婆望了贺富年一眼,并没搭理他,只顾拿块手帕当扇子在脸前来回搧动,好弄些风驱退面部的燥热。她心里不住地琢磨,贺富年可是出名的迂别脾气,要是直说女方不同意,恐怕戳了他的马蜂窝不好收拾。不如给他来曲线迂回战术,思忖好了,她说道:

“富年啊,晓红姑娘有毛病,咱不能找她做媳妇。”

贺富年见姜媒婆憋半天嘴里迸出这么句不中听的话来,晓得是啥意思,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他心烦意乱,像中了邪似的发呆,眼睛直勾勾的,自言自语地说道:

“您就别哄我了,那么漂亮的姑娘能有啥毛病!倘若她愿意嫁我,她就是有毛病我也要娶她。”

贺富年又犯了迂,和他母亲闹腾着非要晓红姑娘不可。面对儿子的闹腾,妇女队长无计可施。她把姜媒婆叫到里间,问是咋回事儿。

“我来到晓红家,问娘俩婚事考虑得如何?晓红姑娘倒没说话,陈寡妇说闺女年龄还小,婚事过两年再说。我问晓红姑娘是啥态度?她只顾踩缝纫机,头也不抬一下说她听妈的安排。我清知是娘俩商量好拿话来搪塞咱的。我对娘俩说,这家条件可是十里八村数得着的富裕户,他母亲又是干部,能吃香的喝辢,闺女过去啥不用做请享福了。你们可得想好,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后来听晓红姑娘那意思嫌咱富年个头低,脸皮黄,上学没灵性……”

“呸!娘那个脚!看不上咱孩子,咱还看不上她呢!不就会缝件衣裳嘛!俺不信漂亮的脸蛋能当饭吃!”

妇女队长听说嫌她儿子长得丑,没等姜媒婆把话说完就动了气。

张军庆见贺雷立功受奖,心里羡慕,幻想自己也能立个功啥的,可就是不肯下决心好好干工作。他始终过不惯部队紧张的生活,更不愿受部队那铁的纪律约束,一心向往自由随性。

张军庆今年二十岁,高挑个儿,黑里透红的方脸膛,一双不大的圆眼睛里透着几分张狂和几分傲慢。平常他任性放荡,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首长认为他像一匹难以驾驭的烈马。

