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谁敢托大认了来教太子殿下的名头。赵骁等了片刻，迟迟不见朝臣的动作，开口点名：“明将军，不妨你做一个表率，让大家听一听你的想法。”

明峰从群臣队列中走出，拱手道：“陛下，臣并未参加过科考，也是个武将出身，比不得各位文官清流。臣所说之话，也都是臣的愚见，还请陛下，太子殿下，两位王爷，六皇子和各位同僚听了后，莫要嘲讽臣无知。”

“你只管说，朕看今日谁敢嘲笑你。”

“臣叩谢陛下。”

明峰跪下行礼后，缓缓起身，从容说道，“热闹，只有第一个人去看了，才会有第二个人，紧接着第三个人，随后不断增多。臣以为，若想绝了这份热闹，只能从根源上铲除，那就是这世上没有了人，而要想这世上一人都没有，便是痴心妄想。是以，臣以为世人爱看热闹便让他们看去，这热闹看完了，大家终归还是要各回各家，继续先前的生活。”

他说着停顿了片刻，略一思索，继续道：“而这热闹中最倒霉的便是那被看热闹的人，看热闹的人散去，不消三五日便逐渐淡忘此事，而那被看热闹的人却是会一生铭记当时的感觉。”

“哦？那照明将军所言，这位被看热闹的人岂不是成了受害者。”

赵骁饶有趣味的问道。“非也。”

明峰接着说道，“世上因果循环，今日得什么果，自是先前种的因生了根，发了芽。他不必怨恨旁人，合该自我反省。”

向拓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站出来和他辩论：“明将军，若依你所言，有人只是贪嘴多喝了几盏酒，便因此殒命，他也是自作自受？”

明峰不疾不徐道：“向大人，若是他约束了自己的欲望，便不会喝醉而因此殒命。”

“你……”向拓面色涨红，双眼瞪的很大，声音中满是怒气，“那就不该为殒命的人讨个公道吗？”

明峰宽慰着他：“向大人，莫要动怒，本官所说的只是什么因得什么果，至于大人所说的为死者讨公道一事，便是国家律法的责任，本官觉得我们不妨听一听沈大人的想法。”

沈长宏前一刻还想着千万别提到他，下一刻就被点了名，他强颜欢笑道：“明将军，下官向来是个按律法办事的人，律法上写着什么，下官就做什么，不敢有半分逾矩。”

明峰回身，拱手有礼道：“沈大人可莫要这般，如今这里是勤朝殿，上有天子，下有太子，你不该对本官说这些话。”

沈长宏慌张跪下，请罪：“陛下恕罪，臣口无遮拦，冒犯了陛下，臣罪该万死。”

赵骁笑了笑，不甚在意：“沈爱卿，不必如此。朕方才说了，各位爱卿就当此处是科考场上，尽管畅所欲言，今日朕概不论罪。”

沈长宏这才松了一口气：“臣谢皇上隆恩。”

“沈爱卿接着说。”

沈长宏抬起手，用朝服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下官认为，一个人若是无故死亡，又有人来报官，我们衙门就有必要查出这位死者的死因。且不论他生前的是非善恶，死者在仵作面前一律平等，在我们查案断案之人面前也该一律平等。”

工部尚书李辛民紧跟着说道：“沈大人说死者在查案断案之人面前也该一律平等，本官想问一问沈大人，若是死者是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他被仇家追杀而死，那我们官府是否也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那是自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任他犯下了滔天罪行也该交由官府，交由律法来处置。”

沈长宏是个坚决维护律法之人。“可这样也许并不能平复仇家的怨恨，他若将心中怨恨转移到了旁人身上，我们官府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沈长宏早已忘记了紧张和惶恐，他掷地有声：“李大人，如果一个人因为不能亲手杀了仇人而将心中的怨恨转移给旁人，那即便是他亲手报仇了，他心中的怨恨也不会消散。这样的人，从根儿上就是坏的。”

李辛民还想再说几句，赵骁已然出声，和向拓道：“向爱卿，你可听明白了？”

向拓不明白，他迷茫。赵骁也不恼：“方才沈大人的一番言论已然证明了他是个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之人，绝不会畏惧强权，徇私枉法。你儿子的死交由他去调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明白过来，皇上今日这一出的用意。“我大熙朝的文武百官不是任何皇子的臣僚，而是我大熙朝百姓们的父母官。”

赵骁面容肃穆，天子威严尽显，“朕允许你们犯错，但朕不允许你们一错再错。否则，朕只能承天之意，顺民之心，诛奸臣，塑朝纲。”