张军庆的家在岗谭镇东二里张庄大队。他还有个妹子在读初中。在豫东农村夫妻大都生育四五个孩子,像张军庆父母只有两个孩子的家庭属极少数。那年月在农村还不实行计划生育,人们受养儿育女防备老的传统思想观念所支配,只要有能耐你就敞开肚皮生,你能生出来,在生产队分粮时就有你一份人头粮。那些一个孩,两个孩的户,大都是因半路里生殖系统出了毛病,要不然,他们会和人比着一个接一个的生下去。还有一种现象,农村人受封建思想的影响,不能生育也不好意思去医院看医生。就是新结婚的夫妇,一年两载怀不上个崽儿,也不去医院找原因治疗,而是去庙里烧香磕头,虔诚地祈祷等着送子娘娘开恩。生过孩子的突然不会再生育,这还好说,要是婚后一直没生育,人们往往会把原因归咎在女人身上,骂她是“骡子”,不会下蛋的鸡。一个女人一旦被冠为“骡子”,就背上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名,备受家庭和周围的人歧视,在人面前抬不起头。孩子少的户,长辈们往往从小娇惯孩子。张军庆兄妹俩在父母的羽翼下慢慢长大。父母的溺爱,使他从小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在没入学之前,他就干出许多出格的大事儿。他在二大爷种的冬瓜地里,找个最大的冬瓜,用小刀在冬瓜上切开个口,挖出些瓜瓤后拉进去一泡臭屎巴巴,然后把切下的一块瓜再盖上,不几天切口长好如初。冬瓜得肥料,长得又快又大,煞是喜人。入冬后,冬瓜和白菜、萝卜,大葱一样可以储藏起来慢慢享用。一天,二大爷嘴馋,想吃冬瓜丸子,命二大娘去做。二大娘挑个大冬瓜 ,洗好放在案板上,运了运力气一刀下去,只听噗嗤一声,坏水四溢,臭气熏鼻,弄得满案面都是臭水。开始二大娘还以为冬瓜放久坏了,后来仔细辨认,确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二大娘气得脸通红,缺两颗门牙的嘴一个劲地唠叨:“这是哪个挨千刀干的好事啊……”二大爷直气得山羊胡子撅了又撅。不用说二大爷被弄倒胃口,不但冬瓜丸子不想再吃,而且对其他饭食也没胃口。二大娘用清水把案板刷了又刷洗了又洗,仍在上面做吃食。后来,其他饭食还好说,可每逢吃面条儿,二大爷就犯胃浅,因为他又想起案面上的那一幕,面条儿是在那臭水污染过的地方擀出来的。张军庆儿童时期,别看一副稚幼憨厚相,他是人小鬼大,孬点子不少。农村谁家娶新媳妇,三天之内无大小,无论辈分长免,年岁长幼,都可闹洞房。那年秋张二毛完婚,张军庆想法捉弄新媳妇,爬上树捉几条杨拉子(带毒绒毛的毛毛虫),把毒绒毛抹在夜壶沿上,新媳妇起夜绒毛粘在皮肤上,先痒后疼,痒疼难忍,触摸更甚,抓不得挠不得,瞬间皮肤红肿起来,四五天不愈。后来,张军庆入学读书仍不安分,经常捉弄同学。上课时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起立喊老师好,老师回礼喊,同学们好,然后由班长喊坐下,在同学们将要坐下时,张军庆突然移开邻桌同学的凳子,使那同学坐空摔个仰八叉。因张军庆淘气,老师没少掂他的耳朵。

张军庆没来参军前,已订下门亲事,女方是邻大队铁姑娘班的成员。姑娘长得健壮结实,干起农活儿不亚男儿,有假小子之称。姑娘犁楼锄耙样样活儿拿得起放得下,可惜没上过几天学,识字不多,不能读书看报,更不会写情书,与张军庆鸿雁传书,也得请人代读代写,害得张军庆在信中不敢说悄悄话儿,这使猴性的张军庆心里很不满意,感到窝火憋屈。

张军庆来到部队,哪受了部队铁的纪律约束,几个紧急集合下来,便认为当兵吃亏了。他又吃不得苦,受不得罪,整天怨天尤人,无事生非,看谁都不顺眼。在新兵训练时他领头开小差,吃何连长敲几下火箭筒后,凉冰冰的铁筒子和他结下缘分,新兵分配他来到火箭筒班,天天与那铁家伙作伴。每每训练面对使他生畏的铁家伙,心里窝气,无心军训。何连长像号准他的脉,知他难以驯服,有意让他与铁家伙做伴,让他长记性不忘教训。对新兵分配,张军庆十分不满意,闹情绪不去火箭筒班。可部队比不得地方,一闹一折腾就变另一个结果。部队有严格纪律,战士绝对服从命令听从指挥,首长不会因张军庆闹腾而改变初衷。张军庆闹一阵子,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好去了火箭筒班。分工的不顺心,又过不惯部队紧张的生活,张军庆经常装病压床板,躲避艰苦紧张的军训。六连是有着革命老传统的连队,又是新时期的先进模范连,各方面的工作比其他连队力度大,日程排得满,整天不是军训、搞内务,就是劳动、支左、下井挖煤创高产…劳累一天,晚饭后还要点名、政治学习、夜里还要站岗放哨、紧急集合,战士们一天忙到晚,甚至睡梦里也没点自由,这对张军庆来说,像是被套上紧箍咒的孙猴子,百般不适应。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有矛就有盾,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性。张军庆也懂得这个规律,耍小聪明琢磨出用矛克盾之法,满足私欲。他常利用午休或闲暇时溜出营房,来在大街上,干他随心所欲的事儿。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回来,谁也没发现他的秘密。开始,他还小心翼翼,惟恐被人识破;后来,见总没事儿,思想麻痹,随之闹出了大事儿。

张军庆嫌家中的女朋友不识字,脸蛋儿不漂亮,不顾部队战士不许在当地谈恋爱的纪律,与附近学校一位女教师处起对象。距部队营房不远处,有所小学校,张军庆常偷偷去学校闲玩,认识了女老师王蕾蕾,两人彼此看对眼儿。

王蕾蕾二十二岁还没寻上婆家。她一见一身绿军装的张军庆,怦然心动,一见钟情。俩人经两三次约会后,便情意绵绵,相见恨晚,如同干柴遇烈火。情欲之火烧得俩人神魂颠倒,坐卧不宁,一天不见如隔三秋。面对色形俱佳的美人,张军庆想入非非,色胆壮他于道德而不顾,忘记军纪,忘记老家的对象,竟然和王蕾蕾谈起恋爱。一天,午休结束,何连长刚洗把脸,一个女学生闯进营房,哭诉解放军叔叔欺负她……

张军庆在午休时又溜出去会女朋友。他与王蕾蕾亲热间得知明日是蕾蕾的生日,张军庆借机向女朋友献殷勤,当即许诺送她生日礼物。张军庆心里惦记礼物,俩人缠绵一会儿就告辞了。张军庆来到大街上边走边琢磨送她啥礼物好呢?信步逛了几个门市部,他也未选中如意的。他心里琢磨,送她套《毛选》吧?哎,这方式也太大众化了;送束鲜花吧?这是够浪漫的。他寻了多家商店,哪有鲜花卖啊,都是些塑料制的假花,不中意。送她本影集,以后也好把俺俩的相片镶进去,在不久将来,俺俩和小宝宝一同翻着影集,回忆恋爱的甜蜜,那该多浪漫啊!他打定主意,去寻影集。他猛地望见门市部墙上的时钟,临近午休结束还剩一刻钟。他心里一阵发急,意思到他必须在午休结束前赶回营房,否则,私自外出就露馅了。他火急火燎地返部队,眼前的一幕使他不由自主地收住脚步。他看见一小青年正从一位专心挑选物品的老大爷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小青年此刻也发现解放军同志正拿目光盯着他,他做贼心虚撒腿向门口跑去。张军庆见状追过去,在冲出门口时恰与一个进门来的女学生撞个满怀。女学生被撞个仰八叉,后脑勺重重地磕在硬地上。张军庆回转身扶起女学生,望了望已跑出老远的小青年,他顾不得女学生的哭声,拔腿向小青年追去。

女学生有十多岁,她来商店买铅笔,冷不防被突然冲出来的人撞倒在地。女学生被撞得不轻,后脑部鼓起个包,感觉头阵阵发懵,脚下的地在旋转。她见刚才撞倒他的人返回来,弯腰扶她起来,这才看清是位解放军叔叔。她万万没想到解放军叔叔竟然丢下她逃了,这使她很伤心。心想,哪见过这样的解放军叔叔啊,撞了人连句道歉话也没有,自顾跑掉。女学生伤心的哭声,招来不少人围观。人们同情女学生,对张军庆所为极为不满。有人指着跑远的张军庆说:

“喏,就是那个解放军同志给撞的,跑的真快啊!”

“真不像话!小姑娘,去部队找首长说理去。”

“真没见过这样的解放军,做错事逃了,这可不像解放军同志的作风!”

一位大妈说:

“我看算了吧。解放军同志还是个新兵,离开父母,离开家乡,来咱这煤尘笼罩的山沟里,每天陪咱吃煤灰,孩子也够不容易的!”

“那也不至于这样啊!谁也不讹人,说声对不起能闪了舌头!”

一工人摸样的青年人愤愤地说。

张军庆扶女孩耽误了时间,让小青年先跑出去三十来米远。小青年的两条腿修长,跑得飞快,张军庆一时难以追上他,心里有些着急。他拿出百米赛跑的速度和十公里越野的耐力,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快要追上小青年,张军庆飞身跳跃,一脚踹在小青年的屁股上,小青年一个小猪拱地摔倒。张军庆顺势扑过去,摁住小青年,俩人扭在了一起。两个人都没了气力,张大口在不停地喘粗气。张军庆想到是眼前这毛贼使俺错过归队的时间,又因追他撞了人,张军庆把一切都归咎在毛贼身上,恨得咬牙切齿,不由得攥紧拳头,直打得小毛贼大呼救命。张军庆打够了,搜出小布包,丢下毛贼往回走。

老大爷为儿子置买结婚用品,挑好被单,付款时寻不见包钱的小布包,急得他满地乱找。老大爷边找边自言自语道:

“这可咋办,那是俺卖头肥猪的钱,咋就没了呢!这让俺咋为儿子娶媳妇呢!”

柜台里的女售货员说:

“大爷,您别急,好好想想是不是搁错地方,还是拉家了。”

“俺来时记得清清楚楚的,老伴用块布包好,俺放在贴胸口处,咋就没了!”

老大爷急得眼泪汪汪的。

张军庆满头大汗地回到门市部,见不少人围着老大爷听他述说。张军庆走过去,拉住老大爷的手,递过去小布包说:

“老大爷,以后出门可要小心啊!刚才您只顾选东西,被小偷盯上了。”

老大爷见钱失而复得,喜出望外。他望着满脸汗水的解放军同志,知是解放军同志帮他追回了钱,激动得他一叠声地说谢谢……

张军庆向人询问被撞的小姑娘怎样了?此刻,也有人认出他是刚才撞人的解放军。一位上些年纪的工人师傅说:

“解放军同志,不知你赶去抓小偷,我们还以为你撞了人怕负责呢。”

“解放军同志,快回吧,小女孩到部队找首长告状去了。”

一位女同志面带担忧地说。

与小偷一番较量,此刻,张军庆心里倒觉得轻松坦然许多。心想该来的让它来吧,躲是躲不掉的。张军庆做好挨批的思想准备。

何连长听罢小姑娘哭诉,疑惑地望着小姑娘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心想这里驻军也不少,小姑娘会不会搞错?再说,今儿个中午并没人请假外出,怎会发生这等事儿。小姑娘眼睛哭得红红的,何连长非常心疼,赶忙让卫生员为她检查治伤。

“小姑娘,你还能认出撞你的解放军叔叔吗?“何连长问。

“解放军叔叔高高的个子,脸膛微黑……”小女孩说。

何连长想不起来是谁。他与沈指导员商量,准备集合队伍,让小女孩辨认。恰时,张军庆走进营房大门,小女孩早已认出低头走来的张军庆便是撞她的解放军叔叔。她指了张军庆说:

“是这位解放军叔叔……”

何连长见小女孩指认的是张军庆,顿时气得他脸像死猪肝,直着嗓门喊张军庆的班长王海涛。何连长心想,好你个张军庆,在新兵连领头开小差,没给你往深计较,如今你越发胆子壮了。看来天天让你抱着铁筒子反省,还是触及不到你灵魂深处,这次不整出你稀屎来我不姓何!

这时,连部的电话响个不停,通信员拿起话筒,转给指导员。指导员接了电话,对何连长耳语几句,他带上司务长陈宝山去了。

何连长先命令关张军庆禁闭,要他好好反省。然后,何连长向女学生道歉,又问卫生员女孩伤情。卫生员说没大碍,需要休息静养,已为她包好药。何连长安慰女学生一番,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给女学生,要她买些吃食补补身体。女学生也顾面子,见首长给足她面子,又为她治伤,拒绝何连长的钱,告辞要去上学。何连长令卫生员把钱给女孩拿上,送她去学校。

指导员回来说矿工医院收治个被群众送来的昏迷不醒的小青年,送小青年的群众说是被一位解放军同志给打伤的。经治疗小青年已苏醒,询问他情况,只是摇头不语。地方上的同志让我们查一下,看是不是咱连的人所为?

何连长心想要是咱连的人,张军庆是最大嫌疑,今天除他外出过,还没发现有第二个呢!何连长和指导员商议,先问问张军庆再说。指导员来到禁闭室,没费劲,张军庆全招供是他打了人,可拒不交代因何打人。指导员带上人去调查情况,找到丢钱的老大爷…指导员调查完毕,再次来到医院时,医护人员说受伤的小青年已经失踪了。

翌日,早饭后,战士们正要去训练,突然营房外传来阵阵喧闹的锣鼓声。一帮群众敲锣打鼓地涌进营房,走在最前面的两位手里持着大红纸写的感谢信,感谢见义勇为的解放军同志。何连长觉得从昨天至现在他好像在云里雾里,急忙叫人放出张军庆。老大爷拉住张军庆的手,再三向他表示谢意。

原来被张军庆打伤的小青年是个惯偷,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又作案,被张军庆逮个正着。小青年从医院清醒后,自知又犯法,如果再次落到专政机关手里,一定会得到严惩。他想逃脱法律的制裁,趁医护人员不注意,忍着伤痛逃之夭夭。小青年逃后,医护人员见小青年可疑随即向公安机关报案。公安人员追踪搜寻,很快把惯偷缉拿归案。

张军庆所犯的错误,因抓小偷有功,免于处分。让他在全连军人大会上作检查后,连首长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姜媒婆和妇女队长说了陈寡妇母女的态度,她靠近妇女队长有些诡秘地说:

“以我看咱身边就有好媳妇,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妇女队长想了想,猜不出她所指谁家姑娘。

“不会是你娘家侄女吧?在岗谭镇俺见你侄女打过篮球,那闺女相貌还行,就是个子矮些。”

“哎,咋能是俺侄女呢,俺哥也高攀不上你这高枝。老白县长家的闺女可是百里挑一的主儿,要是你们能攀上亲,那可是你儿子的造化,你老两口的福气。”

姜媒婆的一番话,正说到妇女队长的心窝里。她心里早相中白小川,见小川是大干部的女儿,人又漂亮,又是城里来的。眼下虽说老白县长倒运,俗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凭老白县长浑身的本事和为人,说不定哪天就会东山再起。可一条不多称俺心,小川是“走资派“的女儿,将来会不会影响到孩子的前程。她心里思忖着。

“他婶子,小川姑娘好是好,可老白县长是走资派,还听说他家是大地主出身,成分高着哩!”

妇女队长说。

“你当官的也信那一套?那都是见人家打下江山,现如今享福了,看着眼红的人胡咧咧哩!我不信地主永远是地主,子子孙孙都是地主,总有一天要给人家个说法。”

姜媒婆说。

“他婶子,要不然你帮俺撮合撮合。”

妇女队长被她说动心。她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沓钱塞到姜媒婆手里说:“这是点小意思,先拿去打酒喝吧,等事成了,俺再重重谢你。”

姜媒婆略推辞一下说:

“这是干啥呀,哪能都要钱啊!再说了,还不知能成不能成呢!”

她说着数数钱,四张伍圆的。姜媒婆为人说媒,图的就是这个,略推辞一下就不再客气,脸上堆满笑容,心安理得地把钱掖进腰里。她见妇女队长家底厚实出手大方,心里正琢磨着如何多敲她些钱财。

“他婶子,听说小川和大章家的铁蛋正好着哩,咱再搅进去,恐怕爷们会说咱哩。”

妇女队长忧心地说:

姜媒婆拿了人家的钱,当然要替人家说话,她说:

“就大章家那穷窝,哪能跟你这殷实的首富比呀!再快的刀也斩不断他家那穷根根。虽然老白县长以前在他家养过伤,两家有交情,但是,在儿女的婚事上,老白县长夫妇未必糊涂,愿让女儿往穷坑坑里跳。再说了,铁蛋不是与啥村的女孩子已经换过帖,咋又连扯上小川姑娘了?”

“听富年说铁蛋到部队就打回信,把亲事退了。”

“俺看铁蛋那孩子够猴精的,他看得开先下手了。再说他就能今天和这个好,明天和那个好的,咱还顾连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理是这个理,就是乡里乡亲的,咱再插一杠子恐怕不好看。”

姜秀莲听妇女队长这么说,撇撇嘴说:

“挑儿媳妇可比不得生产队分东西,可以先让让,早会儿晚会儿反正少不了你的。找媳妇要先下手为强,谦让不得,谁剜到篮里是谁的菜。”

“对了,富年经常去老白家干活儿,和小川相处也合得来,又是一起上学,机会多好哇!俩人先培养培养感情,富年能主动去追白小川,这样比咱先掺合进去面上好看些。他婶子,你是不是先给富年指点指点,教他些法儿,咱先走这条路。”

姜媒婆收了钱,心里正发愁无好法接近老白县长夫妇哩,直接去向老白县长夫妇提亲吧,俺从来没和大官打过交道,心里发憷。又不摸脾气,他们可是有学问的人,老一套到他们那里哄不住,十有八九会砸锅。她正犹豫着不好交差之时,妇女队长主动献计,她满口赞同地说:

“这样最好不过,我看中。”

“给富年透个信先让他和白小川好上,水到渠成,你再去提亲,事准成。”

妇女队长高兴地说。

“妈!我的事你还管不管呀?”

贺富年见母亲和姜媒婆在里间半天不出来,又听不清她们在说些啥,心里烦躁,气囊憋肚地嚷道。

妇女队长从里屋走出来说:

“儿啊!晓红姑娘确实有病,让你婶再说比晓红强的姑娘。”

贺富年听说还有比天仙似的姑娘还要好的姑娘,心里高兴,催促快说去。

“他婶子,你安排安排富年该怎办。中午在俺家吃饭,俺这就做饭去。”

“不用,俺得了就回去,俺那死鬼也不知进家没有哩。”

“那哪成啊,俗话说成不成三两瓶。简单些,绿豆面面条儿,下芝麻叶。得会儿让富年爹把大兄弟和孩子都叫过来,一块吃。”

她说着扭腰调臀走进厨房。

姜媒婆仔细端详妇女队长夫妇的“产品”,心里暗想,这妇女队长夫妇明鼻子大眼的,怎么就偏偏生产出个不似爹娘的四不像呢?除家庭条件外,论哪条他也比不上大章家的铁蛋儿,我看这门亲事玄啊!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况又使了人家的钱呢!想到此,她对贺富年说:

“富年,你看小川姑娘咋样?”

“啥咋样?”

贺富年不解地问。

贺富年想一百想,也想不到姜媒婆给他提的是白小川。当他明白她的意思后,不知是因激动,还是吃惊的缘故,他半张着嘴合不拢来。说心里话,他太喜欢白小川。他常在心里想,这辈子能娶小川当老婆,死也值得。此刻,好像白小川已成他的老婆似的,他高兴得飘飘然了。他这高兴像是烂眼子看火车,眨眼都过。他想起白小川已和铁蛋叔好上,视白小川如镜中花,水中月,画中的烧饼,可望而不可及。他是个正直的孩子,知道白小川和铁蛋叔的关系,不愿再插足。要不是铁蛋叔捷足先登,俺还用得着媒婆,早和小川玩起“姑娘追”了。

“秀莲婶,你知道不?白小川已名花有主,她再好已是人家的媳妇。”

贺富年无可奈何地说。

“你说的那人是铁蛋吧,他不是已经订过婚了吗?”

姜媒婆装迷道。

“以前订的那个,他已退婚。”

“蠢货,他和小川又没登记结婚,谁追到是谁的媳妇。再说,你和白小川是同学,接触多,平常多溜溜,比铁蛋和白小川整天见不到面强得多。现在虽说白小川的心在铁蛋身上,但俩人长时间不见面,是铁也会生锈,是天上的神仙也会变心。傻孩子,这事可谦让不得,按婶子说的做,保准小川早晚是你的媳妇。”

美女的诱惑和姜媒婆的唆使,使贺富年的心里很矛盾。他好像个馋嘴的猫,想偷吃东西,又怕主人责打。终于,他被欲望私心所俘虏,怏怏地说:

“俺按婶子说的,先试试看。可是,一旦让铁蛋叔知道了咋办?”

贺富年还是有所顾忌,底气不足地说。

“傻孩子,人家说你实诚,你确实是擀面杖吹火,实心不透气。他知道咋啦!白小川愿意和你好,他铁蛋能咋的!”

“俺学习成绩不好,将来推荐上大学也没希望,白小川未必能看得上俺。”

“你这孩子生就的狗肉上不哩桌;生就的豆腐渣,上不哩叉!让婶子咋说你哩。”

姜媒婆一脸的无奈生气地说。

贺富年自从被姜媒婆教唆洗脑后,试探着向白小川献殷勤,主动与小川攀谈,有事没事老往白家跑,放学回家作业不办先去找白小川,一时间和白小川处得很融洽。他每次去社屋,白帆夫妇热情有加,照常留他吃饭。一切进展顺利,他很得意,自以为小川对他也有意。一天下午放学后,他和白小川谈一路远大理想,走进村他不回家尾随白小川来到社屋。白帆夫妇还未收工,白小川丢下书包赶忙去做晚饭。他挑满水缸,扫净院子,一切收拾停当,伫一旁看白小川做饭。他没话找话与白小川东扯葫芦西扯瓢的闲磨牙,聊阵子无关紧要的话题,想向小川表白心里话,倾诉他对小川的爱慕之心。他脸红心跳地望着白小川婀娜多姿的身段,像拳击运动员着对手重磅型的拳头,晕晕乎乎不辩南北。他觉得心发慌脸发烫,吞吞吐吐地说:

“小川姐,我和你说个事行吗?”

白小川一心埋头做饭,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不经意地说:

“有什么事说呗,扭捏个啥呀!”

他哼哼唧唧磨蹭半天说:

“我…我想…咱两个谈朋友吧?”

他说完,脸越发红了,好像水煮的虾蟹。

听富年说出这话儿,白小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慢慢地抬起头,见贺富年正用火辣辣的眼神望着她,脸像下蛋的母鸡,她相信自己并没听错。她断定他不是在说玩话,她恼怒了。她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望他两眼,哈…哈…大笑起来。她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搞懵了。

贺富年被她的笑声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引她发笑,诧痴的不知所措,望着她发呆。

见他发愣,白小川一本正经地说:

“贺富年同学,你开什么玩笑!现在咱们是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要胡思乱想,先把你的学习搞好吧。”

他见白小川并没直接拒绝他,还像是很关心他似的,心里仍抱一线希望。他唯唯诺诺地说:

“今儿后,我一定听你的。我一定比贺雷叔待你好,请你相信我。”

“越说越不象话了!你再敢胡扯,看我不告诉你妈去。”

当白小川心里清楚贺富年是真心在向她表白求爱时,心想,如果直截了当地拒绝他,怕面上挂不住,想给他个台阶下。没想到他不识相,把她的好心,误认为有“戏”可演。

贺富年见白小川动气了,认为她的爱全在贺雷身上无人能撼得动。瞬间,他像泄气的皮球,任你怎么拍打也蹦不起来。他羞怒,自卑,沮丧,觉得特别没趣,急忙借故离去。从此,一见到白小川他心里胆怯发毛,砰砰直跳。在她面前他丧失了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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